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菲说的没错,当陌然听到谢菲嘴里说出来的人名时,还真把自己吓得差点跌下地去。
房子的主人叫方芳,芙蓉省人,中央美院毕业。有三幅油画被世界级的博物馆收藏。现居美国。
而她的老公,就是雁南县县长何田宇。
陌然张大了嘴,半天作声不得。
谢菲又补充了一句:“方芳并不是何县长的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她是……”
“小三?“陌然忍不住说出来。
谢菲轻轻嗯了一声,说:“其实也不怪方芳,也不能怪何县长。都是缘分,缘分这东西,害人呢。”
陌然忍不住笑起来,得知了何县长这么一个隐私,他突然感觉云淡风轻起来。一县之长尚能如此,他作为下属,还是单身,纵然风月雪月满天飞,又能如何?
他嘴角的笑容被谢菲扑捉到了,她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陌然慌乱地掩饰着自己说:“没笑什么啊?我是想,人啊,谁都逃不脱命运带来的一切。”
“你信命?”
“过去不信,现在信了。”
“可你是党员呢。”
陌然呵呵一笑说:“我算是最低层的了,你没看到那么大的领导,每年都去名山大川去,去干什么?还不是拜神啊。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了?他们信得,我就信不得?”
谢菲缓缓一笑说:“他们去,是显摆。告诉天地诸神,天下之大,他独掌一方。你呢?一个小小的地方干部,你信,就是迷信。”
陌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谢菲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君不见若干年来,但凡出游之时,封路封山,前呼后拥,无非是遍告神灵,老子来也!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陌然好奇地问。
谢菲迟疑了一会,缓缓叹道:“现在只要是出色的女人,身边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这个同学,多么优秀的人啊,多么清高的人啊,还不是落入了俗世,化为为人所不齿的人,实在令人痛心。”
谢菲说出来的故事,足足把陌然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事情的起因还是芙蓉省省委书记去视察全省青年画家画展。何田宇县长当时还是省委秘书,跟着首长去参观,在画展上,他当即被美如天仙的方芳迷住了。
作为青年画家,省委书记莅临,是无比荣耀的事。在这个国度里,艺术往往要让路于政治。纵使天纵奇才,只要不被政治人物关注,照样是狗屎一堆。艺术就是这样,哪怕是一张擦屁股的纸,只要领导说是艺术,社会必定会有人趋之如骛,花大价钱买来装裱,挂在自己的客厅里展示给外人欣赏。
相反,被领导否定的艺术,即便获得所有人的认同,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纸,这能沦落风尘,化作乌有。
省委书记并不懂艺术,他这样高职位的人,已经是完全的政治人物了。艺术在他眼里,就是一片空气。但省委书记能亲自出席画展,主要在于邀请的人身份不一般。而且,越是大官,越喜欢风雅。他们的风雅不仅仅是表现在塞满几面墙的书柜上,也表现在字画古董上。
省委书记就是站在方芳的画前驻足了几分钟。
方芳展览的那张画,就是现在挂在客厅的那张油画,她自己的自画像。
一个画家,能把自己的自画像画得形神俱到,是很难得的。画别人好办,眉毛眼睛胡子一把抓,有形似就行。画自己,光有形似显然不行,须得画出内心的纠结,徘徊和追求。
方芳是除自己之外,无人再能懂得她的姑娘。艺术这东西是有感染力的,而且感染力特别的令人欲罢不能。她画的自己,几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她。
省委书记的驻足,引起了随从的关注。事后,何田宇秘书亲自找上门,说书记喜欢这幅画,想买下来。
方芳是个高傲的姑娘,而且她这样的艺术人,并没有太多的经济观念。自己的画能得到领导垂青,这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种社会肯定,不久以后,必将飞黄腾达。
听到领导想买,方芳激动得热泪盈眶。但她还是拒绝了何田宇,她说,懂这幅画的人,她分文不取。不懂这幅画的人,她千金不卖。
何田宇不知书记是否真的喜欢这幅画,或许是他走累了,刚好到了方芳的画面前驻足了呢?
