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楠一向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也还是察觉到韩铮神色的异样。她知道韩铮此时正是深陷情网难以自拔的时候,自己还是躲远点别招惹他的好,于是随便找个借口,赶紧溜之大吉了。

出了行政楼的一楼大厅,室外潮吅湿的热浪扑面而来。小楠缓步走下吅台阶,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厂区小路上正缓缓开来两辆电动平板车,车上除了拉着一些木头箱子,还乱七八糟搭乘了好些人,那不是车队的女孩儿们吗?

“哎——小程————”车上的女孩儿们显然也都看到了小楠,苗雨桐跟她那两个室友远远地就朝小楠挥起了手臂。

小楠也挥了挥手回应她们,没想到那辆平板车居然靠路边停下来了。“快点上来,还有位子呢!”开车的师傅冲着她喊了一嗓子。

有车坐谁愿意走路啊?小楠飞身跳下吅台阶,一路小跑到了电动平板车的旁边,那位开车的师傅瞅了她一眼,故作潇洒地一歪脑袋:“上车!”

小楠轻吅盈地一跃上了电瓶车,脚下还没站稳车就已经启动了,幸好这种载货的电动平板车本来就跑不快,她伸手抓吅住一个木头箱子便稳住了身形。

车上的女孩儿们一个个都是汗湿衣衫满脸通红,额前的头湿吅漉吅漉地粘在脸上,显然最后这一节机车驾驶技术培训课并不很轻吅松。

“哎呀,我好羡慕你啊,小程!”苗雨桐拖着长音对小楠抱怨道:“你跟顷然熊米都是免考核,我们几个可就惨啦,穿着全吅套的护甲带着全盔,在大太阳地吅下面开着机车练习绕桩,被晒得就快要中暑了……”

小楠对苗雨桐的小小抱怨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她自己的驾车技术,也是用无数次摔车和一身摔伤换回来的,不努力练习,如何吅在车队里立足?“好啦,坚持一下嘛,等你顺利过了考核就可以放松点儿了,加油吧!”

一提到“考核”两个字,苗雨桐两眼一翻立刻就抓狂了。“啊啊,不要提考核啊拜托!”她哭丧着脸哀怨道:“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回到高吅考的时候,打开卷子一道题都不会,好可怕……”

苗雨桐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她的两个室友,之后其余的女孩儿们也被她们三个的情绪所感染,跟着一起哀怨起来。九个人的车队,在两个名额几乎已经内定的情况下,剩余的七个人中还要再淘汰三个,这种竞争确实够残酷的,逼得这些在家被父母娇生惯养的大小吅姐们不得不拼命努力,受苦受累都得默默咬牙硬撑着,一旦有人带头哀怨起来,其他的人自然都会兔死狐悲。

小楠跟她们比起来地位比较然,因为她是老左直接从新产品开二部借调过来的,正式的职位其实是开二部的试车手。她不需要通吅过企划部的考核,也不占车队的名额限吅制,跟这些女孩儿们完全不构成任何竞争关系,所以车队的女孩儿们对她就不像对熊米和顷然那样有那么多的防人之心,有些话她们可能不会跟熊米和顷然说,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当面说给小楠听。

小楠心里对这些女孩子还是挺同情的,毕竟这一天六节培训课下来,特别是礼仪课和形体课对于女生来说还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再加上每天都要在高温吅的室外练车两小时,三天五天还好说,天天如此,连着几个星期几个月练下来,这些娇吅弱的女孩儿们能够坚持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

只是小楠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安抚和鼓励这些因为疲惫而有些神吅经质的女孩儿们,于是跟她们说起了自己第一次开摩托车进山,在弯道上压弯失败侧滑摔进山沟的故事。她的本意是用自己最倒霉的经历,来反衬女孩们现在的训练还算不上太痛苦,但是没多久主题就被苗雨桐的八卦室友们给带进了沟里。

“小程小程!你说你们在山沟里转了一整天,最后只剩了一瓶水对吗?”李响眨巴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眼神。

“是啊,当时是旱季,山里的季洁河都是干的,而且一路也没有见到泉水……”小楠对她的提问莫名其妙。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李响一脸坏笑地问:“重点是你们俩是怎么分享那最后一瓶水的?”

“什么意思?大家都省着点儿喝嘛,你一口我一口……”小楠说完忽然觉得后背冒凉气。

“对啦!这就是重点啊啊啊啊!”苗雨桐和她的两个室友表情夸张地大喊。

“啊?这是什么重点?”小楠被她们唬得一晕。

“两个人用同一个瓶子喝水啊!又没有吸管,你们这算不算是……”三个女孩儿的表情颇为夸张,仿佛亲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得画面。

“喂喂!你想多了啊喂!”小楠立刻就炸毛了。“就剩这么一瓶水了你要我们怎么分啊!你们脑子里不要瞎脑补这些奇怪的内容啊!”

