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想到陌蓝墨那冷峻的眼神,便感觉死了亿万个脑细胞。

可是为了这块邪门儿的玉,我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同表哥去见他。他是我所认识的,身手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轻柔的水波如镜,安然地骀荡着,月色深深,一抹暗淡的白光倒映在上面。冰轮玉影,朦胧在这一片流水之上。

晚风呼啸,万籁俱寂。漆黑而漫长的夜里,寂寞之声复然响起…

落寞空虚的房里,没有一丝灯光,烟尘摇曳欲落。我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盹儿,微微一睁眼…

……

一道黑影袭过我的视线,一双冰冷的手正紧紧地贴在我的脖子上…

此时回头看,一片模糊漆黑,我已看不见表哥。唯有的,只是那个黑影子在我身旁窜来窜去…

一只无温度的手正捏住我的喉咙,使我快要窒息。蓦然一身白衣浮现在我眼前,我看不清其脸,只见得血肉模糊的一团。

“救我!”趁那双冰手松开我不由得惊叫。

“来吧。。。。。。”那洪亮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隐隐约约看到一条黑绳上,吊着一件白衣。正当我往其脸上看时,我“嚄”的一声急忙后退…

一头乌黑濡湿的头发披下,酱红色的血抹在其脖子上。

“女粽子!”我呐喊道。可是我又似乎感觉我的身体正在抽离,同时我的声音已不像是我的了。

她的手缓缓伸起,却碍手碍脚的。我瞪大了眼,她便抓起狂来,伸着那带着尖指甲的手爪朝我扑来…

我已来不及闪躲,瞪着她。

那女尸狰狞的脸颊,血迹斑斑的手指甲,像要撕碎了我似的。

这时,绿宝石般的光芒如漩涡奔来,这场风波瞬间平定了。

……

我猛然听到一声锐利的尖叫声…

好像野兽般的叫吼,宛若疯傻般的狂热,恰似地狱里怨灵的不平…

我看不清他俩如何打斗,唯有的只是厉鬼那“啊!”那闪电般的凄厉之音。霍然,一泡血“啪”的一下洒在那堵黑乎乎而又冰冷的厚墙上,黏稠若糨的赤血一滴一滴的流下。

我蜷缩着,拉着裤脚,蹲在地上用手挽住膝盖。忐忑地盯着墙上那血。

终于,表哥才迟迟赶来,毫不漠然地摁住我的肩膀,慌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小尺?你没事吧?”

由于过度惊吓,我的脸已淡然失色,手脚犹冰若雪。半晌,回过神来我方才后知后觉地道:“方才,我看到一具女尸,你们没看到吗?”

表哥摇摇头。

突如其来的鬼打墙,果真让我惊恐万状。连我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只是幻觉?

忽然,一个声音令我背后汗毛竖起,冷雾直冒,呼吸急促。——“是他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表哥扭头惊诧地问道。

陌蓝墨脸色苍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他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了?”

“也没什么;哦,就是一块表哥从一座无名墓里出土的古玉,今天我们就是特意拿来,让你帮忙看看的。”我颤着声音说道。

“什么古玉?”他又把目光转移到表哥身上。

话音未落,他伸手去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我哥那蜡黄的脸庞,表哥眼珠子一转,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焦虑。

我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一个木盒子,战战兢兢地把骷髅玉取出来,递给陌蓝墨。

他下意识地戴上手套,接过玉,一看,脸色大变,凛然说道:“这是块邪玉。”

他的话格外俨然,冷飕飕的披风泛着洒进来的皎洁月光,蓝墨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分黯淡。

他不紧不慢地接过玉,把玉托在手心上。月光静静地照着这块玉,他半仰着头仔细观察。

表哥好奇地凑过去,跟着瞄了一眼,又看着他问:“怎么了?”

他把玉递还给我哥,郑重其事地说:“摊上大麻烦了。”

他的眉头微微颦蹙,眼神游离。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总觉得这骷髅玉的到来,仿佛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什么大麻烦?”表哥一头雾水,急忙追问道,“一块小小的石头,能有什么大麻烦?”