他是看到了省委书记的驻足,看到书记的眼光在画上停留了一段不少的时间。
他没敢去问书记是否真的喜欢。他揣测着先把画以书记喜欢的名义买下来,等到领导那天想起来了,他能随时拿得出手。
方芳的拒绝让何田宇很意外,他甚至开出了百万价码,但方芳依然不为所动。
方芳不卖,他就得天天去找她,等到画展结束,方芳的画没卖给他,但把自己的人给了他。
在方芳看来,一个如此懂画的男人,一定会懂她自己。
女人并不在乎男人有多少钱,但女人一定很在意男人是否懂自己。
何田宇县长抱得美人归,恰好书记退休,他被领导安排外放,于是便携着美女画家来到雁南市。
她住的这套房子,正是陌丝丽的天地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别墅。
陌然听得心动神摇,想不到何县长还有这么一曲浪漫恋情。
“按你这样说,方芳放弃了艺术?”陌然小心地问。
“我刚才说了,女人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个懂自己的男人,她可以放弃一切。”
陌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何县长是家外有家了?”
谢菲莞尔一笑道:“现在的社会,你还能找得出没有家外有家的男人么?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要有足够的优秀。你们男人啊,恨不得天下的美女都归自己所有。”
陌然被她说中心事,他有时候也在惶恐,过去视女人为洪水猛兽的自己,为何在回到雁南县之后,再无顾忌地享受每个漂亮女人的爱情。原来归根结底还是心理作祟,倘若他还是东莞太阳电机厂的一个厂长,他最大的追求无非就是娶个老婆,组成一个小家其乐融融的过完一生。
男人的占有欲都无比旺盛,宁愿毁了,也不愿别人占了。
陌然越想越怕,感觉脚底下就是一道万丈深渊,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何县长原来的妻子呢?”他试探地问。
何县长的过去,陌然只道听途说一点。关于他的家庭,何县长从来没提起过,他也没听别人说起过。
“他妻子是省发改委的一位处长。我们雁南县迁址,他夫人可立下了汗马功劳。”
“来过吗?”
谢菲摇摇头说:“没见过,不过,听人说,何县长的夫人,也是位漂亮的美女。”
陌然哦了一声,随口说了一句:“有你漂亮吗?”
谢菲顿时红了脸,低声嗔怪道:“你拿我作什么比较啊。”
陌然嘿嘿地笑,谢菲医生能给自己讲何县长的故事,自然是没避讳他。一个男人得到女人的信任,其实也是件无比荣耀的事。
“陌然,今天我说的话,你只可以记在心里,千万不可对任何说。”
陌然老实地点头答应。他本身也是话不多的人,雁南县里,除了苏眉她们几个,他也没可以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像何县长的这类隐私,说出去只会给自己挖坑埋自己。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这类隐私就算烂在心底,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现在你该明白了,我给你嫂子出了鉴定书,为什么没事的原因了吧?”
“你是说,是这个叫方芳的闺蜜帮的忙?”
谢菲摇了摇头说:“是何县长帮的忙。”
陌然又是一惊,何县长出手相帮,从没给自己提起过。看来做领导的人,城府不是他能理解得透的啊。
“何县长为什么要帮我?”他不接地问。
“不深帮你,是帮我。“谢菲浅笑道:”男人最怕什么风?”
陌然摇摇头说:“我什么风都不怕。”
“错,是因为你现在还没吹过这种风。”谢菲大笑起来,盯着他说:“告诉你,男人最怕的,就是枕边风。”
陌然愈听愈糊涂起来。谢菲刚才说,是何县长出手相帮,并非方芳。现在她又说是枕边风吹的结果。既然方芳都没帮过,枕边风是谁吹的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猛然一沉。
方芳出国了,留下这栋别墅让闺蜜谢菲帮着照顾。她人都不在国内,谁在何县长枕边吹风?
唯一的结果就是…….。
他不敢往下想了,眼光也不敢与谢菲接触了。心里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眼前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的罩住了。
难道她也是何县长的女人?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他脚底下便如吹着一股冷气,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呆板起来。
谢菲看着他,莞尔一笑道:“你又在想什么?”
陌然紧张滴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想。”
“你是不是在想,我也是何县长的女人?”谢菲似笑非笑的问。
“我没这样想。“陌然心虚地答。
“你们男人想什么,我从你们脸上都能看出来。“谢菲说,吹灭一根蜡烛,在摇曳的灯光里微笑着说:“你要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了,我就告诉你。”
陌然扫了一眼烛台,六根蜡烛,被她吹灭了一根,还有五根分散在五个支点上,要想一口气吹灭,还真不容易。
他心里想,就算自己一口气吹灭了,得知了真相,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