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办公室比起毛工的房间,显然要充实得多。
陌然一进门,就看到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帽子和警用用具,其中一副手铐,明晃晃的惹人多看几眼。
屋里没人,长椅上摊开着军用被子,显然刚才有人躺过,里面尚有余温。
两个保安喝令他们蹲下,其中一个去取了手铐,扬了扬说:“不老实就铐起来。”
异乡人在雁南听话地蹲了下去,低声对陌然说:“老大,要不你说明你身份啊?他们看来不认识你啊。”
陌然笑笑没作声,但他没听他们的指令蹲下去,而且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沉着脸说:“你们去把老苟叫来。”
“就凭你?也能见我们队长?”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大声喊道:“你算老几?老实给我蹲下去。”
说着就要过来动手。
陌然岿然不动,直到他的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他才伸出手去,捏着他的手腕,暗暗一用力,保安便白了脸,惨叫一声蹲了下去。
另一个保安一急,举起手里的棍子兜头便砸过来,还没砸到陌然,便被蹲在地上的异乡人在雁南抱住了,使劲往一边推过去,嘴里大声嚷:“他是陌主任,你们不认识啊?”
两个保安跟着嚷:“谁认识他,什么鸟主任?半夜三更跑来工地,不是贼是什么。”
陌然不怒不喜,捏着他手腕的手不放松。等他嚷完,又暗自用点劲,保安的脸由白转红,慢慢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正僵持着,门外一声大喝:‘都放手!’
老苟苟日新冲了进来,先不由分说给你两个保安一人赏了一个耳光,大骂道:“狗日的,瞎眼了啊?陌主任都不认识,敢胡来。”
一边嘿嘿笑着对陌然说:“主任,对不起啊,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帮家伙不认识你陌主任,实在对不住啊。”
陌然哼了一声,放开捏着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说:“老苟,警惕性很高嘛!”
苟日新得意地笑,拍着胸口说:“有我老苟在,谁敢胡来!今天晚上这两家伙值班,我是接到电话了赶过来的。陌主任,没让你受委屈吧?”
陌然心里冷笑,想道,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保安,能奈何自己吗?别说两个人,就是把你们保安队的人全叫上,我陌然会皱一下眉头吗?
他当然也明白,这是苟日新故意弄的一出,目的就是杀鸡给猴看的小把戏。要不,他说接到电话赶过来,谁给他打的电话?再说,他来的时候鬼影子都没见一个,等他要走了,黑暗里怎么就突然蹿出了两个人来?
苟日新演这样一出戏,明显就是给自己看的。比如他不可能不认识异乡人在雁南,但他从进门后,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他越刻意,越暴露出他的胆怯。异乡人在雁南在见到他进来时,脸上明显的露出过一丝惊喜的神色,这些都被他扑捉在眼里了。
“还不快去烧水!”老苟在一个保安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瞎眼的狗东西,差点坏了大事了。”
他转过脸来,嘿嘿地笑,说:“陌主任,这么晚了,你还赶来,太敬业了。”
陌然似笑非笑地说:“睡不着,出来走走,就走来这里了。”
不一会,保安拿着茶杯和水进来,先给陌然倒了一杯,客气地说:“领导,对不起啊,我们都不认识你,得罪了啊。”
陌然摆摆手道:“没事,我还要感谢你们啊,警惕性很高,不错。”
工业园区动工之初,在毛工的强烈要求下,瑶湖集团组建了一支保安队。队长由苟日新担任,换来的结果是相安无事,工地再没出现过阻工想象。
毛工的这一招,陌然刚开始也觉得非常妙。这一招叫以毒攻毒,有了地头蛇老苟坐镇,胆子再大的村民也不敢来捋老虎尾巴。
苟日新是村长,村长在村民的心目当中是至高无上的。起码没人吃饱了没事干去得罪一个村长。村民非常清楚,得罪一个县长无所谓,但得罪一个村长,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尽管如此,陌然总是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安。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苟日新的保安队后,萌发了园区要组建一支保安队的想法。只是这段时间没其他事拖住了,一直没解决而已。
苟日新做工地保安队长,在陌然看来就是请黄鼠狼守鸡的把戏。但他没料到苟日新会这么快就暴露出原形,这才多久,他的保安队就催生了异乡人在雁南的废品收购业。
心里明白,嘴上却不好声张。毕竟没证据,空口白牙说他,依老苟的性格,是打死也不会松口的。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好看,何必!
聊了几句,都是陌然对他们的工作大加赞扬。他的烟幕弹果然收到了效果,到走的时候,老苟毕恭毕敬送他们走了好远。
陌然回到家了,从摩托车后座下来,感觉全身都快结成冰了。这一路冷风尽往他一副钻,如一把钝刀一样慢慢割肉,难受得要死。
异乡人在雁南一路上都没说话,送人到家后,调转车就想走。
陌然喊住他问:“你认识老苟吧?”
异乡人在雁南紧张地说:“我怎么会认识他?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哦!”陌然意味深长地叹口气,问他:“雁南县里,除了你开废品收购店,还有几家?”
异乡人在雁南想了想说:“大概也就七八家。像我这样临时开张的,不过两三家。”
“他们都在哪?”
异乡人在雁南又想了想说:“应该都在安置区里。他们都是安置区的人,没地了,又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就干起了收废品的活。”
“什么都收?”
“也不是,像我这样的,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不做,也有好几家。”
陌然沉吟片刻,叮嘱他道:“你去把他们的地址都给我找来。注意,不要让他们知道,要悄悄的进行。还有,从现在起,你的这个生意不要再做了。”
异乡人在雁南认真地点头,诚恳地说:“老大,我听你的。”
看着他走远了,陌然才叹口气,悄悄开了门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深秋之夜,寒气袭人。陌家爹娘都比往常要睡得早。陌然没去惊动爹娘,躺在被子里看屋顶。
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