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真是不错呢。躺在地上,海伦娜透过“宇航服”的面罩看着天上的那个月亮,默默地想着。服装凝胶层的效果果然不同凡响,就算是像这样直接躺在已经积了一层雪的地面上,她也丝毫没有感到有寒冷的感觉,不过另外的两个美国人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是已经睡着了还是在利用那诡异的“心灵交流”能力进行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谈话。
当然,这个时候看着月亮并赞美其美丽的她肯定是不可能知道人类的月球宇航员们在上面正进行着什么样残酷的厮杀,也不可能知道欧阳宇航和绵月丰姬那种处处带有交锋性质的谈话究竟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不论如何,在三十九万千米之外的地球上,月亮还是还是和平常一样,静静地反射着太阳所给予自己的阳光,并用其温柔地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
经过了今天白天的几次战斗,海伦娜的身体已经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就是睡不着。翻了个身,被压在身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在父亲的农场里玩耍的情境:当时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等到下雪的时候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听着被自己压住的雪发出这种声音。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经意间,她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真不知道现在在欧洲的家人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德国肯定不能轻易脱身……”
放心吧海伦娜小姐,你的家人们一定不会有事情的。这样的行为是对他们的一种不信任啊。
“嗯?”看着视网膜投影器投影在自己眼球上的那一行字,海伦娜连忙向事业的左下角瞥了一眼:果然,加密通讯频道是一直开着的。暗暗责备了一下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她瞥了一眼仍然披着毯子靠在一起偶尔动一下的美国二人组,并很快发现了蹲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发信人,“原来是你……我替班的时间还没有到吧?有什么事情吗?”
全息屏幕的投影坏了,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向你求助,但听到你在自言自语,忍不住就插话了。
“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暂时先不用管它了,你就使用视网膜投影便好,有什么要向美国人表达的东西就让我来转达吧。不过那些工程师们居然没有在这件造价高到惊人的宇航服上装上一套可靠的全息屏幕投影装置,还要你使用那个不可靠的小东西……”
我认为能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集成在一套衣服上其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工程学上的奇迹了。再者说,这套衣服的设计初衷本来就是作为宇航服而使用的,这样的话作战部队定然会每个人都配备一套,因而使用在陆军中技术已经成熟的视网膜投影技术更为可靠。
“可靠……这套衣服上处处透露着不可靠的气质,这种词语用在它上面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对设计者的不尊重。事实上它的可靠性是毋庸置疑的,比如现在,使用这套有源相控阵雷达系统调整到X波段10GHZ,我们就可以知晓周围的生物呼吸和心跳的频率。
“是这样……”感叹了一句,海伦娜沉吟了片刻,“我说,你其实是葛祎伟吧?”
……被看穿了呢。没办法,我哥那种奇葩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模仿到一模一样。如果是让他来演我的话或许成功率应该会高一些吧。
“原来他还真的是你哥……在印度见到你们父亲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呢。”海伦娜笑了笑,“怪不得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如果你的话可以少一点的话,我还真的分辨不出来呢。这么说来,我的远程通讯系统被黑掉也是你的手笔了?真是一点都不精致的手法啊。”
……你总不能要求一个学物理的懂那么多计算机上的事情。至于话比较多,那仅仅是一名理科生的矜持而已,听到别人在说些自己懂得的事情总是忍不住要去插一两句嘴。不过我的表演看来还是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的,至少那名高级负责人似乎就没有表现出疑惑。
“那是因为你和他相处的时间还是不多,我敢说,只要让你们两个在一间屋子里单独待上半个小时,就算是不说话仅凭举动,他就能弄明白你是一个冒牌货。在这种部门工作的家伙全都不是正常的人类。”看着那行似乎透露出骄傲情绪的字,海伦娜笑了笑,回答道。
那,海伦娜小姐,你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办呢?在这种情况下,一名普通步兵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三个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的,更何况你又曾经办到过在我看来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相当不可思议?是指那次无声无息的潜行吗?那只不过是特殊情况而已,你身边那个带蝴蝶结的姑娘实在是太慌张了,至于那个金发的女人,要说她没有发现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海伦娜又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的也是呢。不过,你认为我会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确切的说,是因为我并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你这个曾经给幻想乡和欧洲联盟牵线搭桥的特工会接受中国派遣的工作,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你刚刚还提到了,你在印度见到了我的父亲,而且在我作为我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所打的招呼明显表现出你和他在以前认识——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们两个人究竟是如何牵扯到一起的,更令人惊奇的是你居然没有成为他的众多女朋友之一,这是所有事情中最为匪夷所思的一件。
“哦?在你看来,你哥哥讨女孩子欢心的技巧就这么高吗?”
