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瞧瞧,师弟莫来。”钟离湛严肃道,似乎怕胡天不肯,还劝,“这烟花该是与我同阶弟子……”

胡天打断:“师兄放心,我不去拖后腿,万一有事儿,我就去界桥上躲着。”

胡天自知自己斤两,他现下连灵力都是使不出,如何帮得了旁人。

钟离湛赞道:“师弟如此甚好。”

钟离湛转身便走,抽出一杆紫笛,使了个御器之法,急速向烟花所在行去。几个起落消失在荒原上。

钟离湛行了三盏茶的功夫,才见荒野之中,一处矮洼有人鏖战。

三个三阶中期,便是黄蒋鲍三个善水宗弟子。鲍姓弟子将一个女修反手按在地上。不远处黄蒋二人正与一个三阶初期的灰袍弟子缠斗。

那灰袍弟子正是新晋拜入首溪峰的萧烨华。萧烨华此时略有疯癫之态,竟力压黄蒋二人。黄蒋二人已是负伤,露了败势。

萧烨华不依不饶,但见他举起长剑,那剑顿生银光,方挨近蒋姓弟子,便将他胸口划开一道。

“住手!”钟离湛当下手起一诀,打将过去。

一诀撞入长剑,直将萧烨华掀翻在地。

黄蒋二人并不远处的鲍姓弟子齐齐抬头,又惊又喜:“钟离师兄!”

却是此时,萧烨华暴起,一口咬在了蒋姓弟子的胳膊上。顿时一道蓝紫火光,自萧烨华脸颊钻入蒋姓弟子身上。

蒋姓弟子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

钟离湛失色:“冥狱火!黄师弟退开!”

那黄争孝便是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去。

钟离湛近前,踹开萧烨华,提起蒋姓弟子扔出去。再转身来,长笛在手,钟离湛便于萧烨华战在一处。

萧烨华长剑为地丑,挥舞银光流华,舞得“浮荣归尘剑”,招招煞式式杀。

钟离湛长笛名坎紫,进是悍然杀器退时风雅乐响,便是一套《律间十二化》。

钟离湛身有杀招,音有迷幻,怎是萧烨华能敌。

不下片刻,钟离湛卸去萧烨华长剑,直将他按在地上,用一根缚鬼绳捆了。

钟离湛拿出药丸,喂给蒋姓弟子。

再整顿他人近前来,钟离湛冷声问:“缘何如此!冥狱火是如何来的!”

却是他三个弟子并三个监督之人,一行六个寻火种做束脩,来到此处竟让他们寻着了。

黄争孝喏喏:“本以为是徜雨火……”

徜雨火冥狱火,都是火种,两者情状相似。但徜雨火遇水不灭,冥狱火遇水成毒。且冥狱火一旦入体,便似萧烨华一般,修为大涨,失去神智,伤人伤己。若是被咬,冥狱火之毒还可过身。

现下看来便是萧烨华同那师妹均是身负冥狱火种。且萧烨华体内毒火更甚。

钟离湛不由怒道:“宗门的课业,尔等具是白修了!如何让他二人将毒火纳入体内!”

“都是那宋大冶!”黄争孝争辩,“他见了以为火种,贪心起,并不听劝,拉了师妹去……”

钟离湛这才发现,本该三个弟子,现下却少了一个。

钟离湛急问:“那宋大冶去往何处了!”

“跑了,萧师弟为救他二人,生受了冥狱火。冥狱火可用徜雨火化解,宋大冶便向荒野里去找徜雨火了。”

“糊涂!”钟离湛大怒,“那徜雨火岂是他能驾驭!”

钟离湛便扔下些伤药,让他们速回宗门。自家往荒原去找寻宋大冶。

钟离湛急得跳脚时,胡天此时却悠闲。

胡天不好走远,便在界桥碑下坐着,拿出买来的那册《妖谈魔语》翻看。

那册写得很是通俗。胡天重点看妖族。

说是妖族又分各族属,什么狐妖猫妖梦貘妖鲛人妖,各族分居,不那么凝聚。除非妖皇令出世择主。持妖皇令之妖为妖皇,众妖唯命其是从。

胡天叹道:“牛!这么块牌子砸脑袋上,就黄袍加身了。”

归彦蹲在胡天腿上,扒拉书册要去看。胡天便将归彦提起来,塞进怀里,让衣服兜住它。归彦难得没反抗,只把脑袋探出衣服外,同胡天一起看书册。

书册上又有说,不同族属的妖,妖术各不同。但妖族多是吸收日精月华修炼,只有极少部分吸收天地异力。

胡天赶忙将归彦从怀里提出来,放在脑袋上。归彦挣扎,胡天严肃:“日精月华,赶紧晒太阳。”

归彦要看书册,坐在胡天脑袋上看不到,怒刨胡天脑袋。

胡天便将它放到左肩上,再将书册往左靠。胡天扭脸,归彦的毛蹭在他脸上,胡天“阿嚏”一个喷嚏,吓归彦一跳。

归彦支起右前蹄,将胡天脸推开。

再往下看,却是一些常见的妖族与人族的关系。

有敌对的,譬如消失不见的梦貘一族。有中立散居的,譬如玖龄猫妖。还有友好往来,互惠互利的,譬如辛夷界蚍蜉一族。

再往下翻,便是说魔族的了。

胡天收起册子,抬头看天:“怎么还不回来。”

