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分,树木凋零,天地间一片萧索之意。乡间的路上,走过两个急于归家的老农,裹着厚厚的棉衣,冻得脸鼻通红,浑身瑟瑟发抖。在这条路的尽头,是几间土屋,靠着一座山,沿着山边路拐过一个弯,却有一个山坳,山坳中座立着一座老宅。
老宅的院门敞开,门前站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看起来身材单薄,弱不禁风,可是他的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布衣,这种布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穿的,这种时节穿,非冻死不可,然而少年却是神色如常,似乎丝毫也感觉不到,周围冰冷刺骨的寒意。
少年直直地站着,微微地低下目光,显得心事重重。
突然间,远处出现了两个中年人,抬着一华丽的轿子。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出现这样一轿子,可是很不寻常。只见那两个中年人,虽然抬着轿子,脚步却是飞快,连天下间最快的汗血宝马,都远远赶不上他们。
眨眼间,轿子便落在了老宅的大门前。
轿子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提着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剑。
“兄弟,请问这儿,”老者看着门口的少年,问道,“可是‘不死金刚’李天霞前辈的住处?”
少年仍旧低着目光,恍若未闻。
那两个中年人见状,顿时脸现怒色,呵斥道:“喂,你一个看门的厮,也敢这般无礼?我家主人问你话呢!”
少年抬起目光,淡淡道:“我师傅早已退隐,不见外人,请你们回去吧!”
那老者喜道:“原来是前辈的高徒,这可失敬了,早前听到传闻,前辈隐居此间,正好今日是前辈诞辰,老夫是专程来祝寿的,还请阁下通报一声。”
少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高徒,我是师傅座下最不成器的弟子。唉,今日来祝寿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批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那老者听他语气冷漠,心道自己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是前辈高人,这《》《》《》《》,个后生委实无礼,忽然心念一动,暗道:“这子是李天霞的弟子,谁知道是真是假,可得试探一番,别被他骗了!”
想到这儿,老者手中的剑便已出鞘,他这柄剑,看似普通,其实是一件神兵,正是靠着这柄剑,他才能纵横天下数十年,闯下赫赫威名。
面对老者的剑,少年却是不闪不避,老者本想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窟窿,给他一教训,谁知道,剑锋刺在少年身上,却是铛的一声,老者赖以成名的神兵,竟然断为两截!
“不死神功?!”老者和那两个仆人,全都目瞪口呆。
老者心疼地看着只剩半截的爱剑,呆了半响,方才露出惶恐之色,拱手道:“原来阁下果然是前辈的高徒,在下贸然试探,真是罪该万死,还请阁下见谅!”顿了顿,道:“既然前辈不愿意见我们,那在下这就告辞,这是在下的一心意,还请前辈收下!”
那两个仆人慌忙解下背上的包裹,捧出两个精致的锦盒,送到少年面前,少年身形微晃,那老者愕然间,只见包裹重新回到了两个仆人的背上,锦盒依然裹在其中,就像从未解开过一样。
老者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道:“佩服,佩服,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心不在焉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陈晖,恕不远送。”
等到老者三人离去之后,陈晖依然站在门口,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此时心中所想的,乃是师傅昨晚的一句话,师傅,今日会有一件大事宣布。果然今日大早,师傅便将其余师兄弟叫去房中,可是却偏偏命他来看门拒客,这让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天霞退隐之后,座下一共收了十三个弟子,陈晖排名第九。他的根骨,在众弟子中不是最差的,可是近十年来,修为却是寸步难进,甚至还有所倒退,与其他弟子差距越来越大,让李天霞感到十分失望,对他也日益冷落。
陈晖隐隐有种预感,师傅这次要的大事,必定不是一般的大事,不然也不会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来,他自知令师傅失望,虽然受到冷落,却也并无怨恨,只是他没想到,师傅竟然对他失望到这步田地,连这等大事都不肯让他知道,看起来,似乎是彻底地放弃他了。
“不行,我要去向师傅求情,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陈晖忽然下定了决心,尽管他很清楚,他其实比所有的弟子都要努力,他落得今日处境,并非是因为不够努力,但他却依然存着一丝幻想。
他顾不得再看门拒客,便直奔师傅的房间而去,到了房外,却又犹豫起来,呆呆地站着,不敢敲门。
“......为师纵横天下,罕逢敌手,天下之人,皆尊为师为天下第一!”房内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正是李天霞。“可是你们知道,为师为何要在最风光的时候退隐么?”
