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虽然是因为贺阳才和兰瑟交上朋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跟兰瑟走得要较贺阳近些,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贺阳有时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夹杂在他们两人中间根本是多余的。

叶臻是个很独立的人,即使是有了兰瑟和贺阳这两个财神朋友,他也不会想着要沾他们俩点什么,自己的生活费全靠他自己平时下课以后,上街各处叫卖他自己制作的饼干,采摘的水果,以及到处打小时工刷盘子来挣,根本不肯接受贺阳和兰瑟过度的馈赠。

就是偶尔接受了,也会立马从别的方面悄悄还回去,绝不欠人半点人情。

贺阳和兰瑟对他是既无奈又欣赏。

“你又要去卖饼干呐?这么辛苦......还是,跟我和谢咩咩一起出去玩吧,我们游泳去,游玩泳,我晚上请你们吃大餐!”兰瑟平日里都是喜欢些价格昂贵的贵族运动的,例如骑马,打冰球诸如此类的,但自从和叶臻交上朋友以后,由于叶臻怎么也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出入这样的场所,兰瑟只好煞费苦心的为了照顾他降低了自己的娱乐场所逼格。

就连私人游泳场也不租了,只能去公共游泳池,只有这样叶臻才愿意和他一起去。

而且,一个月也才只去几次而已。

“我不卖的话,我这些饼干怎么办?我都已经做好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你和谢阳先去吧,等我卖完再去找你们。”叶臻是一个相当有原则的人,对自己的时间规划也相当清晰。

认准了的事情,就连九头牛都拉不回头。

兰瑟当即就要去夺他放饼干的篮子,想也不想道:“我全买了,我最爱吃你做得饼干了!”

叶臻一言不发,夺回了自己的篮子,沉默的看着他。

兰瑟当即在他沉默的注视中松了手,噤了声。

于是乎,最后的结局就变成了他们三个都没有去游泳,都一起勤工俭学陪叶臻去挨家挨户敲门卖饼干去了。贺阳和兰瑟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从来也不把钱看在眼里,跟叶臻一起一下午顶着大太阳到处跑着挨家挨户逢人就推销,好不容易卖完了所有的饼干,累得腰酸腿软到不行,最后才挣来那么点连他们这种贵族吃顿饭都远远不够的星际币。

贺阳和兰瑟才真正彻底明白了钱对平民来说是一个多么珍惜多么难挣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么一点钱,叶臻也还是不肯收他们的,非要一分一毫的跟他们算清楚了,宁可少拿也不愿意多要。

贺阳和兰瑟没办法,只得默默收下了自己的辛苦钱,从此花钱再也不敢大手大脚了,并开始了长达数年的陪叶臻一起到处打工刷盘子,体验生活自食其力的生活。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假若,不是认识了叶臻的话,可能像他们这样的贵族终其一生也体会不到平民阶层穷苦百姓真正的生活,不会知道钱有多么的难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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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阳活了两世从未为自己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担心过,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不需要他说话,只需要多看两眼,就自然而然有人送到他眼前。

而他自己,手里握着大把的星际币,却也很少花得出去,基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但他自己亲手挣到的这笔钱对他的意义却是不同的,跟叶臻一起忙活了小半年,总算是攒到了一笔对于平民学生而言相当可观的一笔钱,叶臻又不肯收,贺阳思前想后,终于是决定进了一家平民商场买了一只对普通人而言相当不错的手表,决定送给奥卡斯。

虽然,对奥卡斯这个皇帝来说这样的手表或许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但这到底是贺阳人生中用第一笔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买到的东西,虽然贺阳现下心中对奥卡斯的感情已早不同以往,但他却仍是想把这笔钱用在奥卡斯身上......就权当,权当他是在一点一滴的偿还奥卡斯这么多年以来对他的养育之恩吧。

贺阳看着自己手中被包装盒包装得好好的手表,深深地叹了口气,呐呐的想。

“叔叔你怎么又在翻我日记啊?”贺阳拿着自己手上的礼物盒,刚一进自己房间,就见奥卡斯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着他的作业本和日记本,当即疾步走了过去,恼羞成怒的一把夺回了自己的日记,不满的看向了对方。

自打他重生以来,奥卡斯这辈子是越来越奇怪了——

明明上辈子对他管得松得很,这辈子除了有些时候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来,却越来越对他管教严苛,越来越像他家长了,连动不动翻日记这种不尊重他人*的事也做得出。

奥卡斯看着他闹脾气的小模样,半点也不羞恼,含笑摸了摸他柔软的深棕色发丝,便道:“我是想过来检查检查你的功课,看你现在的学习进度怎么样来的,无意间翻到了你的日记,就随手翻了翻,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叔叔吧?嗯?”

