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闺房密语(1/1)

苏眉的提示,让陌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按苏眉的说法,他的门路不在雁南县,那么,市委书记徐达夫就是自己的门路。可是他纵使有八个胆,也不敢贸然揣着大哥给的银行卡给徐书记送去啊!

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也有人找到了他的门上来送钱了。

孟晓拿着一张银行卡,颤抖着说:“陌然,这个人扔下这张卡就跑了,我没追上,怎么办?”

陌然问了问,知道给他送钱是底下一个乡政府的副乡长,想在这次换届的时候转正。副乡长一级的人,平常与县里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更没机会登何书记这类领导的门。陌然不禁叹息,这些人为了前途,简直是无孔不入。他陌然自己还是个泥菩萨,怎么有能力去保证别人的前程呢。

孟晓紧张地说:“陌然,我怕。”

“怕什么?”陌然不以为然地说:“不怕,我们不做亏心事,不用怕。”

“可是这些钱,怎么办?”

“我给他退回去。他要不收,我就让纪委先收着。”陌然安慰孟晓道:“晓,记住,以后不管谁来我们家送东西,哪怕是一根针,都坚决不能要。”

孟晓使劲点头,小心地说:“陌然,我觉得你当个官,我们都跟着提心吊胆的,要不,这个官我们不当了。你还是回来做个村长吧。”

陌然笑道:“老婆,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村长也是官,只是不入流的官而已。”

“哪我们就去打工。随便找家工厂,凭着你的能力,我相信我们过得不会比任何人差。”孟晓眨巴着眼睛说:“老公,我是真怕了。你没见这些人,不知怎么就找到家里来了,什么话都不说,扔下东西就走。”

“我保证,两天之后,不会再有一个人上门。”陌然搂着孟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老婆,相信我。”

孟晓认真地点头,缓缓叹出一口气。

何书记安然无恙解除警报,第一件事就是促进人大会的召开。

按照何书记的部署,人大会结束后,全县干部要作一次调整。用人原则早就公布出来,目的就是让大家对号入座,免得到时候怨天尤人。

何书记此举,在官场上是例行公事。每个上位的领导,都喜欢用自己的人。一来放心,二来用得习惯。

雁南县在老书记杨天手里,十几年没有过大动作了。现在老杨书记调走了,雁南县的天,就不再是杨书记的天了。既然换了天,当然要换人。

比如刘鲲鹏乡长,被老杨书记安排去了江华乡后,几个年头过去,屁股底下几乎要坐出茧子来了,还是没丝毫要挪动的迹象。刘鲲鹏家里亮起红灯,后院起火无数次,老杨书记似乎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好了,老杨书记一走,原来狗屁不是的刘鲲鹏,摇身一变成了何书记县委办的副主任了。

这比鸟枪换炮还厉害,简直是鸟枪换了核弹。其威力足以让整个雁南县蠢蠢而动。

有人说,刘鲲鹏能得到何书记的赏识,关键在于何书记春节前去江华乡慰问扶贫,刘鲲鹏乡长居然在何书记的睡房外烧了一夜的篝火。

很多人不知道,何书记虽然体胖,却极为怕冷。都说胖子怕热,偏偏何书记这个胖子怕冷。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趋光性,就好像飞蛾见不得光一样,明知扑上去是死,也会毫不犹豫往前扑。

何书记在关于冷热的问题上就保持了这样的一个心态。

刘鲲鹏乡长的一夜篝火,伴着何书记在江华乡度过了一个难忘之夜。这也就有了刘鲲鹏不费一枪一弹,从江华乡的山窝里飞了出来。

想到此处,陌然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容。

刘鲲鹏与张波涛,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一个从山里飞到了城市,一个却从峰顶跌落到了尘埃。

臂弯里的孟晓,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她嘴角浮起的一抹浅笑,令人柔情万千。

陌然低头凝视臂弯里的女人,爱怜地拉过被子,遮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胸口。

这个娇羞的女孩儿,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动人,宛如一颗晶莹的葡萄,香艳入骨。

这个曾经死也不肯脱去最后一件内衣的女孩儿,如今只要伴着他入眠,必定会如一颗大葱样的让自己展露。

她的面颊如镜子般光滑,却又点缀着桃红色的艳丽,恍如一面吹弹得破的湖水,轻轻的一丝风,便能让水面微波微澜。

她是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又是一扇幽深不见底的山谷。她更是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花香袭人,悠远幽深。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就好像婴儿刚要醒来的娇媚。

