可问题又来了,既然这暗河与我刚刚沉下水底的那条所谓的三途河是相连接的话,那按理说,如果有外力作用的话,水的盐度够高,我应该是漂在这水面儿上的,不可能一醒来就躺在那么远的岸上的呀,那么是谁把我托到这大石头上的呢?
难道是麒麟?
于家的镇墓兽我见过,梼杌兽是自然界中的的确确存在的,虽然镇墓兽只是一种说法,但古代神灵的存在,我们更应该把它看作是特殊生物的存在,而不是把它一味地推向封建迷信。
就比如,于家祖墓前的那只沼泽章鱼,就可以当作一个例子。这几十年以来,文物界一直认为沼泽章鱼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与凭空捏造,没有人真正见过它,换句话说,那些见过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能够作证。
可事实上,只有为人们亲眼所见的才存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也不必讶异于,麒麟真的存在,应龙真的存在,之类的问题。我现在的心态便是,遇到什么就积极应对什么,不必关注它本身的太多问题。
那么回到刚才的分析,郭朗通过水温的变化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这个问题,那鸣蛇便发出一种刺耳且尖锐的啼叫声,像杜鹃的哀鸣,空灵而肃杀,一声声凄厉的哭号似乎欲划破这水洞,由于洞本身的原因,一声鸣叫便会拖着长长的回音,而这三条鸣蛇是一起叫的,几乎没有间歇。
我半蹲着,捂着耳朵看着它们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心骂道,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了!这么叫着难道它嘴不酸嘛!
这鸣蛇的啼叫可不能用嘈杂来形容,可比人家表演口技时,刻意描绘的嘈杂局面还要吵,三两悲鸣可以说是汇成了固定的噪音,有排山倒海之势。简直比炸开了锅还夸张,比晚上蚊子在耳边呢喃还要烦。
我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索性把眼睛闭上,那鸣声却没有半刻停歇,只不过是慢慢地、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小了……
但不是它们把啼叫声控制得小一点了,而是我又一次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这种失去意识的频繁我倒是很少碰见,因为其实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就很少碰上那种,一看到什么恐怖的或一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登时便吓晕的情况。所以越是晕多了,就越是不正常。
可这鸣蛇我倒是见识到它的厉害了,可不止会飞会嗜血,它的“秘密武器”更在于那闹心的鸣叫,麻生希无可比拟,怎么说呢,就像是在狠狠地挠着你的心肝儿,抓着你的脑门,恨不得把它抓破了、挠出血来。简直是能把人活活给吵得晕死过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身的身体原因吧。我觉得方才那具备腐蚀性的三途河河水,的确对人体具有很强的淘洗作用。所以一经淘洗,整个人便觉得四处都在剥离,又是不可名状的感受吧。
可是最最奇怪的一点是,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而且意识似乎还很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昏迷,可就是唤不醒自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要唤醒自己。但是五感却都很分明,但凡有一点动静我都能分辨出来。
也不知道这种生理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就在此时此刻,我又感到背后一股莫名其妙的戾气在作用了,那戾气来得很凶,就缠在我的身边,黑乎乎的,你看不见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就是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说是怪风吧,也不像。我最初叫它“戾气”,不是从病因学上去下定义的,也并非把它形容成某种心理或风气。而是,这股不明的戾气能够让我感到杀气之重,极端黑暗,这与暴戾之气是相对应的。所以我便一直把它称作是“戾气”。
而且都是在我处于这种特殊的昏迷状态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冥冥之中,我总觉得它与特殊物质有关系,又与骷髅玉有关系。应该说,青衣也碰上了这样的戾气,我们两个,又都是骷髅玉归宿人,而所在的地方,又都与这特殊物质擦边。
难道说,我离这特殊物质越来越接近了?
正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股咸咸的水浪“啪”的一声打在我的脸上,把我的衣裳全都打湿了。
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擦拭着这盖在脸上的水,我坐在另一个平坦的岸上,面对着这条黑黢黢而又波涛如怒的渡河,我之所以确定它是那条渡河,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带着牛尾的生物正背着我往水的深处遁去。
它只甩给我一个局部的背影,虽然只是一小部分的背影,它绝大部分的身子已经浸在了水里,但这已经够了。因为我看到了水蓝色的龙鳞,以及那毛茸茸的牛尾。
这无疑使我更加确定了,那是麒麟。
我跪起来,把身子往前倾了许多,望着这翻滚的水浪,一排排奔涌的巨浪终于把它的背影完全隐没了。我张望着大声呐喊道:“黑麒麟!黑麒麟!我看到你了!”