“这是一块内含巨大磁场的邪玉,形似骷髅,而得名‘骷髅玉’,上世纪的时候,它曾被夜缘楼的人列为禁忌之物,这枚邪玉看起来很普通,它的釉色特别,玉质珍贵,古时人们以玉璜所组成的组玉佩作为装饰,以示身份,而这枚骷髅玉,是百尸公的随身组玉佩之一。曾有人鉴定过,骷髅玉的邪性源于其强大的磁场力量,它不仅能使人产生幻觉,还能如同暗物质一般穿越电磁波,穿越人的脑电波,打乱平行宇宙和n维空间的位置,是一枚具有毁灭性的邪玉。论其威力,不可估量。”他娓娓道来,“传闻这玉里正封印着百尸公。”

话罢,我脊梁骨直淌汗。

我追问:“百尸公?那是什么东西?”

陌蓝墨冷不丁儿惊奇地瞪住我:“一种身上长满一百个骷髅头的怪物。”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一直干瞪着我,吓得我头皮发麻。

他安然走过来。

“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我无所适从地望着他:“女尸。。。。。。”

表哥把玩着骷髅玉,瞥眼苦笑道:“蓝墨,这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嘛?”

他拗过头来,俨然说:“地下世界的每一处,总是那么神秘,又充满着未知和凶险。”说完,他又用他那死神一般的眼睛盯住我。

我不禁打了个激灵,睖睁着眼。

蓝墨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他时不时地盯着骷髅玉,又时不时地盯着我看,似乎在暗示着我,骷髅玉落入我们手中,随之而来的,必是天灾人祸。

“我得再确认一下,”蓝墨转身取了一件蓝色瓷器,说道,“你看看这件瓷器,你知道它是什么年代的吗?”

我立马照他所说的,细心瞅瞅这陶瓷。少许,我便说出来:“这瓷器,大概是清朝初期之时,皇太极登基不久后所制,至今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看见某一样特定物品后就会了解它以前的一切,亦是其历史。我也不知道这种特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连我自己也是懵圈的。

他默然一笑,一本正经地说:“追眼通。”

追眼通,是五眼通其中的慧眼通之一。据说,拥有此特能的人,倘若看到某种事物,大脑皮层里就可以神奇地记起这件物品的历史,包括以前它的一切。

我哥似信非信地张着嘴走来,放下手中的骷髅玉,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问陌蓝墨:“什么意思?难道是这骷髅玉所带来的?那,这是好事啊!”

陌蓝墨披风扬起,这里虽没有风,但他却似乎飘飘摇摇。他不然地点点头。

我既感觉新新又很不可思议。

“左眼还是右眼?”

“双眼。”

……

于是我哥便一直冲我的眼睛左看右看。我又想起刚刚骷髅玉的事情,于是立马追问:“那,这百尸公…”

陌蓝墨的眼神异常机警。明澈的眼眸里很深邃古怪,沉沉地回答:“你麻烦大了。”他转头认真地对我说。

我怔怔地站起来,一脸茫然。

表哥立马接过话来:“什么麻烦大了?”表哥面色青灰,表情木讷。

“你之所以会出现幻觉,是因为骷髅玉里的邪气已经融入你的体内,要知道,人本身也是有磁场的,可骷髅玉里含着的,是一种强大的电磁场,它会使人产生记忆错乱导致出现幻觉。你是追眼通传人,本身阴气就重,不宜触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麻烦了,我们要想办法去除邪玉上的邪气,要不然,你会很危险。”他淡淡地说。

我听得是全身痉挛,汗毛倒竖。

“骷髅玉不扔不毁,如今它与你共体,你得当心点儿。”陌蓝墨不动声色地说。

“这可怎么办呀?”表哥急得脖颈发硬,两眼发直。

我知道表哥在担忧什么,是我没有谨听外公的教诲,早知道我就不该去碰那些玉石杂器。

陌蓝墨冷不丁说,“怪就怪开采了这玉。”

“那有没有办法,可以去除它的邪气?”我焦灼地问。

“办法倒是有,只怕你们不敢一试罢,”他神秘地说,“下斗探墓。”

这下麻烦可大了。

“关于百尸公还有一个传说。明朝时期,一个名叫巫景同的官员被德王处死,说是其偷了玉衡,被德王五马分尸,手脚头分成了五大片,血淋淋的肉洒进了井之中,由于他怨恨太深,积尸气一身,受地下阴气所侵,则身体长出了许许多多的骷髅,甚至连眼睛鼻子嘴巴上都有骷髅。死后其尸魂便经常锁在玉里。”陌蓝墨一本正经地叙述道。

我汗毛一根根的竖起,一阵寒风袭入腰间,顿时打了个冷战,捏了把冷汗。要是真摊上这么一个东西可就完了。

于是我哥立马站出来,摆摆手说:“你看你看,这都什么年代了都,还搞啥迷信。这…蓝墨,你就别吓唬人了吧?”

