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墨摇摇头道:“不是,一种甲壳虫而已,只是外形似蟹,故而被认为是若蟹。蟹是水生动物,陆上没办法长时间生存。还好伤口不深,我帮你处理。”他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

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了,我才一直没在状态,梅穹宇在一旁关心地问话,我却都疙疙瘩瘩的说不上来。

现在满脑子都是青衣女的面目,就好像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盖笑和阿青检查了里屋的布置,没有其他机关。蓝墨撩开床帘,拔出长剑指着那青衣丑女。

小月转过头来,说道:“女丑有大蟹。有人衣青,以袂蔽面,名曰女丑之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丑?”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这个,就是生下来被太阳晒死的丑女。”梅穹宇接过话来。

女丑,青衣,以袂蔽面,有大蟹……

我头晕脑胀,害怕地拗过头,蓝墨把剑尖靠近她的额头。我循着那把锋芒毕露的剑,看着那女丑。

突然,她那半张脸开始变得扭曲,就好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牛皮纸,眼睛什么的都被埋没了,沙化一般地褪去。最后,渐渐的,化为一个枯黄的骷髅头,脸披青衫。像极了骷髅玉上的那个骷髅头,只是颜色上有差异。

我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欠了欠身,浑身不舒服。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小月就蹲坐在我身旁,惴惴不安地看着我。我紧闭双眼,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满头热汗。

“怎么了?”话罢,小月拿起我的手腕给我把把脉。

我的气息一直没有平稳下来,情绪也很波动。鬼爷杵在一旁,瞪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丑之尸,看起来不安而又着急。

蓝墨用剑尖撩开她身上的青衣,把剑的一端搁在她的鼻孔前,说道:“并非女丑,是诈尸了。她是钮祜禄氏,巫景同的夫人。”

若真是这样,那巫景同可真够残暴的,连自己的夫人都不放过,长得端端正正,原来是人面兽心。可这诈尸的杀伤力又不大,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仅仅为了吓人吗?

大家也拿不定主意,鬼爷凤迟捶了一下床的柱子,咬牙说道:“我当是什么怪物呢,原来不过是一具尸体,我现在就让她安了息。”

说着,他正要动手,却被蓝墨拦住了。蓝墨说这女尸动不得,因为她或许像于厉生一样还有一些残乱的灵识,这些灵识在古山强大磁场的激化下,可以支撑她变成刚刚的样子,提着花篮四处吓人。现在宰了她,有违规矩。

他说的有道理,因为于厉生就是以这灵识为依托,靠古山的特殊物质而化作凶尸的,既然他可以,这位钮祜禄氏的巫夫人又为何不可呢?

可话说回来,一些相关记载说的是这位女真族的姑娘长得闭月羞花,很是漂亮,血书里也有相关描述,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像现在这般丑陋呢?依我看,巫景同是蓄意而为。巫韦把她变丑,在她身上养了那么多若蟹,不过是想将她打造成真正的女丑。

梅穹宇走到桌子旁边,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奇怪地道:“这篮子里装的都是我们在外面刚刚看到的粉末,这到底是什么呀?”

“骨灰。”蓝墨冷不丁说。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吓得梅穹宇连忙把正要伸去摸摸的手缩了回来。

这骨灰,还是有特殊味道的。这种味道其实我当时在蜓北也闻到过一次,现在想起来了,只不过当时也没去注意那些。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人的骨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骨头烧出来的粉末竟然还有特殊味道。

这巫景同安排钮祜禄氏洒骨灰,必然是要让这些骨灰飘洒在空气中,而这骨灰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它的味道,可到现在我们几个闻都闻过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所以我觉得这骨灰不是用来针对人的,而是用来针对这里的环境的。

古山的环境有很大的特殊性,巫景同正是利用了这儿的磁场有问题从而给我们制造幻觉,让我们迷失在这样的一座深山中。这里的地形结构本来就很复杂,再加上巫景同修建的墓室,两层并起来,便为我们走出残虹加大了难度。

不过好在我们手里有巫韦亲自绘制的地图,所以哪怕被他改造得再乱,我们也不会走错。

小月轻声道:“这具古尸样貌丑陋,对幻术之类的东西尤为擅长。你是不是觉得胸口很闷并出现幻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在这屋里踱着步子,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盖笑说道:“我觉得现在大家还是得想个办法,继续往下走可能会很危险,可是时间上我们又耽搁不了。不过你们想想,这风是哪里刮来的?沙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外面的那些白骨,那些人来到这儿后又是怎么死的?”

