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捡起地上的斗篷,往海兰珠身上胡乱一裹,然后伸出右手环到她肩后想箍她起身,不料海兰珠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又惹怒了大胡子。
他揪起她的衣领,粗暴地把她拉到炕下,“你这个娘……”
未说完的话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大胡子和那一撮人惊恐地看向门外,一个个火把照亮了夜色,火光后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和闪着寒光的大刀。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人前,他将手里的一幅画册打开,目光在画像和海兰珠的脸上来回移动。
大胡子这一撮人哪见过如此阵仗,早已软了腿跪倒在地上,嘴里连连求饶。
“大人,他们是坏人,您要帮帮我!”海兰珠一手撑地站了起来,连忙躲到了一边,闷声喘着粗气。
“名字。”那领头人已收起了画卷,看着海兰珠沉声问到。
海兰珠心脏一紧,却不敢再迟疑,“乌尤塔。”
男人点了点头,看来是她没错了,“姑娘受委屈了。”
海兰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眸锁住大胡子那一撮人,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
“托雷?”
大胡子浑身一震,他缓缓抬起头,与对方冰冷冷的目光相对。
“军……军爷,认识小人?”
“衙门一直在追捕你,你倒真会躲!”
大胡子听了这话,咧嘴嘿嘿一笑,笑声却是发着颤,“军爷怕是认错人了。”
领头人眼睛窄了窄,寒声道:“哼,难道还要第二个拖雷不成?而且,你方才不就是在欺辱弱女吗?”
海兰珠瞳孔微缩,原来大胡子是畏罪潜逃的惯犯啊,不过……海兰珠眼眸一转,看向那领头人,“这位大人,可否把他们抓进衙门再审?”这罪证确凿,老耗在此处言语作甚?这坏人一刻不被抓捕,她就一刻不得心安。
“啊!”
大胡子猛地跃起扑向海兰珠,抓起她的后领,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间。
一众卫兵见状纷纷拔起刀,逼近大胡子。余下那瘫在地上的三人也想往大胡子身边爬,却刚一动弹就被卫兵刺了腿,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大胡子一边揪着她往后退,一边愤愤吼道:“你们敢过来,我就刺死这女人!”
海兰珠昂着头,心中无语至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瞥眼看向那领头人,他不动如山,只是微微皱着眉,眼中若有所思,似乎一点也不急。
“放我出去,我就放了这女人!”
领头人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吗?那我们可以试一试!”
大胡子言罢,便一翻手腕,将刀尖对准了海兰珠的右脸颊。
“我先在这美人的脸蛋上刺……”
海兰珠恍恍然间,似听到风声呼啸而来,然后是刀尖入肉的声音。猩红的血喷涌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又迅速蜿蜒到衣服上。她缓缓侧目,一把匕首直直插在大胡子的脖子左边。
有人把她从禁锢中拉了出来,而后大胡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脖子处血流如注,微张着的嘴还在往外咕哝着血,铜铃大的眼睛直愣愣得看着房顶。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拉她出来的人大步走到大胡子旁,拔出了那把匕首,又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走到领头人面前,两手相拱,半跪在地,“托雷已死,请府卫长责罚!”
海兰珠微微一颤,转眼看向地上的大胡子,他已经完全没了生息,那三人正捂着腿对着他的尸体哀嚎,护卫忙过去控制住了他们,唯恐再生变节。
府卫长抬手朝他们挥了挥,“押到衙门去。”几个护卫领了命,便把那闹腾着的三人连着大胡子尸体拖了出去。
“这么重要的犯人,就这么给你一刀毙命了!”府卫长转头瞪着那小护卫,容色甚恼。
“属下鲁莽,甘愿受罚!”
海兰珠看向那府卫长,刚才他不急,现在倒急了。
她几步走到府卫长面前,神色戚戚,“府卫长恕罪,我也没想到他竟是位要犯,早知这样,我宁愿身死也不能让他死啊!这位大哥是为了救我,您要罚就罚我吧!”
府卫长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姑娘玩笑了,在下哪敢罚姑娘!”
海兰珠弯唇一笑,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拱,对着那些护卫致谢道:“感谢诸位今日出手相救,若不然,我已落入虎口。”
那些护卫哪还要先前的冰霜之色,好似都憋着一股笑,也不敢看她,低着头便回了她的礼。
海兰珠懒得深想,又朝府卫长拱了拱手,又向那半跪着的小护卫道了声谢。
“姑娘言重,这些都是我们分内之事。”
海兰珠垂眸,揉了揉额头,强扯出一丝笑来,“现在,要回四贝勒府了吧……”
府卫长看了血色斑驳的她一眼,点了点头,“是的,姑娘现在就随同我们一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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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晋,我听说那位祖宗昨儿个半夜找回来了?”叶赫那拉氏执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了一口茶。
“姐姐!”座旁的颜扎氏神色略急。
叶赫那拉氏搁下茶杯,笑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她可是闹得府里鸡犬不宁的!”
颜扎氏往叶赫那拉氏处倾了倾身子,关切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姐姐没睡好?”
叶赫那拉氏却似没听到,竟悠悠然抬起手欣赏着指甲上饱满鲜艳的蔻丹。
颜扎氏淡淡一笑,便坐正了身子,看向上座的哲哲,“妾身听奴才说,那乌尤塔昨儿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满脸满身的血呢,吓人得很!她没事儿吧?”
“无事,只是染了风寒。”
叶赫那拉氏嗤笑道:“真是娇贵得很,一点折腾就倒了,想我当年……”
厅中一众侧福晋小福晋皆是侧目好奇地看向她,正想听她有何神奇往事,岂料她已收住话头又开始喝茶,看她一副悠哉游哉样,哪还有要讲的意思。
“福晋怎么不说了呀?我们还想听呢。”有胆大的小福晋笑道。
叶赫那拉氏秀眉一紧,将茶盏重重搁到桌子上,厅中人除了哲哲皆被这乍然的脾气震得下意识颤了颤。
“怎么,你们无聊,听戏去便是,我可不是供你们消遣的!”
小福晋慌慌张张地下跪,“奴才不是有意的,只是听闻侧福晋年少时飒爽英姿不输男儿,奴才心生敬慕,才一时好奇,侧福晋宽宏……”
“住嘴!真是聒噪!”叶赫那拉氏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面上哪有半点被人奉承了的愉悦之色。
哲哲淡淡一笑,叫那小福晋起了身,又看向叶赫那拉氏道:“你的那些补药可吃完了?”
叶赫那拉氏娇媚一笑,“劳福晋挂心,立柜里堆得满满的,这爷也真是……赏这么多,叫我怎么吃得完。”
颜扎氏笑道:“这是姐姐的福气呢。”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哲哲,又看向眉目倨傲的叶赫那拉氏,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姐姐身子精贵,都靠这些名贵药材养着,哪像我们,整日吃的不过就是些米粮。”
“瞧妹妹这话说的,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爷多苛待了你们!”
布木布泰身子一僵,一时语塞。
哲哲看向她,颇有些严厉地训道:“布木布泰,你虽年纪小,但现已嫁入四贝勒府,就再不能如从前般心直口快,言行浮躁,尽快收敛好你的性子!言语得体,举止有仪才是一个福晋该有的样子,才不会辱了贝勒府的脸面!”
布木布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颜扎氏轻轻抬眼看向上座的哲哲,她微微皱着眉,面上仍有恼色。她又瞥眼看向叶赫那拉氏,她嘴角泛着笑,正沉醉于指上的蔻丹,对哲哲之言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