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但你似乎不怎么愿意出来见我。”
这样说这话的灵梦将手里的刀查到松软的地面上,腾出一只手来保证对手枪更为稳固的控制。事实上,如果真的是在极近距离对对方进行威胁的话,和匕首大小相当的手枪的效果显然要比长刀好得多。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灵梦有些不耐烦:“你该说句话了。”
“……你还真的把这些家伙都……”声音中似乎透露出某种不忍心的心情,鬼巫女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地面上的那些“尸体”。这个世界还是和她之前设定的一样,被黑色、白色和鲜血一样的红色所充斥着。在最后那些红色的映衬下,地面上那些“尸体”的脸显得更加惨不忍睹。那些人都是灵梦所熟知的家伙:葛祎伟啦,魔理沙啦,早苗啦,葛成志啦,等等等等。不过,这次与之前的状况有些不同:这些尸体不是鬼巫女所布置的,而是——对面的博丽灵梦一路砍杀而造成的。对于这一点,那把刀上还没有褪去的血迹可以作证。
“反正都是幻觉吧?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心疼的。”耸了耸肩,灵梦很轻松地说着,“好了,我们说正事……”
“就算是幻觉,要是之前的你的话,肯定没有办法亲手做出这种事情。”眼睛看向灵梦,后者突然发现,今天鬼巫女的眼睛已经不再是通红色,而是正常的黑色瞳仁了,“……说句实话,这么多届博丽巫女,你是第一个做到这种事情的。”
“做到什么事情?好了,我不管做到什么事情,总之我有事要找你。”不耐烦地一枪打了过去,让子弹几乎擦着鬼巫女的头皮飞了过去,灵梦说,“我想早些熟练地掌握刀和枪的用法。之前的战斗里,我用这两样武器都不是很……”
“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啊。”
“……很熟稔……你说什么?”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灵梦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看鬼巫女,“我已经掌握了?”
“对,你已经掌握了。要不然你是怎么一路杀过来的?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所有的战斗方法,战斗技巧,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知识。全都是你的。”学着灵梦的样子耸了耸肩,鬼巫女回答,“我真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博丽巫女变成这个样子。前任的博丽巫女并非没有在情感上受到严重打击的存在,但以此为契机人格模型变得……怎么说呢,合格了……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你似乎透露了一些不得了的情报啊。”慢慢眯起眼睛,灵梦忽然近身,毫无压力地一把钳住了鬼巫女的脖子。令人惊讶的是,以前都会很轻易闪开灵梦攻击的鬼巫女这次却什么都没做,而且并非放水,而是明显的力不从心,“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是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包括这个思维空间什么的。现在,我只想要在这片狭小的地方老老实实当一个观众。真的,相信我。”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鬼巫女回答,“你应该知道,虽然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考虑到你们要肩负的担子,‘感情因素会尽量少的影响该模型主人的实际决策’也是很重要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在说你们啊。就是你们啊,你还想要什么。你都已经把一切都拿走了。”继续说着这些意味不明的话,鬼巫女叹了口气,“把我放下来吧,我有些累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想有很大一部分是你害的。”
“对,我也这么想。”在灵梦鄙夷的目光中,鬼巫女点点头,“但请你相信我,我想要做的不过是让你能够更加明白,更加明白你的恋情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已,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啊,至于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灵梦稍稍歪了歪头。随后,在鬼巫女拿出来的那面镜子当中,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的面孔:坦白说,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正当灵梦打算进一步质问鬼巫女的时候,她猛然间明白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眼睛却开始慢慢充血——这个过程与单纯的变红完全不同,先是密密麻麻的血丝逐渐开始爬上眼白,然后瞳孔像是吸收一样的将那些丝完全吞没,最后形成了一个没有丝毫美感的眼球。
现在,这双曾经属于鬼巫女的血色的眸子,伴随着它所代表的一切,终于完全成为了博丽灵梦的所有物了。
—————————————————分割线———————————————————
“我来到了距离门口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很显然,再向前迈进将会是对我的勇气的极大挑战。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像这么大胆的事情:我这一辈子都是循规蹈矩过来的。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永远都是最听话的那一个;在被爷爷收养了之后,由于之前受到过太多的负面教育,我也相当的老实,爷爷说什么就做什么;进入了军队之后,服从命令更是成为了我的天职。我从来没有面临过需要勇气的时刻……”
“但是现在,我必须要拿出勇气。我拿出了勇气,慢慢接近了那里。一步,两步……两米,一米……好,现在我已经站到了这里。”
“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
就算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欧阳平水依然在犹豫。他很害怕,害怕一旦把这一步迈出去,自己就会彻底丧失了与早苗这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本来,如果就此断绝的话,他或许在回忆的时候还可以沉浸在自己久了所爱的人一命这种美好的幻觉当中,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悲伤的英雄;但是,如果这次的告白真的失败了的话……
那自己的回忆就会被彻头彻尾地摧毁掉。日后再想起今天的事情,留下来的只会是无尽的懊悔与痛苦。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这栋门前,欧阳平水相信,接下来的选择将会决定他的命运……至少是后半辈子的命运。
“当当当”,他敲门了。第一遍敲得很轻微,很细小,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立刻逃跑留了一条后路。但是随后,欧阳平水就立刻狠下心来,“嗙嗙嗙”地大声敲起了门,显得很粗俗而没有礼貌——包括他那正在发颤的声音也是一样:“早苗小姐……早苗小姐?你在吗?”
