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奔到桌子前,踹开宋大冶抢了凳子坐下,双手握拳摆在桌面上。

归彦跳下来,在胡天手边蹲了,尾巴耷拉在桌边,晃来晃去。

此时老板捧了包子来。

胡天归彦齐齐抬头看去,盯向店老板一起吞口水,活像要吃人。

店老板手一颤,差点将包子砸在他俩头上。

胡天眼疾手快,抢上前接了包子。

两屉包子上了桌,胡天按住归彦,先让了钟离湛萧烨华一回。

钟离湛三阶圆满,已是早一步辟谷;萧烨华三阶初期,却也只吃辟谷丹度日。

胡天便再不客气,抓了一个吹了吹,塞到归彦嘴里。

接着大吃特吃,胡天自己啃着还给归彦嘴里塞。他俩脑袋抵着脑袋,一起狂啃如入无人之境。

胡天还匀出嘴来嚷:“老板,上两碗小米粥。”

宋大冶在一边看着这俩饿死鬼,目瞪口呆。他因没见胡天让自己,气哼哼,一屁股坐下,也学了举起两个包子啃起来。

纵然他三个一处好似打擂台,但一笼屉十屉,一屉十个拳头大包子,也不是一时能吃完的。

直吃得一半,把各种口味都尝遍,胡天归彦才罢手。剩下一半来,钟离湛拿出一只乾坤袋,打包给了胡天。

胡天归彦欢欢喜喜高高兴兴,一行人这才离了包子铺,赶了夜路回善水宗去。

修士也有修士的好,一两夜不睡不是大事。钟离湛又使了个御器之术,直把众人带上天飞起来赶路。

钟离湛用的是一杆紫笛,随手一动,徵音起紫云来。

这云飞起来时又快又稳,轻便至极。

萧烨华赞道:“早闻说钟离师兄律间十二化极厉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胡天也羡慕:“真炫酷,我什么时候也能上天飞一飞。”

归彦在胡天脑袋上跺蹄子。

胡天咧嘴:“你行你行,归彦最厉害,上天入地乾坤大挪移。”

“师弟莫急,待到你结丹成功臻入三阶,便可寻一门与之相关的御器之法修炼。”萧烨华笑问,“师弟现下练的是何功法?”

胡天心道里叫苦,学兔子吃火种算哪门子功法。

胡天笑说:“我能练什么功法,不过随便搞搞罢了。”

萧烨华当胡天推诿,便也不再多问。

胡天却想如何才能飞起来,这要是师法自然,是不是得在屁股上点一团火?

一时又思量,飞不飞且不论,吃火种能进阶,那是不是要继续吃火种?单吃火行不行。

却又想起学着红兔子吃火,那要是学白兔子呢?

胡天一拍脑袋,到前来,向钟离湛拱了拱手:“师兄,有个问题想请教。”

钟离湛笑道:“师弟但问无妨。”

“师兄,以五行论。红的是火,绿的是木,黄的是土,黑的是水,白的是金。可对?”

宋大冶在一边瞠目结舌:“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晓得。”

“是如此,胡师弟说的没错。”钟离湛点头,稍加思忖,便道,“师弟可是要说自己的命褓灵兔?”

胡天心叹钟离湛会读心不成:“师兄说着了。我琢磨着,那红兔子能寻火种,白兔子是不是就能找金子?银子铜铁成不成?”

“银子铜铁也是金,怎么不行!金木水火土,是元素,不是字面上的东西。”宋大冶嚷嚷,“譬如土,不只是黄土,琥珀也是土。譬如火,不只是火种,风也是火。你这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胡天虽是看了《杂略》,但那时囫囵吞枣,也还是不够。

宋大冶此番一说,胡天便有些明白了。

胡天对宋大冶说:“你别说话说一半,还有什么,继续啊!”

宋大冶哽了一下,撇嘴:“爷不乐意教……”

“师弟,万事万物俱可分出金木水火土的属性。”萧烨华抓了宋大冶衣角,把他拉到一边去,又为胡天讲解,“五行俱全成就‘物’,‘物’之上多出的元素便是该‘物’的属性了。当然也有多出两三个元素的。”

此番理论很是古怪,胡天听了点头,自己琢磨了:“若是五个元素已经成了‘物’,再多出来的,却是五个元素,那是不是就是生气?”

萧烨华合掌:“师弟果然聪慧。”

夸得胡天怪不好意思。

胡天:“萧师兄真有眼光。”

“师弟也可去小蕴简阁翻阅《初启》一册。”

钟离湛笑道:“至于师弟的命褓灵兔,也确有寻材料的本领。颜色不同,便是可寻不同元素。只是它们会将寻来的材料自行食用,师弟须留意才是。”

就怕它们不吃,那就学不来了。

此时胡天心下已是有了计较。

他是吃了火种升级的,那么吃其他属性的材料,说不定也可以升级。

虽说他使不出灵气,升级也就是个假把式。但若能多吃,一口吃成个八阶,不就能去天启界?

