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她目送着白茗出去,那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府外,心说:对不起。
赵嬷嬷走过来,“主子,人已经安排好了,”稍微停顿了片刻,颇为犹豫的说:“为何不直接告诉她?白茗定是忠心不二的。”
夏蘼摇摇头,转身裙摆拖过草地上的花儿,她说道:“她性子太简单,若是让她知道内情,不一定会自然,还不如不知道来的好。”今天宫里放假,不管是公主还是质女们都会被放出宫来散散心。
她,不过是顺势利用了下这个机会。
然而,却是将白茗算在内。
夏蘼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嫩蓝嫩蓝的想让人咬一口的那种,她伸手搭在赵嬷嬷手中,一步步走回去,“嬷嬷,我怕。”怕有一天,自己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几年前,她还整日惶恐担心,可是,如今,她能一步步的算计别人,董明洁不就是她先下手为强的结果吗?
借此事接受了赵媛的投诚,又用此事去献计老大,利用她手里刑部的人先将一军。
赵嬷嬷:“主子,这条路,本就不好走。”
中午,夏蘼午休会儿,一梦醒来恍惚间还觉得好像在家中,她正为了新情节而烦躁,总是被杂志退稿说情节太弱,终日为了生活而奔波。
“主子……”赵嬷嬷唤道。
窗外阳光明媚,一片入夏之气息,夏蘼回过神来,入目的还是那些样式笨重却又精致的雕花木,只见赵嬷嬷站在她旁边,递过茶盏,“主子,可是做恶梦了?”
夏蘼喝了口水漱口,吐到她捧的盆里,再接过茶盏喝了口,“没什么,下午……我记得庄子上的人要来是么?”
“他们已候着了。”
夏蘼洗了把脸,清醒了番这才整理好衣襟去见人。
大厅里坐着二十来个人,除了庄子上的户头,还有铺子上的管事。有老有少,一个个不知道这新来的主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大家伙儿的凑在一起,就算是想知道也没处打听,瞧着府里的下人,又都是些不吭声的。
正当大伙儿说着,一个身穿墨色长衫的女子走进来,长长地青丝只是随意的束在身后,眉目如画,不爱笑,却透着一股子舒服劲儿,她们瞧了瞧,这才明白这位恐怕就是那怡亲王了。
一行人赶紧跪地请安。
夏蘼径直走过大厅,坐在高位之后这才看向她们,见人行礼也算是标准,就没拿捏什么,说:“起来吧。”
“谢王爷。”
起来后,各个垂首而立,不敢再直视王爷天家容颜,留心听着她说话。
其实,夏蘼喊人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基本的事情,白茗已经吩咐完了,她走过场是让人认主,干咳两声后,她说道:“税收和分成还是按原本的抽成,地你们放心种着,若是碰上天灾本王也不是不通理之人,只是不愿意的那就趁早说。”
“是。”这干人刚应下,夏蘼笑了笑,“别忙着答应,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本王眼里容不得沙子,别干卖主求荣的事情,万事好商量,否则……”
“我等不敢。”
庄子们都差不多是签了死契的,世世代代也就是卖苦力为生,碰上好的还能攒点小钱过好日子,碰上不好的那真是一辈子都没指望了。所以,她们一听,还按原来的抽成,心里多少也是高兴的,原来抽两成,比起别人地上不算多了。
人遣了出去以后,夏蘼还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赵嬷嬷等了一会儿这才出声问:“主子,可是乏了?”
夏蘼摇摇头,“我去书房写写大字吧,好久没练字了。”她起身去了书房,都说心静很关键,写毛笔字就是联系稳心,将自己抛到笔墨的世界里,忘记所有的烦恼,沉下心,其实也挺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主子,宫里来人了。”
闻言,夏蘼放下毛笔,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她不太喜欢写字的时候除了白茗以外的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水盆,毛巾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她走出书房,“可有说什么事?”
下人摇摇头。
夏蘼便不再问了,到大厅见了宫女,朝她行礼,道:“怡亲王,皇上命奴婢来请您进宫说说话。”
“有劳。”夏蘼朝旁边的人使个眼色,立马递上赏钱,宫女笑眯眯的收下了。夏蘼这才又问:“母皇可说有何事?若是不急,容本王换身衣服。”
宫女笑道:“皇上没说什么事,估摸着大抵是想王爷了,那奴婢在这儿候着,王爷快些。”
这么一听,夏蘼心里大致上有数了,不是她又被无形的黑了,不是皇帝找她麻烦。她回屋换了个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出来,寻思着近来应该没什么事啊,前不久清明已经过了。
“儿臣参见母皇。”夏蘼刚跪下行礼,就听见女帝说免了的话,似乎今儿心情特别好。她让夏蘼上跟前来,瞧着夏蘼笑了笑,递给她几幅画像,说:“瞧瞧这几个,可有满意的?”
