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七岛上,海贼首领王癞痢这几个月一直很烦躁。
和慈溪孙家在东霍岛的交易,莫名其妙的让他损失了两条最大的货船和几十名精干弟兄,特别让他肉疼的是损失巨大,价值十几万两的货物踪影皆无。
虽说事后还是从孙家的田掌柜那里追索了一些粮食做补偿,又冒险出海劫回了两条货船,但还是误了闽粤那边和泰西商人的交易。
交易所需的瓷器好收买,但足量的绸缎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收购到的。仅仅运点瓷器过去交易,那点利薄了点。而且,卖掉瓷器那点钱,在泰西人那里买不到多少货物回来。
但这并不是他最烦心的,损失的货物终究是抢来的,大不了再多抢几次。让他烦心的是,几个月过去,他始终没打听到,到底是谁对他动的手。
在这片海域上,据他知道,有能力动手的也就三股力量:钱塘水师、定海水师和刘老倌。
最初他怀疑的是钱塘水师的那帮混蛋,随后他就排除了。根据他的眼线观察,和同样损失巨大的孙家的打探,钱塘水师的千总韩景林也和他一样在四处追查是谁做了这一票。
第二个怀疑对象定海水师,经过孙家的实地探查,也被排除了出去。
第三个怀疑对象刘老倌那里也是同样,他的眼线探子也没找到是他们动手的任何证据。
后来想通过追查那些被劫的货物来追踪,但找遍了宁波府和杭州府,也没找到这批货物的任何踪迹。
放佛这样大宗的货物,三条大船以及几十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除开东霍岛上埋葬的那些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若不是东霍岛上找到的尸体证明这些人、船、货是被人劫了,他差点以为这是被神力收取走了。
有对手不可怕!王癞痢自幼就混迹海上,稍大一点,就开始了这刀头舔血的海贼生涯。几十年下来,靠着他的心狠手辣无所畏惧,才争下这大小七岛上的基业。
这几十年下来,他从未见到过那个海贼头子得过善终。一旦年老体衰,总会有别的海贼伺机吞并,或者自己野心勃勃的下属,为了上位以下犯上,他自己的这个位置就是这样夺来的。
可是,明知道有对手,却不知道对手是谁,不知道对手藏在那里,这就有点可怕了。
知道对手是谁,在那里。那么可以根据对手的实力,对手的为人性格,行事手段等等来做应对。
财雄势大不能力敌的,那就伏低做小,大不了被吞并,自己的性命总还有保障。势均力敌的,那就各展手段,相互周旋斗智斗勇。实力弱小的就设法吞并或是碾压过去扫除干净。
可不知道对手是谁,那就麻烦了。对对手一无所知,想要防范无处着手,想要进攻没有目标。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对手咬上一口,鲜血淋漓。或是被暗算,身死族灭。
这样的情况,让王癞痢怎么能不烦躁?
倒是后面劫回来两条船后,船上有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被王癞痢直接关到了后宅。每到心情烦躁的时候,就去这两个美貌的女人身上发泄折腾一番,事后能让他顺气一些。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回来了。”
房门外有人大声的禀告。
“真忒么没眼色,不知道大爷我正忙着吗?”
王癞痢恶狠狠的大骂了一句,又继续朝身下的女人用力挺了几下,才停下来。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的女人身上爬了起来,找了条裤子套上,就这么光着膀子开门往外走。
外间的堂屋里,已经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等候。屋子中间,一个神情阴鸷的男人正背着手在那里踱方步。这个阴鸷男子是大小七的三当家薛贵。
“大哥,小弟我回来了。”
看到王癞痢从后堂出来,薛贵急忙对王癞痢拱了拱手说道。
“嗯,辛苦老三了,怎么样,油水还行?”
王癞痢自顾自的走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把一碗凉茶一口气喝光了才问道。
“小弟到了松江,没直接去康家,先在当地打听了一下。这康家在当地,是数得着的大布商,除开徐家、董家,排下来就是他们康家、刘家、洪家这几家了。特别是这康家人丁单薄,小字辈里,就这一个独子。
所以小弟自作主张,把这赎金又加了加码,让他们家出十万两赎人,最后敲定八万两。不过,他家派了个老苍头过来,说是要确认这康家父子都还活着,才会支付赎金,小弟就把那个老苍头先带回来了。”
薛贵满脸讨好的对王癞痢表着功。
“哈哈哈哈,好!三弟,干得好,这两万两变成了八万两,好,好!这样,我房里那两个小娘皮里,赏你一个。”
王癞痢听到赎金从两万敲到了八万,终于高兴起来。
“大哥的女人,小弟怎敢染指,还是大哥留着享用。”
听到王癞痢只是赏自己一个他自己用过的女人,薛贵呆滞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掩饰了过去,笑着推辞道。
此刻,薛贵心里已经骂了王癞痢无数遍。原以为多敲诈出六万两,王癞痢怎么也该赏自己个几千两,没想到这王癞痢只是用一个自己玩腻的女人来打发自己。
“给你你就收着,晚上好好享用一下,明天让老苍头见了人,我安排几个兄弟,你带着去把银子押回来。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尽管薛贵掩饰自己的神情掩饰得很快,但王癞痢还是注意到了。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冷笑。薛贵绝对没想到的是,王癞痢在听到他敲了康家八万两现银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盘算。
一直都找不到是谁做了东霍岛的那一票,让王癞痢总是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现在手上的肉票既然敲到了八万两,加上原来积存下来的金银,总数也有十几万两。这笔钱足够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富足的安度余生了。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在王癞痢的心里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大哥赏。小弟这就去做事。”
薛贵听王癞痢这么说,心里觉得好受些了,心想把银子押解回来给的好处,总该是分些银子了吧。他肯本想不到,王癞痢已经起了退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