她分析得很有条理,是的,钮祜禄氏不可能自带鼓风机,也不可能凭空造物,说明这屋子还有其他我们尚未发现的空间,而且这个空间绝不是密闭的,它空气的流动性本身就很强,而且风沙的来临也有一定的周期性。我们刚才在外院的时候,风和沙土总是夹在一起的,但不是一直都有大风和沙粒,要不然我们早就像那些照相机一样被埋在地里。

如果是这样,后面的那个空间确实会带来一些风沙,那么就说明了,外院最开始不是我们刚才所站的那一层土地。它应该是下沉且低洼的,比如说,是一个深度较大的池塘,一个湖,或是一个大坑大洼;这样接受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袭,那些颗粒物质最终沉淀了下来,把这些坑坑洼洼似的地方给填满了,形成我们所看到的土地。

由于是这样的填充方式,而且具体的过程我们尚不了解,因为这只是我推测的。所以我们无法判别它到底具不具备分选性,也就是这地下会不会埋有其他大颗粒物质,包括一些大石头。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风沙不是源源不断的,三四十年前那些考古队员留下来的白骨以及照相机就足以说明了,沉淀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它是慢慢地覆盖起来的。也就是说,这宅子之前有可能是建在水上的。研究完了我们就可以据此推测这间古宅的作用。

鬼爷四处兜圈,他还发现了,这间里屋的后面其实是一片空地,那片空地上就垒着一个个沙包。还是他眼尖。之前由于这儿像夜里那般黑暗,我们没有去注意这宅子后面的事情,自以为这里就是尽头了。实则不然,宅子是藏不住风沙的,大风是从宅子后面刮过来的。

我从方才的空棺下来就觉得这地上湿漉漉的,只不过进了这外院地上又成了沙路,这我也没搞明白。加之,白骨上有霉菌,发潮。空气虽有风沙,但不是很干,反而很潮湿。

我怀疑这便是骨灰的用处。古尸钮祜禄氏收集骨灰在这间屋子里泼洒,就是为了保证周围环境的潮湿。如果空气湿度很低很低,人在这种环境是很难生存的。

我想去看看后面的沙包。那里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里屋存在的另一层空间,但现在看来,这空间是在宅子的后面,不在里屋中了。

令人不解的是,这是山里,古山之中,怎么会有沙包的存在呢?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呢?这实在是说不通。我知道这样的地质结构少见,宅子的分布其实也有它自己的规律,外人不好说什么。

或许,这宅子就是纯粹给巫景同他夫人住的,那些奇怪的猜想也不过是我们多虑了而已。屋里有收妆台,桌子以及床,再正常不过了。有些古人其实并不注重风水上的讲究,但凡觉得符合自己心意的,便建了,反正又不缺钱,怎么开心怎么来。

而至于巫韦当时是怎么考虑的,除非他从主墓室里爬出来跟我们说,要不然我们也无从得知。

小月看起来很紧张,眉头颦蹙,在我跟前踱来踱去,背着手,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可能他是在想当时九重社的人,包括他爷爷来到这里然后是怎么遇难的吧。

其实种种迹象说明,考古队是从里面逃到这儿的,然后有的在这儿便死了,有的是到了上面的墓道才死的,总之他们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从出口进入然后在这儿研究。这就表明了,他们逃到这儿之前,肯定是遇到了不少的困难,或被蜚追击,或被自己人追杀,或被凶尸虐死。

小月把手机里的地图再次放大给我看,细心地说道:“我们现在离九霄殿仅有身后的这片荒野的距离了,但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地图里显示的是一个类似于林子之类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隔多年,这儿已经荒成沙包了呢。”

“我刚才用望远镜看了一下,觉得就是普通的荒野,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总感觉,心里不踏实。”盖笑说道。

陌蓝墨的意见呢?

他似乎在观察那钮祜禄氏的动作,而且他对这间屋子非常关注,觉得将屋子安于此处必有其他用意。

是的,因为宅子之外则是管道的终点,这里可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节点了,而且从这儿还可以找到出去的路,所以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其实是古山很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