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尽安在军营遇到过这种事。

沦为军妓的，变成男人纾解*的对象，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操控，何况是措施不当的怀孕之类。

有的没办法打掉的，生下来的命运也只能任由别人操纵，能不能平安活下来都是一件事。

军营里女人少，更何况还是懂医的。

那时候秦尽安不忍心这些可怜的女子背负这些，再加上她也会些医术，干脆让军医搭一把手帮她们生下孩子来。虽然有不少人认为让男子接生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谁让其他人不会接生呢[摊手]。就是因为这样，这之后秦尽安还多负责了一项军妓的接生安胎工作。若不是前方战火连绵，她都要以为自己只是个资质普通的医者而已了。

“哎呀，真是怀念啊。”秦尽安走在后面，悄声对韩芜说道。

韩芜狐疑的盯着她，调侃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个接生婆啊？”

“经验老道，手法犀利，安全无痛，保证你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秦尽安犹如一个老神棍，老神在在的说道。

韩芜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现在林嫂可是悲痛害怕，她要是笑出来让她多想怎么办。不过林嫂也真是的，都要生产了还不送她去医院，要知道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如果胎位不正怎么办？”

“送医院。”

她也就只能接接顺产，秦尽安想到这，又说道：“打电话叫陆页皖起来。准备车。”

韩芜连忙道：“好的。”

林嫂心急如焚，基本是用小跑着的，可她却惊愕的发现秦尽安慢悠悠的可始终跟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丝毫没有因为她被拉下来。至于韩芜，因为打电话已经落后她们大概几米的距离，她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了陆页皖，对方也马上表示可以随时送孕妇去医院。这路他勉强也算是熟悉，再说到城镇就一条路，夜里畅通无助的，大概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到医院的。

她们到林嫂家时，房门前围绕了不少听到林嫂女儿的呻|吟声而赶过来围观的村民，此刻有人眼尖看到秦尽安，顿时都要跳脚了。

“林嫂，你叫这个贱|人过来干嘛？”

“林嫂啊，你这是要成为她们那一边的咯？”

秦尽安轻描淡写的瞥了眼那些气急败坏的人，好笑的说道：“那你们进去接生咯。”

她们顿时都你看我我看你了，以前都是让接生婆过来接生，刚巧她出门去看自己女儿了，没有个把月是回不来的。让她们来接生？那不是笑话吗！因而，她们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林嫂带着大摇大摆的秦尽安进门。

“说了吗，你在外面等着，让陆页皖过来吧。”

“情况很糟吗？”韩芜有些担忧。

秦尽安垂下眼睑，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嘱咐韩芜后就关上了门。

“你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

孕妇的呻|吟已经微弱了很多，她身上盖着被子，满脸大汗，神志不清的盯着走进来的人。

林嫂一愣，嗫喏道：“我、我想……很快……所以就……”

秦尽安漠然的盯着她：“她丈夫呢？”

林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是不想说。

秦尽安没有再问，她打开了床尾的被子，一双手摸到孕妇双腿还有隆起来的肚子。下身连清理都没有，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秦尽安瞧了眼呆愣不动的林嫂，心里一阵烦躁。

“我问你，你会写字吗？”

“啊？”

“写自己的名字。”

林嫂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只是始终没有明白接生和写字有什么联系。这个时候，陆页皖已经开车过来了，他绕过那些围绕过来的村民，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这个时候，秦尽安好心的解释道：“医院要签字。”

“不能送医院！我、我没钱……”林嫂大喊，说到理由却是有些心虚。

秦尽安耸肩，她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道：“孩子胎位不正，难产，需要剖腹，这种情况下什么决定就要靠你了。”

“什么意思？”

林嫂嘴唇直抖，就好像有人拿着她的性命威胁一样害怕。

门外还有不知谁家的狗乱吠，吵得她心烦意乱。林嫂将目光看向秦尽安，却见她冷漠的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你女儿没有结婚吧？”

刚踏进门来，房间里很简单，纯粹，除了女人的衣物，小饰物在，通通看不到有其他男性的存在。没有一张照片，墙壁上贴着几张一个歌手组合的海报，看起来年代久远，没有做婚房。女人身上的被子用了很久，已经洗的发白了，木床边已经有裂开的痕迹。就算再穷，结婚了有些东西还是会置换的。何况，她听韩芜说过，这家里就林嫂和她女儿住。

梳妆台上一个小筒子里隐约能看到几张车票。

“私奔？”

林嫂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从来没说出来的事，秦尽安怎么会知道。

而这个时候，陆页皖已经开始敲门，并且喊道：“安安！”

“会签字吧？”秦尽安再问了一遍。

“不、不行……她……她不能去……”林嫂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知不知道村里人都在猜测她是和男人苟合然后被抛弃才回来的！我不、不能……”

秦尽安得出了结论：“你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宁愿你女儿死，也不去医院。”

林嫂震惊的盯着她，不能理解秦尽安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恶毒的话。

“你这是诅咒我女儿！”

