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园说:“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感恩。”
陌然点头道:“确实是,做人一定要懂得感恩。如果不知恩图报,与畜生毫无区别。”
秦园便将眼来看他,婉婉转转的,好半天不出声。
陌然低声道:“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做人懂得感恩,是本质。”
秦园轻轻嗯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老股东清出去吗?”
陌然不解地摇头。
秦园浅浅笑笑,说:“这里说来又话长了。”
“我还是愿意听。”
曾老是个大人物,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他究竟大到何种地步,却没人说得清。总之一句话,曾老似乎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
秦老狐有了银行的支持,手头上是不缺资金的。手头有钱,什么事都好办。因此他的事业,也快速的风生水起。
原来跟着他干的几个兄弟,都一夜之间成了富翁。秦老狐发家致富的故事,曾经在一段时间成为东莞的一段传奇。
曾老不缺钱,不等于他身边的人都不缺钱。
有人打着曾老的旗号,登门找秦老狐要股份了。而且要的是干股,比例还不少。
秦老狐怎么会甘心情愿将自己的江山拱手奉送给人呢?而且这么多年来,曾老从未提过要股份,甚至秦老狐想送给他一栋别墅,也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退回来。那么,这要股份的人,是什么来头?
秦老狐亲自登门拜访曾老,一番寒暄后,把有人来要股份的事说了一遍。
曾老问过来人名字,半天没出声。
秦老狐心领神会,当即回到公司,召开股东大会,毫不犹豫将股份送了将近一半给来人。
到后来,秦老狐知道了,来找他要股份的人,还真不是曾老支使来的。不过,这人与曾老,有着很大的渊源。
曾老成了大人物后,家族人马自然也茂盛起来。从南方到北方,与他能扯上关系的人,足可以装满一列火车。
曾老一生结过三次婚。前两次都是因为革命需要,不是分手,就是被分手。
曾老的第二任妻子就是东莞人,一个美丽的南方姑娘。正是曾老南下的时候认识的,婚后,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存在很大差异,夫妻感情并不是很好。
等到曾老奉调回京,却没带走妻子。
其时,妻子已经身怀六甲,只是曾老不知道而已。
曾老回京后,再次娶妻生子。通过组织出面,与前妻解除了婚约。不过,那时候曾老已经知道,在南方东莞的这座小城里,他有骨肉留了下来。
前妻离婚后,再没与他有过任何联系,甚至否认他有孩子存在。
曾老却不计前嫌,让组织给前妻安排了一个闲职,一直到退休。
去秦老狐公司要股份的人,就是曾老未曾谋面的儿子。
曾老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混得不怎么如意。据说他原来在一家事业单位,偶然得知曾老是他父亲,却不愿找上门来。曾老也不想让他上门,毕竟现在的他,早就儿孙满堂。突然冒出这么个儿子,面子上不好过。
他的这个儿子在单位不好好上班,因为有个隐形大人物父亲,便不再将别人放在眼里。旷工骂人还不算,与社会上的一些不良人群混在一堆,染上了一身的恶习。比如令人深恶痛绝的老三样,他没一件不是轻车熟路。
这样的人,单位自然容他不下,一纸通知,将他扫地出门。
过去有个单位,还不凑吃喝。如今落得一地鸡毛,吃喝都成了问题。他这才硬着头皮,找上了秦老狐的门。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瑶湖集团的,又怎么知道秦老狐和曾老关系的,外人不得而知。
曾老的默许,让秦老狐恍然醒悟过来。不管怎么样,人家毕竟还是曾老的儿子,因此,秦老狐毫不犹豫拿出将近一半的股份送给他,算是报恩了。
陌然听到这里,笑了笑说:“这个人我认识,曾经来过我们电机厂。”
秦园点点头说:“是,他喜欢到处乱走,以公司老板的身份发号施令。”
陌然笑道:“不过,那时候我是不鸟他的。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做事业的人。”
秦园浅浅叹口气说:“你不知道,他做过一件事,差点给集团惹来灭顶之灾了么?”
陌然惊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东莞什么东西全世界都闻名?”秦园脸一红,低声问他。
陌然心里一动,当即明白过来,犹豫着问:“他也参与了?”
“何止是参与。”秦园皱着眉头说:“当初他要求公司开一家,是我爸坚决反对才没开成。不过,他自己从公司拿了一笔钱,以子公司的名义注册了一家娱乐公司。”
“后来呢?”
“后来被我爸知道了,坚决要求他注册的这家公司与瑶湖集团脱钩。”
“脱了吗?”
秦园似乎还没从惊险中回过神来,叹道:“你不知道,脱钩后不到三个月,一场风波就席卷了东莞。”
“这些我知道。”
秦园嗯了一声说:“要不是我爸及时发现,你说,我们能说得清么?”
陌然想了想问:“他这样做,曾老也不说话?”
秦园笑了笑说:“曾老的心态,你还不明白吗?他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儿子,不管他做什么事,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陌然笑道:“也是,如果当初曾老不放弃他妈,他现在至少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秦园起身去拉开落地窗帘,早春的太阳温暖地透过落地大玻璃射进来,照在人身上,温暖舒适。
这是个少有的好天气,东莞因为腾笼换鸟的计划,污染企业外迁后,空气比以前好了许多。
能看到蓝天,能看到白云,甚至能听到鸟叫,这样好的世界,真让人爱不释手。
秦园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看着窗外,剪影如画,恬静端庄。
陌然没敢细看,慌乱地将眼光移到一边。
这个曾经让他心动过的女孩,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他已经不敢去想了。
想起第一次在太阳电机厂门口见到她,她一身轻装,将自己的身材勾勒得让人如痴如醉。那时候的陌然,心里暗暗想道,这辈子能将这样的女人收归麾下,是多么爽心悦目的一件事。
可是命运总喜欢让人止步不前。得知秦园的身份后,陌然只有一个念头,她是天鹅,自己虽不是癞蛤蟆,但永远也不会去想着吃上一口。
“你知道后来吗?”秦园突然问。
“谁?”
“那个人。”
“哦!”陌然应了一声:“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向我求婚!”秦园回转身来,定定地看着他问:“你说,我该嫁给他吗?”
陌然猛烈摇着头说:“不该!你们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秦园苦笑一下说:“这年头,婚姻还有多少是同年代的呢?都是利益关系。互相利用而已。”
“不!”陌然心痛地说:“我永远都相信,这个世界,爱情一定存在。”
“你有爱情吗?”
陌然点了点头。
“我呢?”
陌然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说:“在你心里,一定有爱情的种子。”
“但我怕它永远也不会发芽。”
“不会的,只要有阳光,雨露和空气,爱情的种子一定会发芽。”
秦园淡淡一笑,说:“你不知道吧?他拿曾老和我爸来压我。”
“曾老是什么态度?”
秦园摇了摇头说:“没有态度就是态度。所以,我宁愿瑶湖集团毁在我手里,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一座海市辰楼上。”
“所以,你把集团要迁往雁南县,就是为了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