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面如土色,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还满地的骨头,不会闹鬼吧?”

倪飞便笑他:“我说阿水,这都什么年代了,别张口闭口就提鬼,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满地的骨头,又能说明什么呢?顶多就是告诉我们,接下去可能会有机关,这人总不能突然就死了吧,肯定是中了机关。”

阿水怯生生地问:“是……是这样吗?那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那火楼啊?”

梅穹宇本来就要回应他的,可忽然发现身边的一个兄弟不对劲,也就没有说话。我也注意到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子,长得也没什么模样,总觉得他有些反常,其他的人都是走路看路的,眼睛还四下地瞧,看得出是既好奇又恐惧的。可他呢,一动不动,倒像个机器人,就连走路也不是绕开那些遮挡物走,而是一步一步的,就活像是有规律的。再看到他的那张脸,面无表情,仿佛脑门儿被人用砖块拍了一下,愣愣的,眼睛只朝一处方向看。

我边走着,边多加留意他。只是发现很久以后,他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很不符合常理了嘛。乍一看,其他弟兄也得正常,就属他不对劲。梅穹宇呢,在一旁问他话,推他,甚至是打他,可他都依旧保持一个样子,高视阔步。

“等一下。”我喊道。

表哥焦灼地望向我:“怎么了?”

我把手指向梅穹宇身旁的那个人,低声道:“不对劲儿啊。”

“什么不对劲儿?”方衷洺看着我。

整支队伍也都停了下来,我只身走到那个人身旁,用尽办法叫他。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挠挠耳垂,道:“头儿,你叫我?”

我虚惊一场,还好他并非中邪,现在也才恢复正常。我便笑道:“哦,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他也陪笑。梅穹宇也是很纳闷儿,他看着我,觉得很奇怪。也是,方才这个人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怪吓人的,这会儿又变得正常了。

“还走不走啊?”月夫人双手抱在胸前,极不耐烦地道。

于是大家才放松了警惕,继续前行。梅穹宇便凑上来,他偷偷地告诉我:那个人叫小原,是卞家的人,这次来,所有方老板带来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他和阿水了。可是我觉得他不对劲儿啊。

我便劝他不要担心,这人既然都好好的,说明没事儿。穹宇这个人疑心是重了些,我便叫他别老是去看他,毕竟他俩也是刚刚认识,多多关心一下自己也就罢了。他连忙称是。

周围漆黑一片,但却能依稀看到一些古树的枝枝节节,它们的轮廓就像藤蔓一般,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一大把一大把的都是老枝条,却不见些新鲜的树叶。这古树倒是不少,枝节相连,有的甚至还长到地上来了。细细想来,这儿也算是地下了,可这既没有阳光也没有雨水的,这古树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得这么茂盛,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一路上我们可以看到不少的尸骨,这些在这里死去的人,他们的营养也足让古树活上几十个年头了。

表哥告诉我说,这种古树是专门种在墓里的,不过最好不要去碰它,因为它的树皮本身就有毒,很可能地上这些尸骨的主人就是因为好奇去碰了这古树的树身,所以才毒发身亡的。

所以,一路上我都是很小心,尽管有陌蓝墨在前面带路,我也是要多加注意的。蓝墨本事大,能一边儿探路,一边儿策划事情,一手拿着灯和笔记本,一手拿着笔记录。

我很好奇,便凑到他身旁去,悄悄地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他便说:“笔记本。每一次探险,就像是一场旅行。旅行时需要拿照相机拍照,探险时也同样需要拿笔记录。”

我想他应该是个很怀旧的人。他对这里这么熟悉,莫非是真的来过?

我于是便问道:“嘿,你不会真的来过这儿吧?”

“你说呢?”他冷冷地道。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仿佛生怕露了馅。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便再追问。

“头儿!头儿!”梅穹宇叫道。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亮了,一叫便引得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我于是便诧异地盯着他道:“怎么了呀?”

“你看……”他把手指头指向他的身后。

可是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我也不明白这家伙指着身后的空气究竟想要干什么。我感觉玄之又玄,便再一次问他:“到底怎么了呀?一惊一乍的……”

梅穹宇脸孔煞白,愣愣怔怔地道:“他不见了……小原不见了……”

我心头一凛。

方衷洺怒道:“不是你小子是不是傻呀?说话说清楚点儿,什么叫他不见了呀?人呢?!”