“看我干嘛?”她娇嗔地问,伸出长长的双臂,缠绕住他的脖颈。

她娇嫩的身体如一块温软的玉,紧紧贴在他坚硬的身体上,让他突然萌生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铺天盖地而来。

她挣扎着躲避着他的吻,笑靥如花地拒绝男人的又一次侵袭。

“冤家,我去看了医生了。你要老实一些!”她推着他说:“他在抗议。”

“谁在抗议?”

“小陌然啊!”她吃吃地笑,抚着他的面颊,心痛地说:“睡吧,快天亮了。你一天工作那么辛苦,不休息好,那会有好身体来照顾我们娘俩。”

陌然刮着她的鼻子取笑她:“羞不羞,就娘俩了,想当娘了呀。”

孟晓认真地点头,平静地注视着他说:“不管你以后怎么待我,孩子总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也不能伤害他。”

陌然心里一软,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道:“老婆,只要我活着,谁也不能欺侮你们!”

孟晓嗯了一声,突然说:“老公,大哥大嫂要搬去县城住,我们去把桃林你的房子买来吧。我给大嫂说过了,大嫂说,只要我想要,随便给点钱就行。”

陌然眉头一皱,问道:“他们买房子去县城,怎么突然有那么多的钱了?”

孟晓道:“大哥是手艺人,现在手艺人吃香。他赚钱容易。”

陌然不置可否地笑,孟晓的话,别人或许会相信,但对于陌然来说,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到底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陌天突然有钱,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预兆。陌然突然冒上来这样的一个想法。

想起钱,他又想起苏眉的话,自己的门路究竟在哪里?

找不到门路,他就会如失去翅膀的鹰,断了腿的狼。任天空再高,他无力飞上去,任草原再辽阔,他无力跑起来。

戴在头上的代理县长帽子,就如紧箍咒一样,时时刻刻缠绕得他心力交瘁。

很简单,摘掉代理帽子,他是一个真正的县长。摘不掉帽子,他将不进则退,从此无缘仕途,再难往前走半步。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字路口,稍不注意,就可能走偏。而一旦走偏,再无机会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孟晓再次沉入梦乡。她香甜而平静的呼吸声让他心里一阵安宁。

可是,他却始终睡不着,心头纠缠着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去走徐达夫书记这条门路。

他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从他回乌有村的那天想起,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好像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历经的事一件件从他脑海里滑过,恍如电影里的蒙太奇,几乎让他迷失了自己。

从竞选村长到认识肖莹,从决心扳倒老支书齐烈到雪玲自杀身亡,每一件事的发生,都让他有一种涅槃的感觉。直到他被何县长力排众议,安排到县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的位子上,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一闪而过了。

庄周梦蝶的感觉,如影随形跟着他。有时候他会悄悄地掐一把大腿,要痛得龇牙咧嘴才知道不是梦。

他也会暗暗安慰自己,人生在世,无非短短几十个春秋。人在这个世上,不留下一点痕迹,还真不该来这个世上走一遍。可是芸芸众生中,又有几个人留下了痕迹了?

他徘徊,苦闷,却不敢找任何人诉说,哪怕是现在躲在他臂弯中熟睡的女人,他也不会给她吐露丝毫的想法。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承担担忧!

为此,他孤独,痛苦,不知道下一步路,究竟要走向何方。

原来的所有雄心壮志在历经这么多事后,几乎都已经湮灭。他已经深切地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想的那么美好!

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距离深渊近了一步。可是他却不能裹足不前,他只能勇往直前,即便是跌入深渊,他也义无反顾。

希望就像一轮刚刚升起的朝阳,金光遍地。似乎触手可及,却遥远万里。

一声鸡鸣,天就要亮了。

他暗暗给自己使劲,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徐达夫书记这条门路,他一定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