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这是一个圈。

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很像香港,一个不问出身,不盖棺不讲结局的地方。

我非常有幸,现在就成为这个圈子里面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一个费尽心机想要嫁入勋氏豪门的女星,最终豪门梦碎之后,依旧在水银灯下讨生活。外面人不知道我已经可以冠夫姓勋,所以我的脑袋上还不配带着一句话‘豪门贵妇,重出江湖’,于是,我幸运的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可怜。

还算不错。

我觉得,被别人同情可怜一下,也比千夫所指要强好多,我对自己的自尊心没有任何期待与要求。

诶。

我是一个与天妥协,其乐无穷,与地妥协,其乐无穷,与人妥协,其乐无穷的人,实在是年纪也逐渐大了起来,越来越没有奋斗心了。

我修养了大半年,终于可以在娱乐圈晃悠的时候,不但我当时出演《海棠与尖刀》的风头已经过去,就连作为《野狗》的编剧也没有让娱乐市场过多的记得我,这部戏是萧容的,它让萧容出尽了风头,让她成功转型成为‘新一代演技派女演员’。

廖安曾经吐着烟圈对我说,“娱乐圈转的太快了,没有谁能一直留在观众眼前,这可是浓缩的显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既然,我把演员这个职业做到这样的漫不经心,只能在别处多费一些心思来养家活口。

比如,我婚前和Simon张成立的A&S工作室似乎战绩一直不错,年前我们跟随廖安投资了几部戏,狠狠赚了几笔分红,年后的现在,我们已经有实力可以独立开戏了。

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不吃\喝\嫖\赌,就这样正正经经的活着,我现在手中的钱已经让我今后10年都是安全的,不会饿死去找冯伽利略的麻烦了。

至于当时我签的婚前协定中规定的我可以得到的康斯坦丁的股票,不动产,还有那些珠宝,以及勋世奉为我立的美金账户,我一直原封不动给他留着。虽然在新写成的离婚文件里面,这些东西都可以归我所有,可是,如果我们的婚姻只在2年就结束,一下子拿走他将近7亿美金的财产,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我们的A&S工作室坐落在廖安办公室的旁边的一座楼。

如果天气好,没有雾霾的话,从这个窗户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廖安在她的办公椅上吞云吐雾。最近几年,北京的房价涨的恐怖,廖安的朋友刚好是这个写字楼办公室的业主,他要移民,想要卖房子,于是,我们以一个友情价接下来,为此,我们的工作室在一创业就背上了500多万的贷款。

幸好,已经在Simon张的英明领导之下,还完了。

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就在Simon到银行把房子的尾款结算清楚的时候,他拿着那张银行开出的票据,忽然一种淡淡的心酸涌上心头,让他差点流泪。

……

我做剧本《夏洛尔》的第11次修改,而Simon张最近签了几个新人,他出去谈广告的合约。

办公室。

窗明几净。

这里虽然没有ET通天塔那种如同《创\世\纪》故事中那种恢弘的气势,和奇诡的寓意,不过,在这里坐着,感觉很踏实,似乎我原本应该就坐在这里一般。

我的桌子是很简单的本色原木桌,上面摆着我的茶杯,还有台灯,旁边竖着几个毛绒玩具,分别是胡萝卜,洋白菜,还有香蕉和苹果。

Mac Pro开着,屏幕很亮,五彩斑斓的。

我修了4个多小时的稿子,乔深打电话过来,说晚上徐樱桃从纽约回来,他要攒人请客吃饭。

我,“啊?攒人,肯定很乱,我就不去了。”

乔深,“徐樱桃有半年没有回来了,今天他说自己活着回来了,特别激动,还说一定要请你吃饭,这是他的原话。再说,我估计他也不会叫什么外人,就几个老朋友,难道凑在一起。”

我想了一下,晚上回去也是一个人煮面条,去就去吧。

于是答应。

等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Simon张回来,看着我很奇怪的问了一句,“你和勋家是已经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吗?”

我,“……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Simon张,“下午我们有一个慈善拍卖的活动,那不就是我们跟着廖安投了一部民\国的戏,里面有几十套旗袍做的特别好,全是苏绣,是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拍完了,这些戏服就没用了,我们想着拍卖了,把这些钱全部给乔深,让他运作到边远山区建小学去。结果,在拍卖会上,遇到了勋家七少,他一见我进去扭头就走,好像,怕身后有什么怪兽追着他一样,其实,我根本也没想去和他打招呼,……”

Simon说的自己还挺委屈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在意,他可能有急事,先走了。对了,拍卖会做的怎么样?”

