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绵月依姬跌跌撞撞地在这条并不算太亮的道路上奔跑着。在她的身后,隐约可以听到人类士兵的喊杀声,以及那种让人生厌的五号生命体爬行而发出的“沙沙”声。
在纳粹的背叛下,月球内部正在以一个相当惊人地速度沦陷着。事情的经过已经完全明了:他们首先切断了月球上各大人类基地的对外通讯,随后释放大批生物兵器进行进攻。作为经常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月之民自然而然地就被当成了进攻者。然后,通过手中掌握的到达月球内部的方法,他们利用表面上的节节败退将人类士兵吸引到这里来,再突然反水,协助那些士兵进行突入作战。从其对于月球内部构造的掌握情况、对于各大基地切断对外联络行动的彻底性以及那些虫子的数量来看,整个计划估计在很久以前就应该开始实施了。
当人类攻入的信息传到自己这里的时候,绵月依姬在一瞬间推理出了以上过程。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到头来,自己还是被那个眼神阴冷的家伙给算计了。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在与纳粹一帮人的政治斗争中,绵月依姬表现的相当出色,她的每一次行动都相当深思熟虑,没有任何可以被指责的地方,现在的失败除了一点点的运气原因之外,也与月之民长久以来僵化的政治体制与思想观念有着很大的关系。对纳粹的轻视,某些家伙的肆意妄为,以及月之民长期对于月兔的奴役导致纳粹恐怖的宣传机构拥有了可乘之机,这些东西都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绵月依姬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些而盲目地责备自己。只不过,那个一直在她前方不断前进着的背影实在是给了她太过巨大的压力,让她总是在想:
真不知道,如果是师傅在这里,她会不会做的更好呢?
把这个想法抛出自己的脑袋,绵月依姬转过一个拐角。没有发生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想也没有用。就算退一万步说,自己还并没有输的一塌涂地,只要有了那个东西,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我们的胜利……
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看到东西安然无恙地摆在那里,她长出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到底还是没有收回来:从阴影里,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欢迎您,绵月依姬小姐。恕我失礼,能否让我猜一猜你打算做些什么吗?”对方手上拿着一把枪,虽然嘴角挂着笑容,但眼神还是和平常一样阴冷,“我并不知道尊贵的月之民给它起了些什么名字,但是在我们这些污秽的地上人的认知里,它的名字叫做,时间机器,对吗?”
“你总是那么惹人讨厌。”仔细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装备,绵月依姬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她能够确定,就算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对方也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污秽的地上人……这个称呼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讽刺。月夜见大人曾经认为污秽是一种实际存在的东西,正是它的存在导致了寿命与死亡的存在。如果他仍然是正确的话,那么现在,沾染了污秽的月球也并不再是一片净土,月之民将会面临死亡的恐怖……这就是你们想要得到的结果吗?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有最后的手段。月球必将恢复成以前的那个样子,污秽的地上人也只能一直生活在地上。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
“污秽?绵月依姬小姐,如果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你认为我们之间的科技合作能够成功吗?这可是两套完全不一样的理论啊!”拿着枪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而且很多事实都证明了你们的错误不是吗?没错,二元论的世界观让你们在生物学上比我们拥有更为深刻的理解,漫长的寿命让你们的技术水平与科技水平几乎相当,比如那把让我们惊叹不已的能够将物体以分子单位分解的扇子,但在理论物理上,你们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另外,最后一点,改变不了是吗?”虽然笑声渐渐消失,但男人的嘴角仍旧翘着,“很遗憾地告诉你,绵月依姬小姐,你们最后的王牌,时间机器,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我们搬运到地球上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个赝品而已。”
“……是这样啊。”令男人惊讶的是,绵月依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张,“不必惊讶,与你斗争了这么长时间,你那种赶尽杀绝落井下石的性格我还是有着充分了解的。不过呢,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永远也别想使用它。”