忽然,潮又来了,汹涌的潮水撞上岸,把我溅得远远的,那浪花还在拍击着石岸,我揉了揉被打湿的眼睛,又连忙把嘴里进的水吐出来。可是我知道,黑麒麟我是一定看不到的。
现在去涨潮的时候,水太凶了,尽管潮退了,可这水说不定很深很深,我也是看不到的。但是我却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是它把我托起来的,又把我送到了这里。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回头一望。那又是一扇紧闭着的错金大门,这种错金可远比在残虹古山里的那种要名贵很多。我转过去的时候,就差点儿被这金灿灿的光给亮瞎了眼。
完全不夸张的,这种金的纯度是极高的,在自然界中一般很少会遇到。而且它是全部用来做成这个大门的呀,大门中央不是一个简单的锁,而是一个复杂的青铜盘子。
最外一圈由十二颗紫珠排列而成,中间是一圈是八卦罗盘,最里边是一个圆环。开门的关键,应该就是破解这中间的青铜盘吧。
除了这高大的错金大门以外,两侧的岸边还长着一朵朵血红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格外妖冶与悲情。
可是当我看到顶上挂着的那块大牌匾,上头写着“四殿五官王”几个大字时,我却有些犹豫了。
这种犹豫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不是到了这一刻才会有退出的考虑。因为我本着寻扶以秋,就是寻到底,没有想过要怎么探秘,找特殊物质的事情,更何况我又中毒了,是受限的。如果这番回去了,还把特殊物质和秘密都一连带回去,那对我,对于家,对文物界都会是灭顶之灾。
我知道的秘密也差不多了,我不想再了解得更深入更具体,知道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要不是黑老头一路上指点,我到不了这里,也可能不会像现在这般一直挺下去,我是想遵循他的遗言替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也不希望他就这样白白地为我死了。可是现在到了终点了,到了最关键的部位了,我却想逃避。
这样就算是我替他完成了一大半了吧,谁又承想,我真的会找到五官王主墓室的位置,真的会看到麒麟。如果连他所说的起死回生都是真的话,那么如果我把这些带出去,是不是一切就都完了。
这世界真要变天了。
我唯一能够平息的,就是放弃,是阻止它被人找到。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于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关系到三大家族,应当从长计议,我一个人找到了自己,可是事情却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与任性,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自己拿定主意。还是等我回去告知于司宸了再说吧。
也罢,现如今最能够平息这场浩劫的,也就是选择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知道,一切还是原来的那般模样。这样对谁都是好的,不论是什么人。况且,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这些秘密以及特殊物质而牺牲了,我不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活成了黑老头。
这样的人格缩影,太可悲了。
况且,现在我还没摸清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机关大师的路子呢,还没揭了他的底,他希望我找到自然也希望我进行深一步行动,打开新的错金大门。那我就更不能顺他的意了,反正这趟,我见识的已经算多了。
罢了,就到此为止吧。其余背后尚未揭开的秘密,等我回去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我把定位记了下来,并描绘了这儿附近的地形状况,手机上已经记录了我的轨迹定位,所以不难把这个地方确定下来,更何况我清楚我所在的地方在地图上的位置。有了这些,下次想再来就比较简单了。
潮水已经慢慢地退回了,我要做的就是保存好力气,等到又一次涨潮的时候,鸣蛇飞过来,麒麟出现,把我送到出口。
麒麟其实是能与我的意识相通的,这一点我有依稀感觉得到,这当然也是无卫图腾来源的原因。麒麟的灵气与追眼通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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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潮水的涨退情况,再由潮汐起落的周期大致推算,一天中每隔6个小时左右,就会涨一次,那么这说明了我还得再等上几个钟头的时间。
可是麒麟能把我托起来,是要有特定的条件的,比如,鸣蛇的出现,我的昏迷,潮水的涨退,等等,当然关键指导它运动或者对它施加命令的,其实是那股戾气,或者特殊物质。
我就只能在这种环境之下,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睡上一觉,或者吃点儿东西,等鸣蛇再来把我吵晕了。
我摸出手机,没想到有好几页的未接电话,归海月的当数最多,其中,还有不少梅穹宇和雨倾尘的。
我连忙回拨一下,不出几秒钟,电话那头才通了。
“喂?小月。”
他用激动的语气道:“小尺!终于能通话了!可不知道让我担心死了……你不在的时候,文物界发生了好多事。”
“出什么事儿了?”
“唉,说来话长,回头有时间再慢慢同你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