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人来说,生儿育女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本来被打搅了好事的肖宇还打算毒舌两句,只是一看许仙那厮老脸都笑成皱菊花的表情,也只能叹息一声,拱手祝贺。
“恭喜汉文喜得贵子,吾心甚慰啊。”
许仙傻笑几声,道:
“今儿早上娘子起床,忽觉得胸中不顺,没有胃口,我本以为她得了风寒,于是便替她把了把脉,谁成想竟是喜脉之相……”
“明日我打算歇业一天,在家宴请亲朋好友,肖兄一定要来,咱们不醉不归!”
……
一日无话。
到了傍晚,倦鸟归巢,暮色苍茫。
这时候,院外忽然响起清脆的笑声:“哈哈哈哈,本姑娘又回来啦!”
两只萌物对望一眼,赶忙跳起,颇为惊喜的推门一看,就见到外面站着一名身材青涩,头顶生有一双犄角的少女,身上满满的元气,头上还戴着一顶很可爱的帽子,织就成小猫模样,左右两边还伸出爪子,恰好可以安置龙角,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猫咪在招手……不是西湖水君敖琴,还能是谁呀!
“琴儿姐姐,你回来了!”
论修为两只萌物自然是远远不及敖琴,但三人的心理年龄却差不了多少,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范畴,最是能玩到一起去。
“没错,我回来了。”敖琴一派大姐头风范,从胸口的龙珠里取出准备好的礼物,“媚娘,采英,见者有份,这是我从东海龙宫带来的礼物哦。”
礼物并不算珍贵,大都是夜明珠、听海石、惊涛贝这样的小玩意儿,却让两只萌物小脸通红,惊喜不已。
小师姐也是走了出来,笑道:
“几个月不见,小琴儿越来越像大姑娘了呢。”
敖琴顿时得意地挺了挺刚刚成为小笼包的胸脯,喜滋滋的收下了夸赞,乖巧道:
“姐姐大人也越变越漂亮了呢!”
两人说了会话儿,敖琴忽然“哎呀”一声,拎起裙子就往屋里跑,“那些小燕子还在吧,我可是好久没见了呢,也不知道它们过得好不好。”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那几只燕子自然也是回来,正唧唧喳喳清脆叫着。
敖琴使了个法术,脚下升起云雾,托举起身体,飘到空中,探头探脑地向燕子窝里张望。
因为敖琴以前经常渡些灵气供两只燕子吸收的缘故,那两只大燕子并不怕她,反倒是轻轻啄了啄她的手指,让她一阵兴奋。
“对了,听说燕窝和鱼翅是人间的大补之物。”敖琴偏着脑袋,喃喃自语,“难道是要直接将这个燕子窝煮了吃么?”
够了啊,无知也要有个限度,不要用字面意思去理解食材啊!
鱼香肉丝里没有鱼,老婆饼里并没有老婆,西施乳里既没有西施也没有乳啊!否则西施到底长了多大的胸,才够无数的食客从两千多年前一直吃到今天啊!
另外燕窝指的是金丝燕的窝,而不是普通燕子的窝,金丝燕会用唾液和绒羽等凝结筑造巢窝,但人在吃之前先要把绒羽之类的杂物剔除,所以真正吃的是金丝燕的口水啊。
逗弄了一会儿那几只毛茸茸的雏燕,敖琴才心满意足地落了下来。
“对了,那个问题知道答案了。”敖琴忽然道。
“嗯?”肖宇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一文钱去了哪儿的答案!”小姑娘撅起嘴巴,瞪大眼睛,“大色狼,你居然骗我!那一文钱原来根本就没有少!”
肖宇终于醒悟过来,这丫头说得是在西湖上相遇时,自己提过的那个趣味数学题。
原本的题目是有三个人去客栈休息,恰好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需三十文钱,于是三人平摊,每人出了十文钱,不过屋子里发现老鼠,掌柜的心生歉意,于是退了五文钱,小二自己贪墨了两文,剩下的三文钱交给房客,恰好一人一文钱,如此算来,每人出了九文钱,共计二十七文,小二贪墨了两文,总共为二十九文,那么最后一文钱去了哪儿……
感情这个问题你才想出来么!