正在外面进行激烈交火的兔子和各国士兵们听到建筑物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爆炸声。不过,对于正做着殊死搏斗的双方来说,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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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事件发生,学校将他的课调整为选修之后,前来听课的学生就越来越少了。甚至,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整个教室就只有观察者和他两个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可怕。
“这位同学,我希望你能坐的靠前一点。”他轻声咳嗽了两声,“这样,我说话的声音也可以稍微小一点。这几天我的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观察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着手上整理笔记的工作,没有动地方。
叹气声从讲台上传过来。低着头的观察者差不多可以想象他现在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子。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本来,自己来听他的课就已经顶着巨大的压力了。学生们在昨天刚刚讨论了一次,一群人带头希望让大家都不出席这门课程来将他赶出这个学校。观察者仍然记得,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周围人那种异样与厌恶的眼神给自己带来的感觉。
不过那又如何?自己的目标是学者。只要能获取知识,其他的事情,自己并不是多么在乎。
“那么,今天我们要讲的,仍然是有关宏观量子叠加态的内容。”讲台上,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无力,“首先,我们必须将微观量子叠加态的宏观放大和宏观量子叠加态两个概念完全分割开来才可以。这里就必须要使用那只在以前被认为是处于‘又死又活’的叠加态的猫的例子才可以。我们知道,之所以那只猫处于‘又死又活’的叠加态,最终原因取决于那个放射性原子核是否会衰变。但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当我们打开箱子,并很幸运地发现那只猫还活着。然后,我们关上箱子,这个时候,猫便会又处于‘又死又活’的叠加态之中,下一次观察所导致的结果仍然要使用概率来进行描述;但是,只要打开箱子,我们发现粒子发生了衰变,猫已经惨死在毒气之中,那么我们就算是关上了箱子,再进行一次观察,粒子还是已经衰变了,猫也不可能再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微观量子叠加态的宏观放大效应,它导致如果量子叠加态坍塌到其中一个确定的状态之后,宏观物体便无法再一次回到原本的叠加态表现之中。但真正的宏观量子叠加态却不一样,只要我们不进行观察,它便会一直处于叠加态当中。也就是说,如果那只猫是用宏观量子叠加态物质构成的,那么第一次我们打开箱子发现了一只死猫,下一次我们还是有几率看到活着的猫,甚至可能上一次我们看到的是一只拥有黄白色花纹的猫,而下一次我们就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猫。这一切都会由那个方程所计算出的概率所描述……多么奇特的性质。”
“但是,就像之前提到过的一样,宏观量子叠加态还是保留了确定性,这部分性质并没有被概率所描述,它是确定的,无论多少次观察都是一样的。在对外表现上,它就是这个物质的物态和形状,但仅仅从这个过于巨大且模糊的方面描述是绝对不会被科学家们所接受的。他们决定要看看从本质上来说究竟是什么没有改变。于是,我们就必须从它的对外表现逆向推理才可以:物体的物态和形状是决定的。那么,又是什么决定了物体的物态和形状?”
教室里回荡着他提问的声音。一直没有说话的观察者自然不可能回答他。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他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决定物体物态和形状的原因说起来应该会有很多,但是从根本上来看只会有两个:粒子间的相互作用力和粒子本身的能态。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粒子’所指代的范围是分子或原子,对于传统的量子论来说,这些粒子已经可以被归到宏观范围之内了!结果到头来我们或许可以说,所谓的‘宏观量子叠加态’,表现成叠加态的东西还是那些微观粒子——物质总体坐标的不确定性和构成物质的不确定性说到底还是由微观粒子状态的不确定所引发的。这一点可能用通常的语言很难以进行描述,甚至它本身就是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的。但是最终我们可以证明,究竟哪些性质表现为准确的,那些性质表现为叠加态,这个区分在数学上是相当准确的。同时,应用数学工具,将其与传统多粒子体系下的量子力学区分开来的‘一体化效应’和‘渐退化效应’也变得很明显了。我们可以列出这样的一个函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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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里约热内卢。
“该死,看来最后还是晚了一步……月球人对我们就有这么大的仇吗?就算是马上要被干掉了还不忘把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给毁掉……”
“毁掉?它还是好好地在这里吧,为什么说算是毁掉了?”