“不，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秦尽安不急，别人的事，就算是她要死了，她管不了，急也不该是她急。门后陆页皖还在喊她，包括旁边韩芜担忧而低声的询问。秦尽安觉得头顶的光将整个房间都照的一片惨白，尤其是林嫂的女儿，她模模糊糊的在喊她妈，只是声音低落。

救不救，等到了医院，医生还得问一次。

“那孩子呢……是男孩吗？”好半晌，林嫂才细弱的问道。

秦尽安直接绕过她打开了门，盯着陆页皖，心不在焉的说道：“小陆，你来决定咯，是在这里看着她死，还是等送到医院再死。”

陆页皖一脸茫然：“安安啥意思？她活不下去了？不应该吧……”

他想看一眼，不过到底没好意思。

林嫂也是，她一把扯过秦尽安的后领，焦急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尽安不耐烦的看她。

“意思很清楚，你女儿再不送医院就要大出血死了。而如果你要保孩子，那么，就是一尸两命。”

陆页皖也有些怔忪，但很快的他就擦着秦尽安身侧走进了屋里面。林嫂还没反应过来，嚷嚷着男人不能进来，却见陆页皖小心翼翼的将被子一起过着孕妇抱了起来。

“哎，林嫂，那可是你女儿啊！”韩芜看着杵着不动的林嫂，焦急道。

若是没有家属签字，医院是不会进行剖腹产的。

林嫂浑浑噩噩的跟着陆页皖走，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由想起了自己生女儿时也是九死一生，虽然顺利生下来了，但小姑娘从小就体弱多病，性子也阴沉着。和人私奔估计是她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吧，林嫂想笑，又想哭。耳边听着女儿低低弱弱的喊她，心里一软，凑近一听，却是浑身发凉。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多关心我一点……”

因为是女儿，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吗？连最爱的那个人都一样。

“我死了的话……你就开心了吧……”

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林嫂握着女儿冰凉的手，愣愣的看着她慢慢虚弱的呼吸声。这时候，一个人推开了车门，她看也不看林嫂她们，径直坐在了副驾驶座。

“诶，安安，那我呢？”被拉下的韩芜一片茫然。

秦尽安笑笑：“等我们回来。你看家。”

“好吧……”

秦尽安继而转头对陆页皖说：“走吧。”

“安安，你那来了吗？”陆页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小声问道。

秦尽安斜睨他一眼，忽然来了兴致：“我问你，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没想到话题转移到自己，陆页皖认真思考了好几秒，才摇了摇头。

“想象不出来。”

“怎么会呢？”

陆页皖无奈，“我觉得我要是结婚了，那是对另一半的不负责任。以后肯定常年不在家，让她一个人，那不是为难她吗？”

秦尽安倒有些稀奇了：“看来那件事对你影响很大。”

“是啊。”

灯光摇曳，山路还好并不是很崎岖，陆页皖开的谨慎，毕竟开夜路还是要更多地集中注意力。秦尽安没有接下话，她转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内一片沉静。

这个时候，秦尽安又开了口：“忘了跟你说，惜安会过来。”

“那我们有口福了。”陆页皖笑着说。

“难道我做的不好吃？”

“好吃，当然好吃！”

陆页皖听到秦尽安这么调侃，紧绷的心脏顿时松下来，他可以看出来林嫂的事情对她产生了影响。秦尽安很少会有失控的时候，可那时候她推开门看着他时，眼神冷的能将他切成片片。那个眼神，像极了周重书生气，同样是目空一物，在他面前的就是死物。难怪能够在一起，只不过看起来，秦尽安更让他有种恐慌的感觉。

秦尽安别过脸看着他，“怕我？”

“……”

“这件事……”

秦尽安话未完，陆页皖就急忙说道：“我保证不跟重书说！”

“没事，我会跟他说的。顺便问问他什么态度。”

陆页皖心里腹诽，周重书这还没娶呢，就已经是个妻奴，肯定是秦尽安说啥就是啥了。而且连秦尽安的女性朋友的醋都会吃的人，指不定觉得不生更好了。

“那个……她没事吧？”陆页皖还是蛮担心后车位的孕妇的。

秦尽安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听天由命吧。”

陆页皖怎么觉得她是说给林嫂听的。

有时候，秦尽安看的太透彻，反而有那么点不近人情。陆页皖不知道秦尽安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是碰触到了她的底线。她这人就是这样，底线之外，你再怎么闹腾都和她无关，可若是涉及了，秦尽安的态度就明显变了很多。陆页皖倒不是觉得不好，其实他

挺欣赏这样的人，人一旦没有了原则，和那些只知道吃喝拉撒的畜生有什么不同。

好在医院急诊人不多，孕妇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林嫂也被医生拉倒一边，语气里颇有些责备，这若是晚来一步，那保不准就是一尸两命了。

秦尽安并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她走出廊道，这个时候的风已经有了些凉意。

远远是温柔的光影笼罩，这般美好的光景，怎么他们就不愿静下来看看呢。

“签字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陆页皖没有离太近，开口应道：“嗯。不得不签吧。”

秦尽安没有回话。

陆页皖觉得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