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的一声断喝,将王玉明噎得半天吱声不出来。
王玉明是徐文友提拔的人,他做了几年局长,王玉明就做了几年办公室主任。场面尴尬下来,徐文友赶紧打圆场,两边笑笑说:“玉明,你喝多了吧?”
王玉明讪讪地笑,拍着脑袋瓜道:“哎呀,确实,我这人沾酒就醉。一醉就说胡话。领导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王玉明的检讨看起来很诚恳,因此陌然没再说话。黑着脸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告辞出门。
苏眉跟着出来,两个人摇摇晃晃下楼。县政府为干部们修的家属楼,楼道很宽敞。因为楼层不高,所以没设电梯。
徐文友的家在五楼,这栋面积都在几十平方的楼房,是为副科级干部配备的。像正科级干部的家属楼,与此隔着一个小区。徐文友特地找了杨书记,好说歹说不愿意去正科级干部楼,而是要了两套副科级的房子。两套加起来的面积,正好与正科级的标准齐平。
别人都喜欢住大房子,徐文友偏偏要小房子。按他解释,他住大房子是完全浪费,不如换两套小房子,还可以给一套给儿子。
陌然随口问了一句:“徐局长的另一套房子在哪呢?”
苏眉没答他,脸上露出忌讳莫深的神色。刚好下到楼底,苏眉才低声说:“谢谢你啊!”
陌然奇怪地看着她问:“谢我什么?”
苏眉只是抿着嘴巴笑,伸手要过电单车钥匙,说她来开。
陌然拒绝道:“哪有女人载着男人的?还是我来。”
苏眉严肃地说:“不行。你看你自己,走路都不稳了。我怕摔死,还是我来,你老实坐在后边就是了。”
说着,不由分说,从陌然手里拿过去钥匙,跨退上去,示意陌然坐上来。
陌然迟疑了好久,他实在不好意思坐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苏眉却不管了,一把拉过他,往车后座一按说:“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好意思吗?”
好在家属院里的人不多,也没人往这边看。陌然眼一闭,坐了上去。刚坐稳,电单车便往大门外的马路上走。
走了一段路,苏眉将车停下,回过头说:“你老往一边倒干嘛?双腿分开坐好。”
陌然按照她的意思调整了一下坐姿,苏眉想了想,又抓起陌然的双手,往她腰身上一围,低声说:“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陌然楞了一下,想放开手,却被苏眉抓住不放,小声说:“你再婆婆妈妈,我就笑话你了啊。”
陌然往四周看了看,县城的路灯还没完全覆盖,他们刚好在一片黑暗中。他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只要没别人看见,抱就抱吧。
苏眉看陌然老实抱住了自己的腰,才抿嘴一笑,继续开车上路。
苏眉住科级干部楼。她老公没去留学前,是水利局的副局长,专业技术人才,属特殊照顾的一类。
陌然看她往科级干部楼开,忙着说:“你送我会办公室就好了。”
苏眉丝毫没犹豫,径直往水利局方向走。
水利局一到下班时间,整栋楼就只有一个老保安。见到苏眉回来,点了点头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陌然酒劲开始上来,虽说喝茅台头不痛,但人还是一样的醉。
进门站住脚说:“苏眉,谢谢你,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会再回家。”
苏眉轻声说:“我反正没事,你躺好了我再走。”
她伸手扶住陌然,将他送到里间的床边坐下,轻轻一推,陌然便往后一倒。她返身出来,倒了一杯凉水进去,递到陌然嘴边说:“你喝几口水,会好受一些。”
陌然听话地张开嘴,喝了几口水后,真的感觉好受了一些。眼光突然一瞥,就看到弯着腰的苏眉的胸,一片雪白。
心神顿时一乱,赶紧往一边看去。
苏眉显然感觉到了他的眼光,但她却无意一样,将腰弯得更低,以至于她洁白的胸脯在完全呈现之余,还能看到她的波澜起伏。
陌然不敢再看,紧闭着双眼说:“苏眉,你回去吧。我没事了,躺躺就好。”
苏眉直起腰,站了一会,轻叹口气,出门而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陌然才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一片天花板,脑海里却游荡着苏眉娇俏的身子。刚才一路过来,他环抱着她的腰,能敏锐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温软。他一直不敢动,只是生硬地抱着,到了最后下车来,几乎要痉挛过去。
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安静。县城还不见丝毫繁华。雁南县搬来子虚镇接近四年,县城的夜生活还如一潭死水样波澜不惊。倘若不是有几盏路灯存在,没人会感觉到这里是一座城市。如果不是何县长的强硬,新县城就像死城一样没半点生气。
当初雁南县搬过来后,家属楼一起建起来。可是一连三年,家属楼都是空空荡荡的没住几个人。下了班的干部都是一窝蜂往雁南市里赶。没有人愿意住到如乡下一般的新县城来。
何县长为此召开干部大会,出台了文件。要求所有干部必须限期搬进新居。正常上班日子,没特殊情况的,一律不许回市里居住,违者直接开除公职。
刚开始没人理会,何县长便带了人,亲自守在回雁南市的路口,逐车检查。这一查,就抓了几个倒霉鬼,还真二话不说开除了。
他的手段惹了民愤,有人就告到市里去,甚至告到省里。最后的处理结果,还是按照何县长的意见办。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怕了,结果不到十天,都乖乖地将家搬到新县城来了。
何县长的雷霆手段在雁南县有许多传说。有人背后说,何县长是个根基很深的人,要不人家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将县城搬到子虚镇来?县治搬迁,可不是能胡来的,须得到国务院的批准。由此可见,何县长的手到底能伸多长,没人说得清。
陌然躺了一会,感觉尿急了,便坐起来,准备去撒泡尿。
一推开门,就看到苏眉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正想悄悄走过去,苏眉的门突然打开,笑吟吟地看着他问:“怎么啦?不舒服吗?”
她显然是听到了陌然的开门声出来的,她手里拿着一支笔,将笔在指间飞快地旋转。
陌然窘迫地站住脚,他总不能说自己去撒尿吧?支支吾吾一下后,慌乱往洗手间方向走。
背后的苏眉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抿着嘴巴偷笑。
净手回来,苏眉还站在门口没进去。问他:“好些了?”
陌然点点头,没吱声。
“要不要坐坐?”
陌然犹豫了一下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改天再聊吧。”
苏眉浅浅一笑道:“我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心里反而不踏实。在这里心里想着隔壁还有你在,我就踏实了。”
陌然理解不透她话里的意思,讪讪一笑想走。
苏眉叫住他说:“你心里有不有全县招商计划呀?”
陌然愕然地摇头。他心里确实没什么计划。何县长用他,是想利用他特殊关系,将瑶湖集团引进来雁南县。因此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瑶湖集团的落地想法。至于全县的招商计划,与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我给你看份东西,看你有不有兴趣。”苏眉低声说:“我只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