还是不知道。但总是有女生在他跟前转圈,这差一点让我在小时候患上了女性恐惧症。
“还真是可怜的孩子呢……不过呢,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要这样做的理由。”海伦娜想起了自己在印度的时候与那些中国士兵的交谈,“你想要做的,只不过是寻找真相而已,不是吗?在最开始打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理由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但是在印度的经历让我知道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和他们探讨日本的东西,他们会说那是必须要毁灭的;问原因,他们会说‘这是常识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和他们一点一点从最根本的地方谈论这个话题试图证明他们的论点是错误的,那在说到中途的时候他们就会完全不记得之前在说些什么事情……这绝对是人为的行为。把整个中国十五亿人全都洗脑了,真是恐怖。”
多谢你的理解。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只要我到达那个地方找到那个人……
“在这一点上,或许你还要感谢一下似乎在那边已经睡着了的美国人。既然你要以葛成志的身份参与这一次的行动,那我必须要给你警告。”又看了看在篝火旁的两个人,海伦娜深吸了一口气,“你要知道,他们可并不是在与我们合作。不出所料的话,你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的最终目标吧?”
我没有获得那个权限,指纹和虹膜加密以我的水平还是没有办法破解的。我只是知道这个任务的目的地是幻想乡而已,所以当那些人找到我的时候就打算这样下去了。而且之前有一名见过我哥哥的同伴说过我们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同,所以我采取了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
“看在你的职业是一名普通士兵的份上,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那就让我来说一次吧。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弄明白美国人究竟想要在幻想乡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干掉他们。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擂台赛,双方要在合作的同时想方设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行。至于你前面提到的我加入的原因嘛……”说到这里,海伦娜又笑了,“果然,女孩子还是留有一点秘密比较好。就像现在,就算是被认出了身份,你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不是吗?”
这个……只是突然感觉这样和你交流有些习惯了而已,一时间改不过来。不过,女……孩子?
“啊呀,你似乎是有什么意见吗?”
……您误会了,绝对没有,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啊,这才对嘛……”沉默了一会儿,海伦娜叹了一口气,“事情的发展真是超乎人的预料,没想到我和你们这一家子能扯上这么大的关系。不过,这样说来,葛成志他,已经死了吗?”
