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和齐小燕齐齐摔倒,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搂了齐小燕,两个人一路翻滚下去,跌落在一道高坎之下,居然没伤到丝毫。
齐小燕伏在陌然胸口,两个人的嘴差点就要接触到。陌然只感觉到齐小燕吐气如兰,一道幽香直透脑际,差点不能自己。
这一摔,让齐小燕花容失色。好在陌然第一时间抱住了自己,跌倒坡底时,又恰好伏在了陌然胸口,顿时一颗心蹦蹦乱跳。媚眼如丝地看着陌然,抿着嘴巴笑起来。
陌然想推开她,却被她紧紧抱住。正要说话,没料到齐小燕突然吐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舔了一口。
刚好齐猛跑过来,站在坡顶大惊失色地问:“你们摔伤了没?”
齐小燕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雪花说:“人倒没伤着,只是吓了我一大跳。”
齐猛就笑,说:“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跟着老子走都走不稳,真没用。”
说着顺着坡一路下来,打量着齐小燕和陌然,确定没伤着人,才吁了一口气说:“你们是要吓死老子。”
这道高坎,滚下来容易,要上去就很难。特别脚底下都是大雪,容易打滑,稍不留神,必定又会摔倒。
齐猛先爬上去,伸出手来牵着齐小燕往上爬。陌然跟在后面,手脚并用。
爬到一半,再也上不去。齐猛便回过头,冲陌然喊:“你不会在后面推一把力啊!”
陌然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手要放在齐小燕身上那个地方才好推。迟疑了好一会,惹来齐猛又是一阵骂:“陌然,你在想什么呢?老子都要累死了,你还不帮忙?”
陌然刚要说话,齐小燕回过头来说:“陌然,你随便推,我只要借点力就能上去了。”
陌然犹豫了一下,只好将双手按在齐小燕的屁股上,两人一声喊,将齐小燕一下推到了坡面上。
虽然下雪,齐小燕穿着并不多。陌然能感觉到齐小燕温热的体温。隔着裤子,他甚至能感觉到滑腻,心神免不了一荡。
他偷眼去看齐小燕,发现她原本红富士一样的一张脸,越发娇俏起来。
齐猛喘着粗气说:“陌然,你现在变得像个娘们了,没用。”
齐小燕瞪他一眼道:“你懂个屁,人家陌然是个秀才,岂是你这个粗人能比的?”
齐猛就笑,说:“小燕,你现在可是陌天的老婆。”
齐小燕眉头一跳,骂道:“没错,可我是陌家的媳妇。陌然不是陌家的人吗?不像某人,不想承认自己是齐家人,不要脸。”
齐小燕骂他,齐猛居然不生气,只是嘿嘿笑着说:“我不与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齐小燕骂齐猛不想承认自己是齐家人,这里面也是有典故的。
齐猛小时候老是被人说是齐烈生的,因为他长得与齐烈还真有点像。特别是一张阔脸,几乎与齐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子被人说成是别人生的,自然觉得是奇耻大辱,便与别人打架,口口声声自己不姓齐,改姓李了。他擅自改自己的姓,最终的结果是惹得他爹娘一顿混合双打,生生把他冒出来的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眼看着齐小燕要与齐猛吵起来,陌然赶紧忙着劝开,说:“主要是大雪封住了路,看不清脚底下,滑一下也不稀奇。你们也不要争了,书记可还在等着我们。”
齐小燕和齐猛便不再说话,各自闭了嘴。三个人默然往前走。
到了齐烈门前,看到他笑呵呵地迎出来,老远伸出一双手说:“欢迎欢迎。”
陌然快走几步,与齐烈握了手。客气一番进屋。
屋里八仙桌下摆着一个火炉,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下酒菜。齐小燕的娘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齐小燕回来,高声大叫地喊:“小燕,你个死女子,快来帮娘。”
齐小燕过去帮她老娘,齐烈便拉着陌然去八仙桌边坐,非要将陌然推到上首坐了。陌然推辞不过,只好侧起半边屁股坐了。
乡下人喜欢喝农家酿的米酒,瓶装酒对他们来说,不但不够劲,还有一股馊味。米酒是糯米酿成,酒呈金黄色,倘若药引子放得好,入口不但甘甜,且暗香盈齿。
冬天喝糯米酒,必定用一把铜壶,在炭火上烧开,打进去一个鸡蛋,搅散。此时的酒,满屋子都是香的。
糯米酒入口容易,后劲极大。如是多贪几杯,必定沉醉不醒。
齐猛也在侧边坐了,执起铜壶,先给齐烈倒满了酒,再给陌然倒。陌然想要推辞,还未出声,看到齐烈满面堆着笑的脸,只好放弃想法,任由齐猛将自己面前的一个大碗倒得盈到碗边。
齐烈先说话,算是祝酒词。
“陌然,酒是米酒,人是亲人。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晚我们爷俩,痛快喝几碗啊!”