贺阳一日比一日大,奥卡斯也一日比一日更想窥知他心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而贺阳,却像是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将自己的心思想法捂得严严实实,让奥卡斯无从窥起,奥卡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贺阳翻了个白眼。

翻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屡教不改可就有点过分了。

长老会有硬性规定,迪亚斯的帝后必须每天写日记记录自己的生活日常,这将来在他们逝世以后是要作为绝密档案存入迪亚斯皇家档案库的。

贺阳前世倒是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心情写入其中记录在案,但今生重生归来,他倒没有再这样写过了,在日记里除了心情特别好或者发生了值得纪念的重大事件才写的贴合自己心境一些,剩下的全都是描写天气风景的,心情不好,他也不会再明着写了,只会写阴天暴雨,狂风骤做诸如此类的事。

奥卡斯翻他日记,也翻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贺阳却仍是不喜欢奥卡斯翻他日记。

“怎么?难道,你的日记里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给人看不成?”奥卡斯任由贺阳拿走日记,随意拿起他书桌上搁置着的几本作业翻看了起来。

贺阳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觉得他们之间还需要存在什么秘密。

贺阳稍稍放松了自己紧皱的眉,定定看着他,义正言辞道:“不管我日记里有没有写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你都不应该不经过我允许,随便翻我日记......这样很不尊重人,就算你是我的叔叔,你也应该学会尊重我的*。”

上辈子的奥卡斯就从不这样——

这辈子的,也不知怎么的就变异成这样了。

“大不了,叔叔也让你随便翻我的日记,我看到的,你都看回去,这样行了吗?”奥卡斯看着贺阳固执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想找个台阶下了。

贺阳想也不想:“我才没兴趣翻你的日记呢!”

他又不像这辈子的奥卡斯,有随便偷翻人家日记的古怪癖好,他要的,是奥卡斯能够尊重他的*,给予他相应的私人空间,不翻他的日记。

“叔叔错了,向你道歉还不行吗?”奥卡斯想要息事宁人。

贺阳越大,他就越来越没法掌控他了。

也越来越不好应付了。

奥卡斯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事一笔带过。但贺阳这回,却不知为什么有点不依不饶:“总而言之,我不喜欢别人翻我日记,我希望叔叔可以改掉这个毛病,保证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就要把我的日记锁起来了......”

他没怎么过大脑,便将话脱口而出——

不希望奥卡斯再翻他的日记。

“别人?在你的眼里,我是别人吗?”可奥卡斯听着他的话,脸色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抓住了贺阳话里的某个关键词,如何也不肯放开:“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四岁养到这么大,为你付出这么多,我是你的监护人,是你的法定伴侣——”

他死死盯着贺阳,顿觉受伤极了:“难道就因为朕翻了你的日记,在你眼里朕就成了别人吗?”

他接受贺阳有这样的想法——

哪怕只是失言也不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贺阳也自知失言,不管奥卡斯做过什么,他曾经对自己的付出,悉心的教养都是不可抹杀的,但出口的话,他也再没法往回手。

奥卡斯深深地看着他,怎么也压抑掩盖不了自己眼底的受伤:“阿阳.....你不能这么对叔叔——”

在贺阳面前他再也不是那个无坚不摧,面对什么挫折和伤害都足以忍受并笑着走下去的奥卡斯,反而变得容易受伤极了,因为,他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一部分全数都放到了贺阳那里,哪怕贺阳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仅仅是对他露出了点星的排斥抗拒......

也足以使他心如刀割。

而他却怎么也再做不到将那部分软肋收回来,因为他整个人都寒冷极了,只有将那最柔软脆弱的一部分放在贺阳那里,他才能感知到温暖,才能感知到自己原来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