胡天一时想得美,高兴起来。

归彦蹲在一边昂头看这人傻乐,歪了歪脑袋。

少时,进了若剑界。

方出了界桥,宋大冶忽地不安起来。他蹲在萧烨华身边,弱弱问:“师兄,咱们回了宗门,会不会被责罚?”

萧烨华也是心里没底。毕竟此次是他们惹了大祸,关键是折损了一个黄争孝。

萧烨华叹气:“本是我等过错,该如何便如何罢。师弟回了宗门莫要推脱责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方是正道。”

钟离湛暗自点头,此时也唤来胡天,嘱咐道:“师弟,此番事大,稍后我等入了山门,宗律堂定会有长老出面,进行一番查证。届时你只需如实讲述即可。”

“我省得。”胡天恭敬说完,却是趁着钟离湛同萧烨华未着意,狞笑看向宋大冶,抖了抖眉。又张嘴无声道:“小心。”

宋大冶吓得不轻,顿时悔恨更深了一层。

便如钟离湛所言,山门前早有一黑袍弟子在守候。

他一行人到了山门,那弟子便迎上来。

这弟子神情冷峻,活像被欠许多钱,上前向钟离湛拱了拱手,便道:“请诸位同我去宗律堂。”

再待萧烨华同宋大冶询问,那弟子却是一句都不答。

片刻,钟离湛道:“林师弟,那三人可回?是否安好?”

那弟子才开了金口,道:“三人都回了。也得了救治,此时正被关在宗律堂内。现下各长老师尊,应已到齐。”

钟离湛便不再多言,加快步伐。

那弟子领着众人走一条幽僻小径,两边山木高耸,将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青石板上,苔藓丛丛。

走得片刻,路尽,便见一阁楼。

阁楼两层高,黑砖黑瓦。门匾黑底金字:宗律堂。

胡天撇撇嘴,心道还是学校好,犯错去办公室就成。现下没犯错,怎么好像要去小黑屋?

胡天戳了戳归彦,示意它自己去玩儿。归彦跺了跺蹄子,俯身低头咬住胡天一撮毛。

胡天哭笑不得,小声说:“有你剪刀都省了,永葆秃头不烦神。”

却也是随着归彦在他脑袋上坐着,并不勉强它离去。

片刻胡天进了楼。好么,吓人!

便见楼内空旷,正堂墙上悬空一把重剑,重剑之下坐着十来个老头儿老太太。

正中三位,余者两边坐。

中间三位里,身着白袍的老者在正中,左一黑袍老者,右为萧烨华的师父赵长老。

三个青年弟子跪在前方地上,正是那先回来的师妹同蒋、鲍二弟子。

萧烨华、宋大冶甫进门,那赵长老拍案而起:“逆徒,还不跪下!”

萧烨华当下扑倒在地:“师父在上,诸位师叔伯在上,弟子罪该万死。”

宋大冶平时嚣张,现下却也识时务,“噗通”一下跪了。

胡天眨了眨眼睛,只跟在钟离湛身后。

钟离湛却是从容上前,先去正中白袍老头面前作揖:“弟子见过师父。”

这白袍老者便是钟离湛的师父、若水部大长老刘眩鹤。

刘眩鹤笑着点头:“去同其他师叔伯见礼。”

钟离湛领命,同其他人见礼:“见过各位师叔伯。”

钟离湛又微微转头。

胡天机灵上前,做了个天揖:“弟子胡天,见过各位师叔伯。”

“哼。”

众人未及出声,身后一声冷哼,打门外进来个人。

胡天回头,却见杜克领着叶桑上前来。

胡天忙上前见礼。钟离湛紧随其后。

刘眩鹤起身:“杜先生安好,怎生来了此地。”

杜克上前:“听闻诸位升堂理案,犯事的弟子师尊都到场。却只有胡天没个师长在,少不得我要来。”

此时一边却有人冷哼:“胡天是我宗门内弟子,我等均是他师长。他又与你何干?”

杜克瞥那人一眼。

倒是黑袍老者冷声呵斥那人:“我宗律堂也是你妄言之地!你要和穆尊平起平坐不成?”

钟离湛此时退到一边,低声同胡天讲:“此乃若水部宗律堂堂主,也是若水部的大长老周师叔。”

胡天点头。

杜克:“我乃客居,贵宗事宜确是管不得,也从未曾乱置一言。便是这前山宗律堂也是头一次来。但穆椿出门前,将此子托付与我,我如何管不得他事?若是不服,却是把宋宗主找来,问上一问。”

杜克此言一出,众皆哑然。

刘眩鹤道:“杜先生言重,本是新弟子的小事,如何劳动宗主。既是穆尊相托,先生上座。”

周长老上前一步:“杜先生请上座。”

杜克冷笑,只管取了正中的座位坐了。

如此,好似三堂会审。

宗律堂周长老厉声道:“此次束脩之事,尔等还不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