……事到如今我不想撒谎,所以还是不要让我说出来了。
“这种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回答算什么。”
您也应该替我考虑一下。如果他活着,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联络组织,然后跑到这里来的。根据您最近的表现来看,我可以认为如果他过来,你是一定会帮助他把我带回中国然后上军事法庭的吧?我可不希望,在真相已经处于近在咫尺的距离时功亏一篑。
“……呵,在这一点上你们两个人还真像,都是这么严谨。”说着,海伦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好盯班。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一场擂台赛,赌上间谍尊严的擂台赛。在原决出胜负之前,我可以不戳穿你的身份,不过呢,如果因为你扯后腿而让我输了,那我可真的饶不了你……嘛,虽然胜率确实不算太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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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要升起来了。那个一亿五千万公里之外由热等离子体和磁场相交织而形成的理想球体终于不用再借助那颗小小的卫星,而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光芒散播在地球之上。红橙色的朝霞为水天相接的那一条线骄傲地染上自己的色彩,红色的圆球则在颜色最接近黄色的地方慢慢地向上爬着。最终,就像巴金先生在他的文章里写的一样,“一刹那间,这深红的圆东西发出夺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发痛。它旁边的云也突然有了光彩”。
但是这对于正在攀登的阿列克谢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事,或许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太阳所发出的“夺目的亮光”正好晃了一下他的眼睛,让他急忙停下了攀登活动,用左手挡住了射过来的阳光。闭上眼睛,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副墨镜戴上,他叹了一口气。一阵海风吹过,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刚刚从海水里出来,果然还是有些冷。
一边给自己打气,他在胳膊上使上力气,脚稳稳地蹬在岩石上,继续向顶端爬去。
在昨天晚上,经过长时间的辩论之后,阿列克谢终于从安德烈的手中取得了炮弹的落点。虽然仍然对于对方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个情报的感到很好奇,但本着对于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前辈的基本尊敬,他还是选择不去怀疑情报的可信性。
而在这之后,等待着他的是长达二十一公里的路程,他需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游过这片风浪并不太小海域到达幻想乡——尽管听上去几乎不可能完成,但这是唯一一个可能穿越中国军队的封锁线的方法了。就算如此,中国人的封锁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快艇部队居然成功发现了自己,要不是那只突然袭击他们的生物,自己现在或许已经在被遣送回国的路上了……
能够到达这里,真的是上帝保佑。
看着就在眼前的的终点,阿列克谢扒住悬崖顶端,双手一撑,终于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深吸了一口气,让幻想乡冬季的清新气息充满自己的肺部,再将体内多余的二氧化碳排出去,他把背包扔到雪地上,摘下那副墨镜:“这里就是目的地了?倒确实是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希特勒那个恶魔就有可能躲在这种地方吗?”
万事小心为妙,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指不定从哪里会跳出来什么东西。检查了一下背包,确认应该没有丢失什么装备,他拔出了腰间的那把手枪,向着安德烈在自己的单元上标记的地点开始前进。向前走了几步,阿列克谢忽然感觉一点钟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立刻抬起了自己的枪口:“谁?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给我出来!”
于是对方就从一颗树后面出来了——准确的说,好像是被谁给推出来了。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双刀的武士少女,阿列克谢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说出来就出来了?感觉好突然……等等?!这群家伙居然让刚刚这么大的孩子来……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唔?总是感觉你好像微妙地误解了什么东西……那个,我,我是白玉楼的庭师,魂魄妖梦,幽幽子小姐说……啊算了,搞这么麻烦干什么,你是入侵者吧?那就砍了再说!”
“喂!你要干什么!”看着对方拔出武士刀就这么冲了过来,阿列克谢吓了一大跳:自己距离对方至少还有五十米的距离,这么冲过来是不想要命了吗?“给我站住!要不然我开枪了!”
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阿列克谢咬了咬牙:孩子,没有办法,要怨的话就怨那些送你过来的混蛋吧!这样想着,他的食指微微弯曲,一颗子弹从枪口射了出来,直奔目标而去。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下一秒,对方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什么?难道是用那把武士刀把子弹给弹开了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阿列克谢目瞪口呆:明明已经冲到了面前,武士刀眼看就可以划破自己的颈动脉,对方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啊……人类,我输了,你过去吧。”
这叫什么事?
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绿衣女孩,阿列克谢决定还是不去理她了。脸部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他从明显没有受伤的对方旁边经过,继续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幽幽子大人。”看到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魂魄妖梦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用不满的语气抱怨着,“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啊,为什么要我故意输给他啊,这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好不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把入侵者放进去啊……”
“呵呵呵,因为呢,不是很有趣吗?”用扇子遮掩着自己的嘴,幽幽子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我们总不能所有把发现答案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孩子身上不是。总要有候选人嘛。反正紫也已经同意了,就让他过去吧,一个普通人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候选人?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