他无语地瞥了一眼。

我忧心忡忡地说:“要不然怎么办?毁了它?”

“你刚刚不是说下斗么,此话怎讲?说来听听。”白表哥把眉头扭作一团。

“绿眼迷宫。”

陌蓝墨这个人古灵精怪的,他所说的什么鬼呀尸呀什么的,我却一概不懂。依稀只记着追眼通。

“什么迷宫?”

“骷髅玉,是打开百墓的一把神奇的钥匙,有了它,你便可以清楚地找到墓穴,”陌蓝墨瞟过来,眼神似寒冰,干冷的嘴唇一阖一阖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人们要把它列为禁物。”

我不知所措地朝表哥瞄了一眼。

“你先跟我说说百尸公如何解决吧。”

“下墓找绿眼滴。”

他所说的绿眼迷宫,传闻是汉武帝刘彘在巫蛊之祸后,派人所建立的大型墓地。关于这古墓的存在,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这是我从外公留下来的两卷古书里看到过的。据说古墓连接着千年古树,树上长了许多眼孔,绿光宏宏,横尸遍野,后世人将这座不知名的古墓命名为“绿眼迷宫”。外公曾在书里一旁标注,绿眼迷宫中最深层的一个宝塔里面,就有一瓶绿眼滴,而这绿眼滴又驱除厉鬼破邪气之效。

一想起以前外公曾和我说的绿眼迷宫,我便心生畏惧。尽管我不知道,这绿眼迷宫在现实中是否真实存在。

表哥想必对这绿眼迷宫也是有深入了解的,他肯定比我懂不少,诚然,他也知道这极其危险。外公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我万不可沾那晦气的东西,否则终将惹来杀身之祸。

我当然知道很多事情都只是迷信之说,我从来不信定数和命格,我只信我自己。

从表哥深邃而又沉重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疑虑。

他和陌蓝墨嘀咕了几句,只见蓝墨大哥穿上那飞扬的黑披风,犹如一只黑蝙蝠。

“非寒,这个墓是下定了。你知道,这邪玉。。。”他话还没说完,可却便表哥拦住了。

表哥摆摆手说:“停停停,你说这些,我懂我懂。”表哥有些不耐烦。

“可是,他迟早是要做当家的人,必须让他闯练闯练。”他眼里泛光。

于家是花城文物界的大世家,在民国时期,外八行的就没有不知道于家的,只不过到了我外公这一代,便渐渐没落了。要知道,祖上干的,可都是摸金的勾当。花城世家盘踞,只不过二十一世纪以来,这些老掉牙的传统也都泯然消失,各家都建立起大企业,做的是古玩公司的买卖。可是呢,外公他并不希望我掌管于家,仿佛他在藏着什么秘密,他不想让我知道,甚至到去世的前一刻都不肯告诉我,可他走后,不然而然,我必须担负起于家的家业。而外公留下来的老店,一直都是表哥还有几位老人在打理着,我这当家做得也是徒有虚名。

表哥释然了,无奈地撮撮嘴皮子,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夜已深。一轮静谧的月亮高高挂起,酒蓝的天空上没有星子,落寞的一道银光若隐若现,不定闪烁在窗前。

高大的狗尾草拥拥挤挤,几撇若蒲公英的羽毛摇摇欲坠,萧瑟夜风扫过,不由得摆摆身姿,羞涩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阵微风袭入我的眼帘,养乎乎的,着实令人空生困意。

说起下斗,我倒没有害怕的,我一直很好奇这墓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这村子里什么奇闻怪事都有,有时候外公和几位东家老人谈他年轻时候倒斗的故事,我便趴在门后偷听,当时觉得很好奇,又有些害怕。后来,表哥去当考古学家了,我的好奇与求知欲又进一步催动,有时候还时常幻想着要下墓找找刺激。

慢慢的,慢慢的,我在这不宁的心潮里进入梦乡…

翌日。

昏黄的残阳留下一抹暗淡的光,风无力地嚎叫着。

我下意识地揉揉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

“小尺,你醒了。”表哥满脸堆笑地看着我。

他欲言又止。但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大抵是要问我下墓的事儿。

“我现在有了追眼通,下墓又不是累赘,正如蓝墨所说的,是该出去闯练闯练了。”我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