“如果每人退了一文钱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三个客人每人付了九文钱,合计二十七文,这里面本来就包含掌柜的二十五文以及小二贪墨的两文……”
够了啊,你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想的模样,早就暴露出你智商为负的事实了啊,根本就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肖宇本来想再提几个类似的趣味数学题,只是一想到这小姑娘陷入魔怔后的可怕,就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脸上挤出笑容,“小琴儿果然聪明,这么难的题都能算出来,佩服佩服。”
敖琴仰着小脸,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本姑娘是谁!”
“拿来!”一只嫩白小手伸到自己面前。
“拿什么?”肖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例钱啊!”敖琴振振有词,掰着手指算道,“自从我离开西湖以后就没拿过例钱了,一天二两银子的话,我现在足足有两百两银子了啊。”
肖宇虎着脸,“你送媚娘采英的那些小玩意,随便拿出来一样,卖的钱也不止两百两银子。”
敖琴赶忙摇头,“用你的银子很舒坦,用自己的银子很心疼,根本就不一样嘛。”
“……”
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也是没谁了啊。
一夜无话。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天朗气清,又是一个艳阳天。
肖宇带上小师姐,敖琴,还有两只萌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许家老宅行去,因为白素贞只是有了身孕,而不是生了孩子,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摆席炫耀,所请的不过是些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堪堪摆了两桌宴席而已。
“你们来了。”白娘子拉开门,微笑着打起招呼。
“白姐姐好!”到了几个小姑娘唧唧喳喳跑到白素贞身边。
数日不见,这个生姓温柔的女子,越发显得圣洁起来,身上的白衣不染纤尘,尖尖的下巴也微显圆润之意,右手轻轻搭在小腹上,眼中是独属于女姓的温柔母爱。
“怎么,只看见姐姐,就没见着我么?”一声清脆的哼声响起,穿着一身绿裳,英姿飒爽的小青走了出来。
两只萌物赶忙吐了吐小香舌,乖巧道:“见过青儿姐姐。”
她们两个本是兔妖,在小青这条修为高深的蛇妖面前,天生有些惧怕,也就显得越发乖巧。
“这还差不多。”小青满意点头,不着痕迹地瞥了小师姐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转头瞪了肖宇一眼。
一群女子站在一块儿,却是人比花娇,或圣洁,或温柔,或野蛮,或娇俏,恰如梅兰竹菊,各有芬芳。
肖宇看在眼里,也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相比起那个相识不到一天就闪电成亲,住在看似雕梁画栋,实则蛛网遍布,冷清死寂的仇王府的故事,现在的白娘子与许仙,或许更加幸福吧。
一个是修行千年,只差一步就能度过天劫,位列仙班的大妖,理应看破红尘,心若菩提,不染丝毫尘埃。
一个是家室落魄,相貌平平,也没有惊才绝艳之才学的普通人,结果却得到白娘子的垂青……只能说许仙肯定是十世善人,而且将十辈子的运气都积攒到了这一世,才能得到这么一位女子的垂青。
只是恩情终究不是爱情,原故事中,两人成亲之后的生活实在谈不上好。
在法术幻化的仇王府里一味贪欢的时候,那个许仙想必也知道自己正身陷一个虚假的梦幻中吧,只是他选择了怯弱逃避,不愿醒来。
而这一次,许仙已经不是那个许仙。
有了自己为之奋斗拼搏的事业,用肩膀扛起了一个家庭,终究能配得上‘男人’二字,成为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郎君。
“果然还是这样的故事来的舒坦。”肖宇脸上浮起微笑,“好不容易来到这样的世界,却只当一个孤零零的看客,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那算什么?人形摄像机么?”
虽然这个世界的水很深,还有许多事情悬而未决,比如白素贞不过是一条蛇,又怎能得到真武大帝与观音菩萨的垂青,发大水淹了整个杭州城,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居然只被镇压了二十年,出来就能飞升仙界……如果说她背后没人,肖宇打死也不信。
除此之外,还有降龙罗汉转世的济公,真得是为了了断尘缘,才游戏人间么?
还有阴差背后的阎王,自己画符时请来的紫薇大帝,甚至是白鹤童子背后的南极长生大帝,这些上古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怎么着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神通广大,非凡人可以揣度。
按照城隍的那套万物因果说法,自己与他们或多或少都牵扯上了因果,他们有没有关注到自己?
是将自己视作蝼蚁而不屑一顾,还是出于其它考量,选择了默默观望?
“嘛,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总有一天,自己能接触到那些隐秘。”肖宇伸了个懒腰,“而且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