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森林的坍塌原来在外头也是有很大的震感的,难怪扶望会联合阿岚和戚玲追踪我,原来是他们早就发现了。可是扶以秋已经慢了,现在小月手头上就是指证她的证据,不出所料,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还好二山胖懂我,提前迷惑了扶以秋,让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要不然,她若发觉了不对劲,肯定立即下令搜捕二山胖他们,小月也会受到牵连。现在她又做噩梦了,总算没有心思再搞别的动作了。
但我想亲自来揭露这个恶毒女人的嘴脸。
我背靠着露台下的墙,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聆听八旗之人的聊天。
小月身着一身灰鸽子西服套装,登上露台,摘下了黑帽,环视着底下的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正金旗旗主便道:“顶上的人,是哪位呀!”
小月拱手作辑,抬眸应道:“在下,归海月。”
“我知道这几日咱们无卫来了不少贵客,江湖上各路豪杰也都聚集一堂,可是你归海月不过是无卫请来的宾客,怎得站于露台之上,就不怕犯了大忌吗?”
镶斗旗旗主立马接过话来:“我觉得我们大家伙都是被这条假消息骗过来的,没准儿夫人现在还好好的呢,我们大家就是被骗了吧。依我看,大家伙不如全都散了,然后我们下令封锁基地的大门,缉拿这个造谣的人。”
归海月应该是在等我出来澄清事情的真相,不过也不知道神婆和鬼爷他们俩得手了没有,人证也很重要。不管了,我要的是群众,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扶氏的真面目,必须趁现在大家还没散开的时候说话。
“不能散!”我背靠着墙嘶吼道,“难道诸位旗主忘了你们体内的毒吗!诸位旗主受制于扶以秋,难道不是因为被她下了慢性毒药?你们每月都要以闭关入定为由,面见扶以秋问她要解药,不是吗?”
此语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底下的人如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八旗旗主被下毒的事,底下人是不知道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大家自然会觉得奇怪。
趁搜山队的人在这个点巡山,部民们正处于闲暇时刻,扶以秋身体不适也没有出面,戒备松弛,所以,各旗之人才会聊得跟菜市场似的。
“到底是何人在那里大放厥词!”正金旗旗主扬起袖子道。
可怜他们被下了毒,听由扶以秋使唤,到这个关头了,却还要为她辩护。不过也很正常,因为支持扶氏的顽固势力也不在少数,大家生怕出了差池,更是谨言慎行。
梅穹宇搀扶着我一步一步登上露台,我道:“扶以秋为了自己上位残害无卫部族原配夫人于雅菱,为了捉拿我,则用活人的血作试验,为了逼迫大家服从,就给各旗旗主下毒!这样的人,天理难容!”
马上就有人反驳道:“口说无凭!你又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我迈上最高的一阶石板,终于以无卫少主的身份亮相,小月冲我浅笑,转身打开他身后的那个箱子。
“我是谁,诸位当真不知?”
“你是……”正金旗旗主指着我道,“少主……”
“无卫文屠·离,在此见过各旗旗主,”我拱手作辑道,“至于证据,这个箱子,便全都是证据。”
小月把当年留下来的几张照片连同洗出来的手机照片一并递交给我,淡淡地道:“这些我都已经做了备份,原件我已经移交当地公安局了,放心吧,事情过后,你想再拿回笔记也不迟。”
我想笑却又笑不出,道谢过后,便又道:“这些照片,你们自己瞪大眼睛看清楚!”
底下人头攒动,争着要过来看照片,正金旗旗主的夫人璇卿,一眼便认出了我母亲,一时目瞪口呆,叫道:“这……这……这是原配夫人,雅菱夫人!真的是扶以秋害了她!不!老公,你,你不会正中了她的毒吧……”
“璇卿,”正金旗旗主叹了口气,无奈地答道,“世事难料。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为夫知道扶氏的心狠手辣,她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若给外人知道,那个人就得死,毒也会马上发作。我是怕害了你呀!”
我低下了头:扶以秋的歹毒其实人尽皆知,只不过大家被她捏在手里,有苦说不出而已。
不过她如此狡猾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按理说搜山队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了露台上八旗之人的踪迹,扶以秋此时应该立马下令封锁大门,射杀我和归海月,杀人灭口。
难道,她已经逃走了?
我托梅穹宇连忙抓紧时间去一下扶以秋的寝室看看她是否还在。我总觉得我的指证也太顺利了,这并不对劲啊。
“三爷!三爷!”二山胖气喘吁吁地爬上露台,跑得是面红耳赤,“你、你快去……”
小月皱紧了眉头:“慢点儿说,别着急!”
