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生气恼了,愤愤不平地说道:“主人,都是我惹的祸,要不我回去给他做个了断,你们趁机进山,这里地形复杂,变化多端,他们是不会找到残虹的!我带着刀剑,杀出去!”

“胡闹!”于敏湛恼火地说道,“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你一个人能敌他们千军万马吗!厉生,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我们应该想办法逃离他的魔爪。于府一百五十余人,而家中一百余人还没有跟上来,此时巫景同却带着骑兵杀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于家已经死了够多的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了,要不然,要我于敏湛怎么面对于家列祖列宗!”

他说得慷慨激昂,涕泗横流。于厉生没有畏怯,也没有固执己见,只是心疼地望着主人,泪水顺着双颊滴落在鞋子上。

这可是灭顶之灾。向来守住秘密是最难的,有人说,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可于家人不信这个邪。没想到,因堂中一把梼杌刀,下属的一句话,家主脖子上的一块勾玉,引来杀身之祸;这一来,便是一百多条人命。

于厉生失声痛哭: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呀,人命如草芥,卑贱如泥。巫景同将军为了利益真的可以不顾昔日兄弟之情,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残虹古山,乃于家先祖未公开的惊天发现,之所以未敢公开于世,一来,残虹甲及天坑特殊物质,事关重大,恐引起惑乱;二来,残虹古山,与于家长久守护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把这么神秘的地方藏起来,也是对于家自身的一种保护。

于敏湛牵起夫人的手,心疼地抚了抚,又扭过头来,摸摸鹏斯的鬓角,转悲为喜道:“别太担心了,人在做天在看,我方才已经飞鸽传书给陌家了,他们应该很快会到。你们俩个快别哭了。”

“但愿我们能度过难关。”红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追兵,淡淡地说道。

于敏湛说过,守护秘密其实不只是于家,还有陌家和归海家,他们也是共同守护圣童的人。可是机密就在于家内部,而陌家人行踪诡秘,归海家人以做生意为主,三足鼎立,是后来的人所说的,而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陌氏原为莫氏,他们和归海氏一样,是于公的护法。陌家武功超群,容颜不退,寿命长,而归海家腰缠万贯,精明能干。

这是血书中阐述的三家关系。每个陌家人生下来或者当他成为陌家人的时候,就会被分配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是值得付出一切去执行的。或许,是保护一样东西,一个人,守护什么,又或者,是去杀一个人。

突然,狂风大作,树叶被风刮得唰唰叫,忽而卷地而起,把地上的枯枝烂叶都席卷而来,天穹呈现一片妖异的灰色,乌云密布。

巫景同带着骑兵进了一个林子,远远就能看见几只不小的马车在前面匆匆驶向一个拐角。士兵们被这诡异的天气给吓白了脸,他们都说此地闹鬼,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个个都不敢向前。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巫景同嗔视着他们。

“将军,这片林子以前块坟山,墓葬众多,可后来叫本地的一个官爷全刨了,说是要建一座大宅,可是刚把坟墓给弄走,这官爷便得了一种怪病,之后全家都染上这种怪病,这片地还没动工,后来,这官爷便离奇地死了,坊间相传,是这墓里的孤魂野鬼找上门来了。之后这片地便被上山采药的人用来种林子,但听说经常闹鬼,前不久,一个上山砍柴的老者途径此地,进了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们要不……”一个士兵说道。

听完这番话,巫景同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一点没好气地说:“一派胡言!这世上哪儿有鬼神之说?平时从军打仗,没见你们几个害怕成这样的,连死都不怕,现在进个林子倒成怂包了?继续追!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随即,巫景同持枪稳步前进,风没有停下来,还是像刚才那般大。林子里透出一丝丝阴凉,偶尔传来几声兽叫,怪瘆人的。

就在此时,一名蒙着面的男子从空而降,他一袭青衣,长发飘飘,眼神如煞,只身一人,挡住了巫景同的队伍。

这男子看似不凡,气场够足,他一出现,还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可以被看作是魅力,气压全场,威风八面。他身材颀长,个子挺高,像是某个侠客,一抬眸子,大风拂过,掀起他的披风,空气就好像被冷凝了一般,除了风声,再也没有什么了。

巫景同打量了他好久,心想着此人竟敢单独拦住他们的去路,必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不如,先探探底。

“阁下何许人也,为何拦我的路?”巫将军一开始也是出于礼貌问答,毕竟现在追杀要紧,尽量避免和他起不必要的冲突。

“光天化日,暴戾恣睢,杀人如麻,如狼似虎。”

这人说话眼睛都不眨一下,还透着一股杀气。

巫景同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兄弟,你可知道我是谁?——吾乃当朝国公,一品柱国大将军,知道了利害就识相点儿,滚一边去,别碍事,要不然,你和那些人,就是一样的下场!”