Simon张,“还成。反正都卖出去了,建一个小学校的钱可能杯水车薪,不过给孩子们买书本和棉服,还有为几个学校的孩子提供免费午餐的钱应该绰绰有余。当然,更加重要的是在会上还为我们的新戏做了宣传,应该还算不错。”

我有些奇怪,“那你纠结什么?”

Simon张,“我不想和勋家为敌啊!”

我摸摸鼻子,认真的想了想,“成不了敌人的。”

“真的?”

我点头,嗯。

Simon张手头挤压的工作足够他不眠不休的一直做在明天早上了,他先打电话向小雨请假,然后钻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关上玻璃门,开始疯狂开工。

就在我看着到点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去吃饭的时候,门外有人进来。我抬头一看,是勋暮生的助理,是一个叫做Simon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从纽约老家那边带到中国的,虽然是纯血华人,但是他的中文只比勋世奉好那么一点点,我觉得这段时间他跟着勋暮生在北京混的也挺辛苦的。

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

他进来也不多废话,直接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安静的双手递出,“少夫人,这是七少给您的信,请您务必要看。”

我接过,并且点头,表示我一定会看。

他刚走。

Simon张从里屋走出来,我刚好拿着刀拆信封。

打开,里面是一张勋暮生已经亲笔签字的支票。

虽然勋暮生签字‘Lance Hsun’的支票不如市场上让勋世奉亲笔签字‘Arthur Hsun’的支票如同稀世之珍一般的稀缺,但是,这也是异常罕见的。

当然,让Simon张如同看见恐怖片一般疑惑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这是一张空白支票,只签了字,并没有写金额。

Simon张,“这是什么意思?”

我摇头,把支票重新塞回信封里面,放入包包,“我下班去吃饭了,你也别忙太晚,人生在世,只要饿不死,钱就是赚不完的,小雨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Simon张冲着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堵车。

我先挤了地铁,然后步行,最后在人不多的地方叫了出租车,等我到了约好的地方,已经是3个小时以后了。

乔深他们早到了。

让我意外的是,乔深正在那边和勋暮生在一起,他们好像在聊着生意上的事情,而樱桃则坐在这边。

徐樱桃真是好久不见,我一进去,就看见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那边是吸烟区,有一个很特殊的静音空气净化机。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此时的他特别像好莱坞老电影中的那种……巨富。

活见鬼。

勋暮生看见我,我也看见了他。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北京。

我们会在某些场合不断的遇到,只是,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作为。

勋暮生站起来,对乔深说,“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一步。”

乔深也不挽留,“好。”

然后,勋暮生就好像刚看见我一般,像一个极其普通的朋友一般,冲着我点了一下头,也不说话,就从我身边走了出去。

……

“呦,Alice,你来了。”徐樱桃很高兴的开腔。

我,“徐公子请客,我麻利的就跑过来了。”

“你可别这么说。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手中还握住我们康斯坦丁的股份呢,我一回北京敢不请你吃饭,没准明年就要回家自己吃自己了。”

他从手边拿过一个蒙着黑色防尘布袋的东西,并且‘亲自’从沙发上起来,走过来递给我,我一开,一个桃粉色的Juicy大包,我很无语的而看着他。

徐樱桃一指乔深,“他说让我给你买个小礼物的,我觉得你肯定喜欢这个,我专门从纽约带回来的。”

我赶紧点头,“多谢,多谢。”

接过礼物。

然后从自己的包包中掏出一整套印着我们A&S工作室LOGO的万年历递给他,“樱桃,这是回礼。我们工作室自己印的万年历,你看,这里还有老黄历,你勤快得翻翻,这里面还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门,什么时候出门容易掉水坑里,哦,还有,哪天喝水比较好,哪天喝水比较容易呛着。”

乔深,“……”

徐樱桃咽了口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谢啊。”

然后,好像屋子里面安静了3秒钟,大家谁都没有说话,不过徐樱桃立马就笑了,“好了,别逗闷子了。”他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小艾,好久不见,这才是真正的问好。”

说完,他看了看我,然后伸手拽我过去,以一个美国人的拥抱礼。

“平时大家都忙,忙到死,一年也见不到几回,所以我这次一回来就把大家攒在一起,吃个饭,也好聊天,不然这一忙起来,估计又是半年多见不到。”

我,“樱桃,不能不说你的朋友圈太稀薄了,弄了半天,你的朋友就我和乔天王啊,我要攒人,至少还能攒出廖安,Simon张还有小雨呢!”