胡天本意是午时上界桥,申未之间到万语界的包子铺,同老板套套近乎,打探包子的做法,还能吃上一顿。

现下看来,却是要错过饭点了。胡天便从指骨芥子里拿出糕点给归彦,又拿出新买的灵石饵料。

这饵料买了几天,还没试过。胡天便抓了一把来,打开灵兽袋。

方一打开袋口,五只兔子立刻一排坐好,竖起耳朵扬起小脑袋。

胡天笑:“等等回了九溪峰再放你们出去玩儿,现下不安全。”

说着便把灵兽饵料撒进灵兽袋。

谁知红色兔子突然将耳朵转向袋口,猛然站起来,奋力跃出灵兽袋。

胡天不防,只见一道红光飞出去,向着荒原跑去。红兔子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望,似乎在等胡天。

胡天吓一跳,赶忙收了灵兽袋,站起来:“回来!那边去不得!”

那兔子却又向前一步,转身原地上下蹦。

胡天没好气:“搞什么!”

却还是跟了上去。

不下片刻胡天便进了荒原。

旷野一望无际,了无尽头。四下杂草荆棘,间或几株半枯半绿的矮树,向远一片蒹葭。

胡天跌跌撞撞走来,四野空寂,只有风声摇晃枝叶。

少时走到蒹葭处,前方半塘水。又有几撮火焰漂荡,或在水边,或在水中央。

那只红兔子半站在水中,前爪抱着一小团火焰。

红兔子抱着火焰,先小口舔舐外焰,竟是将外焰剥落,在舔自己身上的毛。那外焰便跑到兔毛上去。它再细致咬内焰,最后一口吞了焰心。

吃完那一刻,红兔子忽蜷起身体,再猛地张开,极力舒展扑在地上。但见它周身红光大作,俨然便是一团火。

胡天吓一跳:“要死啊,兔子自己烤自己啦!”

那兔子却是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它身上火灭了,身形比从前大了一圈,毛色红润闪光。

红兔子兴高采烈站起来,扑到胡天脚边咬他衣袍,把他往那些火焰拽。

胡天提起兔子,同它平视:“你还要吃?”

兔子点头又摇头。

胡天不解,却还是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一把长柄铜汤勺,要去舀靠近水边的火焰。

红兔子突然急了,跑到他面前拦住,又拖着他往水里走。

胡天举着汤勺,也急:“祖宗,我不会游泳!咱们就近舀一个不好吗?这不都长一样的。”

此时红兔子却是摇头摆尾,可惜说不出话,满地打滚“咕咕咕唧唧唧”。

归彦闻言却是一口咬在胡天耳朵上。

“你是祖宗,你是!”胡天捂着耳朵,又看着那只红兔子上蹿下跳,“这货到底要说什么啊,可急死我了。”

胡天语毕,忽听脑内清清亮亮一个声音:

“冥狱火,不行!”

“徜雨火,好吃!”

胡天扭脸看归彦。归彦却从胡天肩膀跳到他脑袋上,咬住胡天脑袋上的一戳毛。

胡天去看红兔子:“这水里的是徜雨火,能纳入体内。这边上的是冥狱火,不能纳入体内?”

红兔子打地上爬起来,猛点头。

胡天喜上眉梢:“赚大了!”

胡天便将兔子提起来,塞进怀里,再用脚探了探水的深浅。

胡天缓慢下水去,极力不闹出大动静。便是如此,水边的火种还是飘走不少。

须知火种虽是材料,却是无根之物,但凡动静太大,便会飘远。

待到胡天近前去,瞄准水中央一团火,刚要捞。

忽从天上砸来一个人,大吼:“胡目中你这泼皮王八蛋,休得抢我火种!”

说时迟那时快,胡天闻声拿起汤勺敏捷一捞,便将水上一撮火苗捞入汤勺里。再从指骨芥子里拿出一只碗,便将汤勺倒扣在了碗上。

胡天这一串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边厢宋大冶却是“轰隆”一声砸在了水中,水浪四溅。

胡天翻身低头避开,跌跌撞撞上了岸。胡天放下碗勺,从脑袋上摘了归彦,弹开它脑袋上的水珠。

归彦哼一声,胡天把它塞进怀里。

他再弯腰凑近碗边。听得碗里细小的燃烧之声,胡天松了口气,又从指骨芥子里拿出一只敞口玉瓶来。

宋大冶却是爬出来,水波动荡,徜雨火并冥狱火一起飘远,消失不见了。

宋大冶傻眼。

胡天站在岸边,将碗里的火种倒入敞口玉瓶。胡天并不想同宋大冶罗嗦,便是转身就走。

宋大冶此时哪儿能轻放胡天走,他也不说前因后果。只一个纵跃跳上来,祭出长刀砍向胡天:“姓胡的,你把火种留下,我饶你不死。”

胡天“卧槽”一声躲过去,身上骤然有重压袭来。

胡天心知,这宋大冶比他境界高一筹。

但宋大冶还不是钟离湛,不至于将胡天完全压制住。胡天翻身跃起,又让了几步。

宋大冶却骂骂咧咧追上,一把长刀便砍到了胡天眼前。

胡天拿起捞火种长柄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