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吃得陌然筋疲力尽。
按他的作风,一顿饭不过四五分钟就能解决。可是张波涛有意不让他走,拖着他问东问西,一直企图从他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陌然无可奈何,这次倒不是他不说,而是他知道的也实在太少。
好不容易吃完,叫了人来结账,报出一个数字来,几乎将张波涛惊得往地下倒过去。
这条穿山甲,两个人应该吃的不到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张大福酒楼报出来的数字是一万八千块。
张波涛以为听错了,愣了半响后问:“多少?你再说一次。”
结账的是个小服务员,低眉顺眼的,被张波涛的神色吓住了,颤抖着声音说:“一万八千块。”
张波涛顿时整张脸都黑了,定了定神说:“叫你们老板来。”
服务员小声地说:“老板不在,出去了。”
张波涛又愣了一下,问她:“认识我不?”
服务员摇了摇头。
陌然忍不住想笑,心想,这狗日的张大福老板也真是太黑了,一条穿山甲要一万八,何况没一条整的。要是张波涛早知要花这么多钱,他打死也不会来吃了。这简直是要割他身上的肉啊!
服务员说自己不认识张波涛,让他显然失望了。果然,张波涛将屁股往下一坐说:“你还是去叫了你老板来。要不,我是不会买单的。”
服务员急得想哭,低声哀求道:“老板,这是饭店打出来的单子,我又没权力打折。老板不在,我去哪里请他?”
张波涛摆摆手说:“我不管,五分钟不来,我就走了。”
眼看着张波涛耍赖,陌然忍不住说:“小姑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怎么那么贵?”
服务员认真地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没错,绝对没错。我们老板就是这样交代的。”
陌然终于从她话里听出来了意思,原来这都是张大福老板安排的,难怪要那么贵。张大福老板故意这样,有什么企图?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县里干部?杀他们的猪风险很大吗?
张大福老板消失不见,是故意的!
他摸出电话打给他,发现电话是忙音。
陌然只好说:“张局,要不,这笔账我来结算了。”
张波涛狠狠地挥手说:“怎么可能?说好我请客的,我来。”
张波涛不掏钱结账,服务员不让他们走。僵持了好一阵,张波涛无奈摸出一张卡来说:“狗日的,杀我的猪,明天叫他关门大吉。”
刷卡结账出门,张波涛一脚踢在酒楼大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将椅子骨碌碌地踢飞。
陌然拖住他说:“张局,算了。以后不来就是。”
张波涛还想发作,猛地看到张大福酒楼的老板摇摇摆摆冒了出来。便一个箭步窜过去,兜着他的胸口一把抓住他,圆睁双目怒喝:“狗日的,你杀猪啊!”
张大福老板倒不慌张,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声说:“张局,你没醉吧?我又没多收你的钱。”
“还没多收?”张波涛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收了老子多少么?”
“一万八啊?”
“这顿饭一万八?”
“不是啊,这顿饭没要钱啊,我请你吃的啊。”张大福老板仍然笑眯眯地说。
这下把陌然也弄糊涂了。刚才明明付了一万八,怎么说没收钱呢?难道真弄出乌龙了?因为陌然在,张波涛又说不报销,私人请他吃饭,因此发票也忘了要了。但他确实看到从他卡里刷去了一万八。
张波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把刷卡的单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嘀咕着说:“没错啊,就是刷了老子一万八。”
张大福老板这才轻轻扯开张波涛的手,笑容可掬地说:“张局,我只是收了你局里原来的帐。拖了快三年了,我拖不起了。”
张波涛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想明白了之后,人一下暴跳了起来,指着张大福老板的鼻子骂:“狗日的,公家欠你的钱,你收我私人的,你是想找死啊!再说,三年前的帐,你去找徐文友要去,找老子要干嘛?”
张大福老板不急也不慌,慢悠悠地说:“徐局长的签单还没结呢,总共不下二十几万了。我这结的都是张局长你的签单啊。”
陌然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禁想,张大福酒楼老板搞这一招,也太没意思了。先不说万儿八千的签单算不得什么大数字,随时都可以要得到。而且堂堂一个局长,被他用这么一招下三滥的手段来收欠费,说出去多丢人啊!
陌然很清楚,全雁南县的所有局委办在酒楼都挂了帐,包括他的管委会,或多或少也有一些。要说雁南县的餐饮发展还是挺不错,从刚开始建县城就出现了早餐摊开始,到了县城落成,大大小小的酒楼不下五十家。但只有张大福酒楼是老牌,还没县城就有了酒楼存在,严格说,过去的张大福酒楼,就是子虚镇的坐标。
当然,张大福酒楼也非其他酒楼能比的,人家祖传四代的技术,随便弄出来的一道菜,先不说吃,看着就是一道艺术品。
张大福酒楼的消费也不低,装修比不上县城里的一些大酒楼,但客人却是其他人眼红的多。雁南县各局委办都喜欢将接待安排在这里,就是因为张大福酒楼有着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好东西。
话都说明了,陌然以为张波涛会跳起来骂,谁知道他听了之后,整个人黯然失色起来,拉着陌然匆匆往外走。边走边说:“算了,倒霉。”
陌然不解,走了一段路。张波涛停住脚,认真地看着陌然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陌然愕然地说:“不就是张大福酒楼么?”
张波涛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江湖传说,这里就是第二县委啊。你不知道?这里流传出去的消息,不但真实,而且很快。”
陌然一下明白了过来,张波涛从酒楼老板的话里可能感知到了什么。
果然,张波涛叹了口气说:“老子可能会有事了。要不,着狗日的不敢狗眼看人低,敢这样欺侮到老子头上来了。”
“什么意思?”陌然惊异地问。
“他肯定听到了什么风声,怕收不到钱,所以弄了今天这一出。我日!”他骂了一句粗话,看着陌然,双眼里闪出一丝可怜的光来,轻声说:“兄弟,我可能有难了。”
陌然早心里有底,何县长与他谈过关于张波涛的事,他以为何县长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当了真啊。要知道张波涛可是他提拔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干部,赶了他下台,不是又折损了一员大将,断了一条胳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