徐樱桃一挑眉毛,“我不是还把勋七少请来了吗,结果被你吓走了。”

我不想说过这个话题,“他可能有事。”

乔深也不想多说这个问题,“咱们早点吃,吃完了都还有事情做。”

“好!”

得到了我们三个人的赞同。

徐樱桃像是真的很开心,他叫了几个菜,做的很清淡,却非常精细,大家吃的很开心,乔深甚至还喝了一点酒,我也喝了一杯红酒,徐樱桃自己灌了半斤白酒,他说在纽约,一有时间就只能去摇着香槟的那种酒会,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着不干不净的东西,说的不痛不痒的话,他很郁卒。

“还是北京好!”徐樱桃一个人拿着一瓶茅台,“我原本以为北京的康斯坦丁的东西就够难吃了,跟我们老家大别山的猪食差不多,结果,纽约康斯坦丁总部的饭菜那是连猪食都不如啊。乔深,你看看我,我是不是瘦了,我是不是瘦的特别多?”

乔深好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淡定的拿出手机,面无表情的发短信。

我只能迎合樱桃,“对,你瘦了,你瘦的特别多。”

“小艾,你手中的股份增值还有我的一份血汗啊!”

我也学着乔深淡定,回答他,“嗯,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我的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徐樱桃自己点头,“嗯,你知道就好,这才差不多。”

我们吃饱,乔深自动掏出徐樱桃的信用卡付账,然后我们两个合伙,把他徐大公子从屋子里面拖了出来。乔深也喝了酒,他不能开车,于是就叫了樱桃的司机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合作,再把樱桃扔到司机的车子上,我们看着那辆黑色的特殊牌子的奥迪消失的北京的辉煌夜灯之下。

“Alice,你怎么走?”乔深问我。

我,“我打车回家。”

乔深点头,“我打车回ET,先送你。”

我摆手,“不顺路,你还有公事要做,先回公司吧。最近大家都很忙,Simon现在还在我们办公室加班呢。我没事,你别管我。”

乔深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北京,他是真的很忙,于是点头,“好,那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我,“好。”

他向南,我向北。

然后,就在乔深走后,我想要到计程车点去拦车的时候,路边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骤然闪了两下灯光,勋暮生推开车门走下来。

“Alice,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从刚才他离开,一直到现在我们吃饱喝足出来,到现在,差不多都有4个小时了。

勋暮生一直在这里。

这又是一个拥有IQ超群的大脑,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男人。

我从包包里面掏出他的支票,递给他,“这个给你,我们的善款够用了,再说,你也没有拍下戏服,不用这样。”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支票,“好,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就好。”

正好,这时来了一辆出租,我上车,关闭车门,然后对开车的师傅说我要去哪个小区,车子启动,不一会儿,融入了北京的车流。

过了好一会儿,开车的师傅忽然问我,“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没有啊。”

“那个小伙子的车子一直在我们后面,不远不近的,我看他追的也辛苦,不然我把你放在路边,你还是上你男朋友的保时捷吧。有那么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对他好点,别耍小女孩儿脾气,不然,要是被别的小姑娘抢走了,有你后悔的哭的那一天。”

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解释。

于是,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直到出租车开到我们小区的外面,这个师傅还一直保持着兴致勃勃。

我问他,——师傅,你知道中\央下次换届,谁能进政\治\局吗?

江湖上不是有一句话,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每天晚上都去开政\\治\\局会议吗?

于是,这位出租车师傅把红墙八卦中的种子实权人物挨个跟我八卦了一遍,比如人家籍贯在哪里,哪里毕业的,是谁的学生,谁家的女婿,或者是谁的儿子,曾经在哪里做官,曾经外放哪里的封疆大吏,……

我听着都快要睡着。

我们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于是车子停在门口,我给钱,下车,等它开走,我看见勋暮生那辆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靠了过来。它没有在我面前停下,而是开到前面不远的草地旁边,停下。

我走过去,敲了一下玻璃,车窗摇下。

勋暮生问我,“怎么了?”

我,“你看,我已经到家门口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好了。”

他点头,“好。”

于是我进院上楼。

半夜开始下雨,罕见的暴雨,我从阳台这里看到外面的草坪,勋暮生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我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响了很多次,他都不接。

然后我给他发短信,——外面下大雨,你回家吧。

我以为他不会理睬我,就在我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看见手机屏幕上横着他反回来的短信,——我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