“我不知道啊……”梅穹宇吓得骨软筋酥,“走着走着,他步伐便慢了,过一会儿,我再回头的时候,他、他就消失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呀?难不成,这墓下还玩人间蒸发呀?

我一头雾水。

表哥便道:“小原在消失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是出现其他的很奇怪的情况?”

“不知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刚刚,刚刚头儿觉着他不对劲,可是过来一瞧,他便好了,所以……所以我也就没多去注意他。谁料……”

“怎么个不对劲儿法啊?”倪飞两手叉腰。

我便解说:“你们刚刚没看到吗?小原整个人就像中了邪般,走路机械化,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看,魂不守舍的。我觉着奇怪便让队伍停了一下,叫了他几声,他就反应过来了,我以为他没事儿了,所以也就没多留个心眼儿。”

我觉得很奇怪,这小原在此之前也没有碰过什么东西,一直是循规蹈矩的,话也不如阿水倪飞他俩多。可以说,已经是很正常的了,这消失也太突然了,而且,我是真的感觉他这消失多半是凶多吉少啊。

我看向地上的那堆白骨,又想到小原,浑身痉挛,感觉瘆得慌。

阿水面色如土,声怯气短地道:“小原死了,下一个……下一个不会就是我了吧?不!头儿!头儿!我还不想死,你救救我吧!”紧接着,倪飞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梅穹宇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愕之中,半天傻愣着,说不出话来。

方衷洺心急了,一把拽起阿水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就你多事儿!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句,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毙了你!我都说了,你若是害怕,那就去死。若是不想死,那就乖乖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他娘的一堆废话!”

见此情形,大伙儿立马过去解围,也算帮了阿水一把。方衷洺可还在气头上,我看他是等不住了,毕竟下墓都这么久了,仍然一无所获,任谁都会很恼火。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应该拿别人出气呀。

我呵斥:“方衷洺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在小原多半是凶多吉少,我们又少了一个人,怎么?你还想添乱吗?”

他平息了心中的怒火,缄默地瞪着我。

看阿水吓成那样,表哥便安慰他几句。陌蓝墨便道:“大家都提高警惕,提防身边的这些古藤,不要多看,更不要碰。”话音刚落,他便提脚往前走。

我紧紧地尾随其后,如今,他算得上是最靠谱的一个了。我觉得这些人死得也太奇怪了,就好像上回墓室的木桌下的那具尸体,就是好端端的人忽然就死了,可这一回,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消失的。

“这地方太邪门儿了,你说的那个火楼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低声问。

蓝墨把手电筒照向我,吐出两个字:“别急。”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那个笔记本,问:“哎?你这最开头的署名‘支锅’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不是做饭用的,把锅架起来的那种?”我比划道。

他冷笑一阵:“不是。其实啊,你,能算得上是半个支锅?”

我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他又解释道:“支锅,是倒斗的黑话,其实这算是个盗墓团伙中的身份,就像土匪窝里有四梁八柱,这盗墓团伙里也有分工,支锅呢就是个组队儿的,他的地位可比土匪窝中的水香还重要。”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总觉得蓝墨懂的好多,这道上的人他都知道,外八行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都说二山胖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我看他也很在行。

“到了。”他缓缓起身。

只见眼前一片火海,那火一团一团的,并飘着一股白烟。铁索桥比一条公路还长,周围也都是空的,只有两边的把手,脚下竟只有一条粗大的铁链。

“这哪儿是桥啊?一条铁链叫我们怎么过啊?”倪飞惊叹。

陌蓝墨率先踩着这条粗大的铁链过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两边的绳索,一脚一脚地往前走,既是要留意前方,又要注意脚下,因为地狱火焰冒出来的火花一旦与人体接触,便会使人致幻。

大家伙没有一个不悠着点儿的,提心吊胆的,左一脚,右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这硬邦邦的铁链上。表哥就走在我前面,我一直按着他的步伐走,双手紧抓这绳索,摇摇晃晃的,只要一看到这铁索桥之下的火海,我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