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起身来,彼此叙了年齿,成是非年龄最长,二十一岁,乃是大哥,胡太清二十岁,排行第二,常云海也是二十岁,只是他小了胡海清几个月,故而只能做老三。
三人重新叙话,却默契的不再提及之前那打倒门阀的话题。
三人太过年轻,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军方皆没有什么过人的建树。
成是非稍微好一些,却也只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距离老一辈的宗师高手,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而常云海虽然有一身好武艺,却在江湖上名声不显,胡海清虽然自负才学过人,可是因为竞争不过世家子弟,连年落榜,至今还是白身。
对于此时羽翼未丰的他们而言,那个话题根本毫无意义。
它只可能作为一个种子存在,待得有朝一日,若是他们能够站在万人之上,它才有发芽生长甚至开花结果的可能。
成是非道:“二弟三弟,今日一别之后,为兄打算在江湖上挑战世间成名高手,力争更早的跨入宗师境界,二位兄弟有什么打算?”
常云海有些忧心:“大哥要在江湖上挑战四方,这种做法是不是太鲁莽了,说不定大哥你会时常遭遇生命危险的。”
常云海虽然长得憨厚老实,但他实际上心思缜密,乃是内秀之人。他知道,这世间的老一辈老手没有谁会甘心成为成是非成名并且攀登武道高峰的踏脚石。即便明面上不是他的对手,暗地里也什么龌龊手段都有可能用得出来。
成是非抬头望天,喟然一叹,感慨道:“为兄何尝不知道此举凶险难测,只是时不我待,天下大乱在即,有识之士皆能看出这一点,无不想方设法提升自己。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将来在乱世之中只会成为蝼蚁,任人宰割。”
常云海见成是非主意已定,难以更改,便不再劝说,道:“大哥、三弟,突鹰人入侵北疆,我北疆百姓深受其苦。我欲前往北疆,加入军队,杀戮突鹰人。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保家卫民总不会有错,况且如今朝廷尚在,小弟此次一行,说不定还能有一番作为。若能掌控兵权,即便将来身处乱世,你我兄弟三人也不会成为任人宰割之辈。
成是非拍拍他的肩膀:“战场凶险,三弟你要多加小心。”
他没有因为担心而多加劝说,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位三弟与他一般,皆是很有主意的人,决定的事旁人很难改变。
又转而向胡太清问道:“二弟,你有什么打算?”
胡太清苦笑道:“小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然不可能如两位兄弟一般行走江湖或者征战沙场。”
他话锋一转,突然道:“我要投靠门阀世家。”
成是非愕然惊呼道:‘二哥你这是何意?“
成是非也不禁微微皱眉。
他们刚才虽然没有继续那个想要除掉世家的话题,但是心中都有数,彼此对世家门阀都殊无好感,觉得那是国之蠹虫。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有了那种实力,必然还是会将原先的想法付诸行动的。
他这位发小也并不像是会为功名利禄而会改变自己志向的人,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胡太清脸色郑重,道:’以大哥与三弟你的一身实力,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军中,我相信都会有光芒万丈的一日。但是我与你们不同,作为读书人,想要有一番作为,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科举之路,但是世家当道,仅凭我自己的能力,科举已然无望。所以,我只有选择第二条路走,若想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帮得上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我只能投靠世家与门阀,借助它们雄厚的资源,经营自己的人脉与财富。“
“而且”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给时间让两人消化这些内容,才继续道:“若是云海你将来的成就足够高,今日的选择,将来完全能够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没有具体解释是什么作用,但是成是非两人的心中都隐隐都所预料。
胡太清双目露出坚定之极的光芒,显然主意已定,接着道:“况且,也只有真正身处他们内部,真正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万一有一天,我们的力量真的强到再不需要顾忌太多的时候,才能......“
他没有说完的话,成是非两人都心中清楚。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能够真正与门阀世家们争锋的时候,一个对门阀世家的实力和运作有着深刻了解的胡太清,将来便会对他们的作为有着难以估量的帮助。
常云海完全理解了自家二哥的一片苦心,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额头,为刚才自己的胡乱猜测和不信任感到惭愧,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终于问道:“那二哥你打算进入哪家?”
胡太清双目闪动着睿智的光芒:“杨家”。
他又有些歉然的对成是非道:“大哥,我知道你因凌波仙子之事与杨家有很大的龌龊,本不该再提及杨家而触及你的伤心之处。只是无论是对现在的我还是对将来的我们来说,杨家实是当下的最好选择。”
常云海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胡太清道:“杨家在大楚军中实力仅在皇室之下,杨家的子弟门人遍及边军与府军,实则若非皇室掌控有神策军团与神武军团这天下间两大至强军团,杨家的军事实力未必不及皇室。乱世之中,兵权为尊,选择杨家这等执掌兵权的家族,仅仅只是人脉方面,我将来的收获都必定远远超过选择世家所获。“
“而且”胡太清呵呵笑道:“杨家家主杨慎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根本不可能与其余几大家族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们相提并论。对付糊弄这等小儿,小弟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成是非摇头道:“你切不可太过小看了杨慎此人,他虽然于文武两道都没有什么建树,但是为兄与其人打过交道,那人皮厚心黑,堪称不要脸到了极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且”成是非的语气突然变得万分郑重:“你一定不要在叶凌波叶姑娘面前起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相信为兄,你若是在凌波面前但凡对杨家怀有一点异心,决瞒不过她的。”
“什么?”胡太清有点心惊:“凌波仙子竟然利害至此等不可思议的地步?”
“嗯”成是非的语气有些梦幻:“凌波是为兄此生所遇最为不可思议的奇女子,她的灵觉已然敏锐至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二弟你一定不能有任何大意。”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站起身来道:‘两位兄弟,为兄先走一步,山高水长,相信你我三人终有再聚之日。希望那时,你我都已取得一番不俗的成就。“
说完也不待二人回应,径直走出房门,身形几个闪动间,人影已经消失不见,走得当真洒脱无比。
常云海见成是非离去,不禁苦笑一声:“大哥真是真性情之人,走得洒脱。”
胡太清与他相视苦笑。
他二人不是成是非,在村中尚有许多羁绊,需要一一处理妥当,不可能说走就走。
这时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三人的相遇究竟会对后世历史产生怎样不可思议的影响。
日后,无数世家与门阀的谢幕,诸多寒门子弟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皆是由今日而始。
门阀世间千余年的兴盛,已然对社会的发展带来太多阻碍。
它们已然越来越不符合时代发展的需求。
而历史长河,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但凡逆时代潮流而动者,必然会被这人世间的大势碾压至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