他说得咬牙切齿的。

青衣男子却泰然自若,丝毫不为之动容。剑从鞘出,忽而冷风吹枯叶落,他纵身一跃,迎面而来五个士兵,剑影一闪,鲜血横飞,纷纷倒地。

巫景同大吃一惊,心骂竟想不到此人剑法如此了得。他气急败坏地望着远去的于家人,觉得这样下去定是不行,于是决定扔下这些骑兵帮他堵着,然后自己骑马追上去。

此人的剑法方才已经见识过了,骑兵稍稍后退,他转头瞥了一眼,巫景同已经朝拐角的方向走了,于是扔出飞镖,虽然没有扎中巫景同,但却扎到了那匹马的一只腿。

巫景同从马上一跃而下,火急火燎地追赶着于家人。

看着那鲜衣剑客的身手,不由令人想起李白的两句诗,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青衣男子已经顾不及追赶巫景同了,只能争取时间把他的这批骑兵解决掉,然后再去解决巫景同。这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陌家人行动一向来是单独的,单枪匹马,从不大张旗鼓,也不带几个手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行踪诡秘,隐藏得深的缘由了。

巫景同在远处眺望着,第一次他在这茫茫荒野里,感到无措与心灰意冷。他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丝忏悔吗?

答案肯定不会。他的心灰意冷,是指在杀了那么多人后却终究无果,没有丝毫的后悔,只是带着一些遗憾。

他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远去的于家人的踪影,他拼了命追上去,没命地在荒山里奔跑。于敏湛已经弃了马车,他带领那二十多人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

巫景同满脑子想的是于家的秘密,似乎那些他从不曾见过的东西早已占据了他的全部,占据了所有的心思,占据了他的生活,同时也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好在于家的秘密真实存在,的确是不可告人的天机,要不然,堂堂大将军定会因此发了疯。

可是他坚信,只要跟着当家人于敏湛就一定会找到他想要的。欲望让他几近歇斯底里,他也顾不上大将军的风范和一品大员的尊贵,于家人愈是躲避,不肯说出秘密,就愈是把他勾着走,所谓人性便也暴露。

红袖搀扶着于夫人,当家人带头进山下墓,于厉生殿后。厉生扛着梼杌刀气喘吁吁地赶上来,道:“没追上来,幸好没追上来。”

大家松了一口气,于敏湛眉头颦蹙,心平气和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绝不会这样做。残虹古山是我们于家的基地,它前身是一个巨大的天坑,这个大坑里有许多神秘物质。尽管它是自然形成的,但它和于家还是有着紧密联系的,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可惜,还是让巫景同找来了。”

厉生上前请命:“主人,要不我现在带人回去夹击他?我方才看见了,陌煜挡了巫景同的骑兵,而巫景同一人追上来。”

“算了,从方才的石洞下来,一共有四条路可以走,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往哪条路去了。当务之急,是要赶到残虹古山的九霄殿,我们就在那里歇息。”于敏湛说道。

看来,这于敏湛对于家的事务是了如指掌,残虹古山地形本来就很复杂,路也不好走,而且它是多维空间结构,布局什么的都比较特别,而他却可以轻松地把大家带到九霄殿,可以看出他对这里头的事情颇为了解。

之前于敏湛说过,残虹古山里藏有一枚残虹甲,而且这个地方和于家的秘密是有关系的。这是最为重要的两条信息。

于家的秘密,就我自身而已,我只知道,于家世代守护着一个男孩儿,这个男孩儿是战国时期的河床棺材里睡着的小孩儿,其实科学点儿来说,他是已经死了的。要不然把他放在棺材里,还在水下浸泡那么久,即使是活得那也会被闷死或是淹死。可至于事实怎样,我现在不敢妄下断语;毕竟,我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个男孩。

这是归海月告诉我的。而舅曾祖父于司宸的说法是,有一种特殊物质可以唤醒这个男孩儿,可至于唤醒以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没有告诉我。而现在提到特殊物质,我第一反应便是残虹古山。

我在于家祖墓里还知道了,一切关于风水古墓里的信息都会被带进墓里,当家人也可以查看这些信息。如果那些信息为奸人所用,后果则不堪设想。

至于第三点呢,我自己猜想,是和梼杌兽有关,即镇墓兽。夜缘楼十个家族虽各有神兽图腾,比如说雨家的应龙,卞家的朱雀,但这只是一种信仰和标志,并不能代表什么;可于家的梼杌就不一样了,之前出现过的梼杌头,还有梼杌刀,最为经典的是我脖子上的勾玉,即梼杌的一颗门牙。

这些都能很直观地看出来,梼杌对于家来说,不仅仅是一种信仰和标志。与夜缘楼相比,我们于家可以大大方方地称是梼杌世家于家,这并未有什么不妥,再者,夜缘楼其他九家的神兽,都没有镇墓兽这个层面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