本来见到他平安无事我倒是蛮开心的,可哪知乐极生悲,他咽了咽口水道:“伍崇常凝夫妇和扶氏的帮凶迦伯在祭坛打架了!不过别怕,凤寻魂已经去救主上了!”
小月随即吩咐下去:“让紫钧带着他的小队前往祭坛!其余的人,全力搜捕扶以秋!”
无卫已经大乱了,扶氏的行为激怒了各旗之人,大家早就不想受她的剥削和压迫了。但不能否认的是,仍有一部分人在为她卖命。
扶以秋心思狡猾,在禁室坍塌,觉有震感的时候,她应该知道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我启动机关拿出那些资料,她也应该会察觉到,她正是因为这些才会落荒而逃。
至少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点,她是清楚的。
“搜捕扶以秋!搜捕扶以秋!”正金旗旗主呐喊道。
镶斗旗旗主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夫人是无卫的夫人,你是要反了吗!”
他们的喧闹声渐渐消失,也没有时间去听他们的吵闹,现在应该关注的是伍伯和常凝他们怎么样了。
祭坛是真的在以血祭奠,可我手里的梼杌刀从来不见血光,除了斩杀古墓里的那些凶猛的生物,还真没有伤过人。可现在我却发现,那些未知的生物是可爱的,最可怕的,其实是人类。
常凝倒在地上,一大串一大串的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匍匐前行,伸着手要去救自己的丈夫。
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我赶到的时候,迦伯已经对伍伯下手了。
神婆常凝声嘶力竭道:“迦凡!伍崇可是你同门师兄弟,你也要遽下毒手吗!”
我腾空一跃,三两莲步并作一步,登上祭坛的高处;可迦伯的长刀已然脱手而出,飞向伍伯,我以为我能用疾速挡去这把血淋淋的长刀,可没想到,我还是失手了。
刀的尖峰已出膛,血花狂缀,伍伯踉跄了一下,终是滑倒在了那片血泊之中。
我看着这一地的血,握紧了梼杌刀,怒砍迦伯,他身子微仰,梼杌刀滑破了他的衣裳,给了他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连忙低下身去扶伍伯,心急如焚地说道:“伍伯,伍伯,你怎么样了!你……”我看着他胸脯前的那把长刀,还有不断涌出来的血,不禁泪如雨下。
神婆常凝跪着挪过来,把伍伯的手紧紧地握在她的双手中,然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已昏昏欲睡,嘴巴一阖一动,但我却依稀能听到他的声音:“孩子……你和你娘……很像……你一定要……给小姐……报仇……还有,阿凝,我老头……陪不了你了……”
“伍郎!”
我默不作声,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伍伯气息的微弱,直到他阖上眼皮后,浑身的冰凉,竟也没有一丝残留的余温。
我还没来得及陪他说说话,谢谢他这些年隐藏身份在遁世阁调查我娘的死。他不说我却知道,他其实是当年我娘嫁过来的时候的一个家仆,我还知道,那日陌少爷绝不是平白无故地来,陌少爷之所以能进入禁室找到雨雾森林,并把遁形之术告诉我,其实,是伍伯的叮嘱。
伍伯知道我要报仇,通过二山胖他也知道我碰上了一些麻烦。所以才会让陌少爷假扮成归海月,为的就是告诉我怎么破解遁形。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我,我却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和他说。
于家的人,从古至今,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软骨头。
从于厉生誓死护主,日月艳客于紫玥,到师父于无真,再到伍崇常凝夫妇,一条心,忠肝义胆,始终都在为别人,为于家办事。可是这些好人却未必有好的结局,我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否,这就是很多的人选择背叛选择屠戮的理由呢?
是否,做一个好人,忠于命,就一定落得悲惨的下场呢?
地上的人,真的比地下的鬼还可怕。
紫钧和蓝毅扣押了受伤的迦伯,小月建议先把他关起来再做决定。事情有变,是我自己没有留个心眼儿,无卫的顽固势力还是不少,想要斩草除根是很难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扶以秋趁机逃跑,没有里应外合,她是难以在那么的短的时间内逃跑的;而且,在这无卫的内部,还不知道有多少她的党羽。
要完全清除,让众人信服的话,就得先办法解了八旗旗主体内的毒,不然我的话他们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只想着活命,扶以秋也好,无卫少主也罢,只要能平安,那便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