“跟毁掉差不多了。想都不用想,根据刚才仪器显示的数据,估计是她们把时间机器给部分宏观量子叠加态化了吧……可恶,这种东西到现在我们连概念都没有掌握啊!”
“宏观量子叠加态化?……哦,我想起来了,是埃文博士提到过的空间跳跃和原子熔炉技术的根本原理是吗?当时他讲的时候我根本就听不懂啊……”
“你听不懂?别说是你了,估计就连他自己都不懂……那根本就不是我们人类现在应该掌握的东西。真怀念经典物理理论所描述的那个确定的世界啊……”
“你们两个!现在这个东西已经被封锁了,立刻离开!地球计划的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开始实施,赶快过去帮忙,指挥室正缺人手呢!”
“你这个混蛋,我们和你一样是理论物理学家,可现在却打算把我们当做普通的程序员用?”
“您冷静一点吧,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复兴不是吗?”
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两个人逐渐离去。埃文吹了个口哨,向周围的士兵下着命令:“你们可小心着点儿,谁敢随便乱动这个东西我就把他送进集中营,不管他是不是雅利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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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其实,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现在应该继续前进才比较好……”葛祎伟挣扎着打算站起来,却还是被早苗按了下去:“这可不行呢葛先生,身体不好绝对不能硬撑着,否则不是会成为累赘的吗?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说了我没有事情……”正说着,大脑忽然又感到一阵疼痛,葛祎伟立刻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额头上,皱着眉,“该死……又来了……这让我怎么相信仅仅是轻微脑震荡啊……”
“好了好了,老老实实地躺着吧。”坐在一旁拿着手电筒东照照西照照的灵梦插了一句嘴,“不过,所谓的膝枕不应该是福利吗?你应该好好享受才对吧,为什么要拒绝?”
“福利?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这种话?膝枕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不论是对于枕在上面的还是被枕着的。时间长了,被枕的腿就麻了,枕着的脖子会落枕。现在在这个各种情况都不明了的矿井中干这种带不来任何好处的事情?这不符合我的风格。”接触着冰凉的地面,脑袋的疼痛缓解了一些,葛祎伟又一次打算站起来。自从进入这个黑不隆冬的矿井之后,自己的大脑就开始一阵阵地犯疼,但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起来。不过,身体的这种表现让葛祎伟更加确定了这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的想法。他用手上的98式撑着地面,勉勉强强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不过我真的没有什么事了,咱们还是快一点儿前进比较好。东风谷小姐我真的没事,不用替我担心了。放心吧,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着什么急啊,再休息一会儿比较好。”正在观察墙壁上那些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稀奇古怪的刻痕的魔理沙说着,她把自己的手电筒绑到了那把扫帚上,这样就能把高处的图形照得更加清楚一些,“反正现在时间有很多不是吗?”
“时间有很多?等到时候时间不够用了可千万不要再哭啊。”揉着自己的脑袋,葛祎伟重新端起枪,迈步开始向更深处走去,“我打前锋,你们之后一定要跟……”
白色的身影闪过。葛祎伟感觉自己的锁骨旁边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凉飕飕的。随后,一道血柱从刚才感觉到凉凉的地方喷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差点儿失去了意识。98式掉到了地上,右手下意识地伸了出来,大拇指死死地按住动脉搏动处,喷出来的血把整个手全部染红的同时,血柱的喷射也渐渐停了下来。
“锁骨下动脉出血居然还能被如此简单地止住……好精细的伤口。”仍然按着动脉,葛祎伟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事情似乎麻烦起来了……究竟是谁?”
“警告。你们不能再前进了,刚刚的伤口如果得到及时处理并无大碍。请立刻返回城市吧。”
前方,一个有着白发和冷酷表情的女性说。她手上的FK86在黑暗中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