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夏蘼明白那满意是何意了,伸手接过画卷,看了几个,唔,画出来的倒是没什么多大的差别,她觉得都长得一个样。
女帝叹了口气,“老大成亲都三载了,到现在还没个消息,老三屋里也让她爹塞了两个人,就你还孤家寡人一个,朕不放心啊。”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还年轻。
“儿臣不孝,还劳母皇日理万机时想着儿臣的事情。”夏蘼放下画像,坐在女帝身边,捧上茶盏给她,又说道:“儿臣以为,修身养性再齐家。连前面的修身养性都未做到,谈何为家?”
齐家后面的治国平天下她可不敢乱说。
“你啊你,什么时候才上点心。”女帝笑指着她道,也看出来老二对这些人不怎么感兴趣,心思一转,“你可是有什么意中人了?”
意中人?夏蘼陡然被问的有些发愣了,摇摇头。
“就是,让你牵挂,心中会有所想之人。”
所想之人么?不知道为何,夏蘼脑子里竟然浮现是白茗的样子,老是跟在她身边,什么都说好的白茗。她摇摇头,将白茗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说:“儿臣还未遇见这等朝思暮想之人。”
她觉得,可能是长时间的相处,才会习惯性的记得这个人。
“也罢,这些个朕瞧着也就一般,等有好的再找你来看看也不迟。”女帝挥挥手,宫女将那些画像都收起来了,凝神看着夏蘼一会儿,“如今在宫外过的可好?”
夏蘼点点头,“谢母皇关心,儿臣一切安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接近傍晚时分夏蘼才出宫的。
她前脚刚进了府,后脚白茗也跟着到了,“主子,”白茗再身后喊着,面有喜色的朝她走过来,三两步便到了跟前,打量了她一眼,“主子出门了?”
“嗯,母皇招我进宫,你怎么不吃了晚饭再回来?”
白茗摇摇头,“不想再继续呆着了。”她拎起手里的糕点晃了晃,“这个八宝斋的特色糕点,主子你之前夸过的。”
夏蘼点点头。
白茗扶着她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儿白馨也休息,午饭过后,她非拉着我出去逛街。”
“嗯,这倒是好事,增进姐妹情深。”
白茗:“可是,她之前那般,我不想见到她。”
“可我们没有证据是她干的啊?”夏蘼看向白茗,“那些不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铁打的证据,证明她就是故意来我们那儿破坏的,没准老三当时是真的要揍她,现在也没准是她真的得老三心呢。”
白茗咬着下唇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后才说:“主子不是让我长点心么?我记住这教训,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所以我对她,还是有些防范的。”
夏蘼点点头,坐在凳子上沏上一杯茶递给她,“嗯,做的对。”
“可是,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街上朋友莫雅了,我还救了她一回。”白茗皱眉,“总觉得又是被算计似地,就像是之前无数次在宫里,感觉太巧了。”
夏蘼端茶的手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是么?也许,只是碰巧呢,今儿不是休息日么,估摸着待在宫里太无聊了吧。”
“不过,主子。”白茗很快回过神来,身子微微朝她这边倾过来,“咱们以前不是一直想拉拢莫雅吗?我救了她一回,怎么着都得谢谢我吧?我们利用下这个机会?”
夏蘼看了她一眼,“哟,想的挺长远的嘛。”
被这么一打趣儿,白茗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倒是夏蘼嘴角含笑的看着她,搞得白茗没一会儿就别过头去,气氛有些微妙。偏偏夏蘼不知好歹,还凑到她耳边,呼了口热气,让她心里颤了颤,夏蘼说道:“母皇让我选侍夫,我觉得吧,还不如你看着顺眼呢,你说你要是男的多好,我就收了你得了,也省了母皇操心,你说是不是?”
白茗心中甚是苦涩,可她偏不是个男儿,刚想说话,一转头同很接近的夏蘼来了个面对面的接触,她的唇擦过夏蘼的唇瓣,两人鼻息相近,俱是一愣。就这样半天也没想起来要离开。
“主子,何时用膳?”赵嬷嬷在外询问。
屋内的两人才跳开来,夏蘼摸了摸嘴,“就现在吧。”一时间没敢抬头面对白茗,心里莫名的跳了几拍,夏蘼暗暗深呼吸,催眠自己,这是个意外,意外。
她匆匆路过白茗,“一起去吃饭吧。”
白茗嗯了声,也有些面烧的厉害。
一顿饭上,两个人都是低着头默默的吃菜,赵嬷嬷看着觉得有些奇了又不知道哪儿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