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在忘川河畔,方友人想要找到彼岸花,就先要找到忘川河。
但忘川河却在通往一殿阎罗山的路上,隔绝阴阳两界,忘川河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只有一条奈何桥架于忘川河之上,桥上有一人,名曰孟婆,凡从阳间而来,必要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否则都会被扔进忘川河里,受忘川河侵蚀之苦。
相传忘川河水是喝下了孟婆汤之人留下的七情六欲,前世所历苦难,所受情感之伤,在孟婆汤的作用下汇集一处形成怨念,经岁月流逝来冲淡这些怨念。
也就是说何时奈何桥水干,世间将无苦难,但这种事,不论是对于凡人也好,仙神也罢,都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徒步走在布满黑色沙石的路上,方友人的心里五味杂陈,前路不知吉凶,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安,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让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乌眉道人、冰雪迷城、魔界三尊还有如今的天界,这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混乱,而混乱的背后却又充满着一种可怕的规律。
天界仙神之间莫名的恩怨,冰雪迷城和魔界的恩怨,曾经强盛的地仙一族又在何处,地府中的十殿阎罗有去了哪里。
想到这方友人又开始担心起来,十殿阎罗王一个都没有见到,那曾经盛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如今是都还在,仍是一个不得不让方友人担心的问题。
如今的忘川河是否干涸,奈何桥是否坍塌,孟婆是否还在桥头,十殿阎罗王的问题如同一根导火索,让方友人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如同爆炸了一般,不断的开始浮想联翩。
方友人本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是个容易多想的人,否则他当年的名气也不会响彻三界,却无一人对他厌恶,只是他如今的处境让他不得不去多想。
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方友人就已经徒步走到了,一块石碑前,抬头网上一看,石碑上书四个大字:“秦广王殿。”
石碑上的字让放有人一愣,转过头仔细的看了看来路,这才恍然大悟:“一殿阎罗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希望彼岸花还在吧。”
眼前的石碑对于方友人来说,是从镇仙壁中走出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最大的幸运,也是唯一一件让他觉得庆幸的事情。
数十丈高大的石碑上,前后都写着秦广王殿四个大字。
地上满是黑色沙石,却没有一条明显的路相,有言道世上本无路,有的人多了,才有路,眼前的阴间哪里还有人,众多的恶鬼也不过是没有脚走路的魂魄。
朝着印象中的方向,方友人徒步走了很远,阴间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阴沉,走过的路很快就被一阵时有时无的阴风吹散,身后没留下一个脚印。
绕是方友人这样的上古大仙,面对既熟悉又陌生的秦广王殿,心里也免不了一阵打鼓。
走着走着,忽然方友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原本那还能感觉到时有时无的阴风,此刻却完全消失了,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一片阴沉沉的黑暗中笼罩着灰蒙蒙的不详,再转头看眼前的时候,却发现那种阴沉感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宁静却不似那样让人感觉不舒服,反倒是有几分放松。
越往前走,眼前的黑暗更加让人觉得心宁,不知不觉的方友人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一条宽约百丈的巨大沟壑挡住了去路,遥望对岸,神识所及之处仍是一片荒凉。
沟壑深约深不见底,方友人便顺着沟壑边缘一路走了下去,对此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只是想要应征罢了。
整条沟壑如同望不到边一般,走过的路甚至比方友人先前走过的还要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跨越沟壑两岸的桥出现在了神识中。
方友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桥上有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妇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算不上漂亮,但绝对称得上少见,一头及腰长发,一袭麻衣,十分的朴素,桌子上摆着一只瓮,旁边还放着一只碗,碗里空空如也。
妇人坐在桥中间,反身背对着方友人趴在桥上,似乎在看着桥下什么东西。
直到方友人走到了近前,妇人也没有发现有人走近,仍旧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敢问此处可是奈何桥?”虽然心中对此有猜测,但方友人仍希望能够得到否定。
妇人听了方友人的话一惊,恍惚的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方友人,两人对望了一眼,皆是满脸惊骇。
方友人是对妇人的长相惊奇,孟婆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有些不太一样,眼神中多了一些空洞,这种空洞犹如失去了方向一般的迷茫,又像是看破红尘一般的坦然。
妇人的惊奇则是因为方友人的到来,嘴里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方友人…”
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方友人也不吃惊,拱手说道:“正是,敢问孟婆,此处忘川河为何会成如今这般光景?”
孟婆回头望了望桥下,笑到:“我也不知道,已经很久了,久到记不清了,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方友人心里吃惊,饶是十殿阎罗王失踪,可世间轮回法则仍在,即便无人掌管,这里也是从人间通往阴间的必经之地,很久没人来过,看孟婆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那难道说阴间的变化让人死后可以不通过奈何桥吗?显然这也太挑战方友人心中所想了。
“方上仙,怎么会到我这里来?这里隔绝于天地之外,上仙想要在我这里知道什么?”
孟婆看着方友人的眼神中都释放着能够看透人心的光芒,让与她对视的方友人浑身一震,随后就自嘲般的笑了笑,盘腿坐在了地上。
跟着孟婆回头向忘川河里看了去,过了良久,几乎要把箫卿之事忘了的方友人才悠悠的问道:“曾经我就听师傅说过,忘川河干,世间无苦,无悲,如今似乎是干了,敢问孟婆世间真的无苦,无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