谁也不知道等了大概有多久,总而言之按照他的心里感知而言,或许有一年多吧。期间,他所拥有的复杂心境也是变化多端——不得不说,沈东辉说得很对,此时的欧阳平水就像一个思春的少女一样。
门忽然动了一下。欧阳平水咽了一口口水,心情万分的紧张。然而,门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一样彻底打开,留出的小缝隙当中出现了一只眼睛:“啊……欧阳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早苗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不少,但依然有着明显的负面情感。欧阳平水知道,如果不消除这种情感的话,他是永远不会有希望的:必须让她从“葛先生”的阴影当中走出来,才可能让她接受新的感情。这是横亘在他面前的最大的挑战。
“早苗小姐,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谈一下。”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欧阳平水的话开始说得格外顺畅,让人惊讶得顺畅,与他平时内向的吞吞吐吐完全不同,“我……可以进去吗?”
“抱歉,有什么事情,请在这里说吧。”
“……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让现在的你开心吗?”
听到这句话,早苗忽然笑了,笑的有些虚弱。她把门打开,但丝毫没有把欧阳平水请到里面去的意思:“让我开心?欧阳先生,让我开心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特别重要。甚至,比我自己的事情都重要。”下定决心,欧阳平水看着早苗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够开心。所以,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吗?”
“啊,这其实不算太难……”依然维持着那种带着莫名虚幻感的微笑,早苗点了点头,回答道,“您可以把葛先生带回来吗?啊,就是葛祎伟,葛先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八军的一名精准射手,还是石家庄一中的一名学生。他的爸爸叫葛文豪,妈妈叫初夏,哥哥就是你们的葛成志班长。他大概有这么高,有些偏瘦,就穿着迷彩服……”
“早,早苗小姐?我……”
“你听我说完!!他特别喜欢吃炒土豆丝,多放些醋和盐更好一些;他也很喜欢吃压缩饼干之类的速食食品,但是那种东西太没有营养了;他之前对宴会什么的东西有些棘手,不过现在似乎好多了,但依然不擅长参加那种自己参与不进去的大型庆祝活动……”
“早苗小姐!请先停一下,你讲的太快了!”
“你听我说完!!!!!”
几乎是对着欧阳平水吼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早苗的眼眶里面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飞溅了出来。突然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她做了个深呼吸,一下子就恢复成了之前的声音:“还有啊,你别看葛先生他平时总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对什么都很在乎。他什么东西都注意到了,只不过有些他认为没必要说的东西他是肯定不会说的。而且啊,他也只是嘴上一直说不在乎其他人而已,但实际上……”
葛先生葛先生葛先生,又是葛先生,一直是葛先生,好像除了葛先生之外,你的生命当中就不存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一样。怎么可能?绝不可能的!你可是东风谷早苗!你明明有着上天赐予的如此多的美好:美丽,强大,温柔……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糟蹋自己呢?
欧阳平水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他相信,如果他的面前现在就站着那位葛先生的话,他可能会完全忍不住一拳就把对方打死。终于,再又忍受了一分钟之后,欧阳平水从自己的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能让我代替他吗?”
这句话的声音比文字还要细,但却被早苗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些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能让我代替他吗?虽然我又不会说话,又内向,又无能,肯定比不上你的那位葛先生……但至少,我会负起责任,而不是把你一个人抛弃在这种地方独自伤心!我绝对不会是那种人渣!”
欧阳平水感觉把这些话吼出来已经耗完了他这一辈子的所有勇气与气力,以至于在进行完这个动作之后他都感觉有些站不稳。拼命地咳嗽了两声,气喘吁吁地,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早苗对此的反应,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给打懵了。
“不许……说葛先生的坏话。”
就算嘴上这么说着,早苗的这句话却远没有她的耳光那么有力气,飘飘荡荡的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浮萍。身体也像是话语一样摇晃了起来。之后,她像是失了魂一样,就这么走到了屋子里面,还把门关上了,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欧阳平水默默地吞下一种苦涩的情感:
我这是……失败了吧?哪怕只是让她走出阴影也好啊。我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么……
—————————————————分割线———————————————————
“责任,责任,责任,责任……葛先生最看重的就是责任。就是因为责任,他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是为了尽自己的责任啊!!!!!”
那也就是说,他彻底抛弃了本来应该对你负起来的责任咯。不知从什么地方,早苗似乎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这种话。而且,他之前明明已经承诺了要对你们三个完全负起责任的,可是结果却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偏执而送死了。
啊……这真是一种折磨。而且还是自己折磨自己……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痛苦的,早苗。”
门忽然打开了。走进来的是灵梦。她坐到了把自己身体蜷缩在一起的早苗旁边,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轻轻说着。
“还记着小伟说过什么吗?你们两个人很像的。你们都一样自私。尽责任也好,爱上别人也好,你们其实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贪图自己在精神上的那一点追求。所以,其实……刚刚他提出来的方案,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灵梦?”疑惑地发出了这种声音,早苗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说出这句话的是博丽灵梦这个事实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但是,她的额头忽然被灵梦的额头贴上了,感觉有些温暖,很舒服。
“想一想啊,早苗,你是一个自私的家伙。这可是小伟说的,不会错的哦。也就是说,本来你爱上小伟也是为了自己的精神上的舒适。既然这样,同样是为了这种精神上的舒适,为了摆脱现在这种痛苦……”
“尝试着把欧阳平水当做小伟的替代品,也没什么的吧?”
早苗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她的意识已经恍惚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她连近在咫尺的那双明显不正常的血红色眼眸,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