“因为师傅淡泊名利,看透了世间的纷争!”一个声音道。陈晖听出来,话之人是二师兄王潼。
李天霞道:“淡泊名利,那也没错,不过是名不副实的名。”
“师傅的手段,早已令天下人折服,怎能算是名不副实呢?”王潼不解道,其余弟子也纷纷附和。
“你们以为,师傅真的是天下第一么?”李天霞缓缓道。
“难道不是么?”
李天霞叹道:“你们可知,有一个人,师傅连他的一根指头,都打不过......”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人?!”众弟子大惊。房外偷听的陈晖也是暗自吃惊,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那还能叫人么?
李天霞道:“为师当年,不过是个乡下少年,家境贫寒,只因某日偶偶一个怪人,传授了我一门功法,便是你们今日所修炼的不死神功,才有了今日的名声,不过那个怪人临走前却跟我过一番话,他,他来自一个隐世门派,名叫天木派,不死神功,并非他的本门功法,而是从他本门功法中摘抄出的一段,而他的本门功法,叫做天木神诀!”
“隐世门派?天木神诀?”陈晖听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李天霞继续道:“那天木神诀,共分九重,每一重,都对应一个境界,谓之金身九重天,修炼至第九重,可以炼就无上金身,翻山倒海,不惧风雷,不畏水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管到哪,都会得到真正的尊敬,为师虽然名震天下,但是在那个隐世门派面前,其实只是一只蝼蚁,只有练就无上金身,才算领悟了力量的真意,才能摆脱蝼蚁的身份,算得上是一个大人物,可以真正地纵横天下,获得真正名副其实的地位!”
“无上金身?”陈晖越听越是心惊,“师傅和大师兄,炼就了不死之身,已经是强横无比了,但是听起来,这个什么无上金身,却是要更加强横,更加霸道,简直不像是人所能够达到的境界!”
“那那个怪人,炼就了无上金身么?”众弟子沉默良久,方才有一个声音打破沉默,这个声音,却是大师兄吴坤。
李天霞道:“那倒没有,那个怪人虽然一根手指,就能把为师打趴下,但他离无上金身,却还差的远,只修炼到金身五重的境界!你们十二人,虽然修炼的是不死神功,但跟天木神诀,却也是本出同源,毕竟是天木神诀的一部分,所以你们的境界,差不多就相当于金身二重,只有坤儿除外,他天资最高,已经到了金身三重,比为师当年都要强得多!”
“还有九师弟呢?”王潼插了一句嘴。
李天霞哼了一声,道:“十年前,他比坤儿更早踏入金身一重,可是十年过去,坤儿已经晋升三重天,他却依然原地踏步,甚至气血越来越弱,显然是没什么希望了!”
听到这儿,陈晖不禁黯然神伤,忍不住便要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下了。
李天霞接着道:“为师虽然炼就不死之身,但不可能真的永生不死,近日来,为师已经感到神力开始衰弱,可能再没有精力去教导你们了,只是为师,还有一个遗憾,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无上金身,到底是何等风姿!
幸好,那个怪人当年告诉为师,天木派的所在,乃是往西去,在数百里之外的无尽山脉,他曾,若是为师能够修炼有成,就去无尽山脉找他,但是无尽山脉之中,却是路途崎岖,精怪遍布,为师曾经尝试过无数次,都无法进入山脉深处,还受了重伤,差丧命。
如今你们有十二人,个个都是金身二重,坤儿更是达到三重天,想必应该可以闯过难关,去到天木派,如有机缘,兴许便能学到天木神诀,炼就无上金身!当然,此行凶险无比,你们若是有谁不愿意去,那为师也绝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