“这算什么奇怪地内容啊……”苗雨桐摆一副福尔摩斯的架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关键是,你们两个人迷失在深山丛林里,晚上孤男寡女挤在唯一一顶帐篷里,一夜过去居然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都没有生,这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吧!我就不相信,一个心理生理正常的男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坐怀不乱……要么他是个盖,要么就是你隐瞒了最重要的情节!”

“对对,最重要的情节,小程,你赶快老实交代吧!”

啊啊,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早知道你们这么狼心狗肺,鬼才会跟你们讲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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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员工一卡通刷开房门,小楠走进自己的宿舍,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公吅司提吅供的制式床铺桌椅,属于小楠自己的东西只有睡袋和随手丢在床头的几件换洗衣服。

小楠用后背一靠关上房门,踢掉脚上的鞋子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床铺上,四肢百骸感觉到一阵轻吅松。

只有她一人独处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种彻底的放松——这里没有一双双紧盯着她的眼睛,她可以放心地卸下伪装,用不着时刻地留意自己说话的语气,不用随时担心自己的步态和坐吅姿露吅出什么破绽……虽然她已经不再是男生,但是唯有此刻,她才是最真吅实的自己,一个既不能是男生,也不愿是女生,却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心理上徘徊在男女之间的人。

然而,暂时性地做回自己,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起最心爱的人……

婷儿,你在英国过得怎么样?听说那边盛产世界上最黑吅暗的料理,不知道你这馋嘴的丫头能不能吃得惯?

忽如其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小楠拿过手吅机解锁屏幕,想要看一看她和小婷在一起时拍的照片,打开空空的照片文件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所有有关小婷的照片另存后删除了。

如果当初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如果当初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不知何时,眼前的视野已经化作一片朦胧,这是小楠无法控吅制的事情,因为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个女生的身吅体强加给她很多她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达的泪腺便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电吅话响了,手吅机屏幕上跳出虎子的大头贴,极为欠揍的表情比他本人更为夸张。

小楠赶紧吅抓过纸巾擦了擦眼睛,清清嗓子接通了电吅话。“喂……”

“嗨!妞儿,请我吃饭吧!”听筒里传来虎子一如既往的淫吅贱嗓音。“我知道一家自助烧烤相当不错,而且价吅格也很公吅道,两个人一二百就搞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吃你个头啊,我凭什么要请你!”小楠强忍着一肚子莫名地委屈,没好气地说。

“你当然得请我吃饭啦!因为我下面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虎子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消息?”小楠问。

“你请不请?”虎子开始耍赖。

虽然不在眼前,小楠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虎子那一脸无赖相的样子,本来就很差的心情顿时起了火苗。“有话说有屁放,我没心情陪你玩儿……”

“哟,怎么突然傲娇了?昨天不是还好好地嘛?”虎子的声音依旧懒洋洋地每个正经。

小楠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说我就挂了,一,二……”

“等下等下!”虎子见小楠真的要挂电吅话,赶紧阻止。“好吧,你赢了……还记得上次你抓到的那伙偷车贼吗?”

小楠听到“偷车贼”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精神一振。“我记得,怎么了?不是说……他们骑的那辆铃木隼并不是我丢的那一辆吗?”

“对,确实不是你的那一辆。但是警茶在审问中,查到了那辆铃木隼的失主,我们从那位失主那儿得到了一条比较可靠的消息……”

“什么消息?”小楠听到这里心脏顿时狂跳起来,猛地一下从床吅上站起来,没留神一头撞到双层床的上铺,撞得她眼前直冒金星,抱着脑袋不停地吸凉气。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虎子似乎从电吅话里听到了些奇怪地动静,连忙问道。

“我没事儿……”小楠龇牙咧嘴地一手揉吅着头顶,着急地催促道:“你别管我,快告诉我你听来了什么消息?”

“是这样,那位车主住在靠近山区的一个镇子上,也是一个喜欢玩机车的摩友。他告诉我们在他的车被偷走以前,经常在他家附近遇到另外一辆一模一样的蓝色铃木隼,两个人还曾经在路上飚过车!”

“有这事儿!”小楠一听立刻忘记了头顶撞出的大包,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当然了,不然我吅干嘛要让你请我吃饭呢!”虎子得意洋洋地说。“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啊,你丫说话能不能一气说完啊!”小楠被虎子的不紧不慢勾得眼里冒火。

“最重要的是,那辆蓝色铃木隼的车主,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