陌然赶紧起身,诚惶诚恐地说:“叔,你是晓得的,我这人酒量不行。”
齐烈挥下手道:“米酒,没事。你尽管放开喝。自家人,不讲究啊。”
陌然便笑,端起面前的酒碗,诚恳地说:“叔,你能请我来喝酒,我已经感激不尽。你说,有什么要交代我的,我一定办到。”
齐烈便不说话,拿眼去看齐猛。
齐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腾地站起身来,也端着酒碗说:“陌然,我伯伯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是亲戚,亲戚之间,要互相帮忙,叔,我说的对不对?”
齐烈点了点头,示意齐猛坐下。自己端起面前的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道:“陌然,你莫紧张,猛子说得对,我们是亲戚,放开喝酒就是。”
话虽这样说,陌然心里还是很清楚。大雪夜里,齐烈请自己喝酒,一定有隐情。过完今夜,明天就是乌有村村长选举日。本次选举候选人一共有三个,齐家陌家各派一人,剩下的一个名额就给了陌然。
如论票数,李家和陌家根本不是齐家对手。但如果齐家人当选了,乌有村真要改名换姓叫齐家村,这是所有李家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而且李家的副镇长李大霄已经发了话,倘若选了齐家人,要重选的。
这么说来,齐猛作为候选人,最多只能是陪衬。就算齐家人全部投了他的票,他当选结果,未必能通得过子虚镇。
至于李家推选出来的候选人,是个女的,李家这次并不直接推出李姓人氏,而是推举了李家一个刚嫁进来的小媳妇,据说也是个大学生。
一碗酒下去,陌然肚子里像是奔跑着一头小鹿,热烘烘的四处奔腾。
齐烈不动声色地问:“陌然啊,你这次要是选上来了,可有计划?”
陌然心里一跳,摇着手说:“叔,你放心,我是选不上的。我就是个陪考的。”
齐烈笑而不语,刚好齐小燕端了一盆菜上来,看到陌然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像块布,不由嗔怪着她爹道:“爸,陌然酒量浅,你莫让他醉了。”
齐烈瞪一眼女儿道:“小女子你懂个屁,去帮你娘干活。”
齐小燕却不肯走了,在陌然身边坐下,将他面前的酒碗挪过去说:“我不去,我要看着他,免得被你们灌死。”
齐烈可以对乌有村所有人指手画脚,唯独在自己女儿面前不灵。齐小燕从生出来开始,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就算齐小燕去杀了人,他也愿意去抵命。比如齐小燕突然宣布要嫁给陌天,尽管齐烈一千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把女儿嫁过去。
“你不用守在这里,我们也不会灌他,放心就是。”齐烈微笑着安慰女儿:“爸就是想了解一下,陌然做了村主任,准备怎么干工作。”
齐小燕嘴一撇说:“人家现在可是广东一家大工厂的厂长,没闲心来当一个破村的村长。他回来参加选举,无非就是抹不开情面,应个景而已。你说是不?陌然。”
陌然苦笑不应。齐小燕说的没错,陌然从打定主意回来参加选举,就一直没打算要选上。先不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来做一个村长,单就一个秦园,就让他无法割舍。
齐烈惊愕地看着陌然,沉吟一番问:“陌然,你是你真心想法?”
陌然答道:“我要不回来,我爹就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如果选上了呢?”齐烈问:“你也撒手不管?”
“我是选不上的。”
“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齐烈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指着齐小燕和齐猛说:“陌然,我是明人不说暗话,这次选举,你是必须要选上去的。镇里有交代,县里也有说法。还有,我也该退了,支书这个位子,也得有人坐。我今晚就把话给你说明白,我退下来之前,你要给我安排好他们两个。”
陌然不解地去看齐烈,齐烈笑笑,叹口气说:“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这帮老头子也确实该退下来了。明白了吗?”
陌然想笑,齐烈占着村支书的位子将近三十年,风吹雨打岿然不动。现在突然说要退下来,言语之间,千般不情愿,看来他说的没错,世界在变,或许这背后真有天大的隐情。
陌然心里十分清楚,要齐烈自己甘心情愿退下支书的宝座,除非他闭了眼。
齐小燕拍手笑道:“爸,你是该退了,这么大年纪了,何必那么累啊。你退下来,干脆让给陌然做吧。”
齐烈叹道:“书记这位子,也不是我想给谁坐,谁就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