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边！”霍景圆一个人站在急诊室外，焦心等候终于等来了一个靠山。

“她怎么样？”霍子渊外套都没有带一件，里面只穿着衬衣马甲，显然一路急赶过来的。

“还在里面急救检查。”

霍景圆话音刚落下，急诊的门打开，从里走出了医护人员，直对向门口唯一的男人：“你是患者的丈夫吗，通知你一下，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是保不住了，需要立刻做引产手术，过程中可能会有危险，请你做好准备！”

医生还是护士不知道，说完重新拉上口罩，不久，推床进了手术室，关上门悦－

“会有危险，有多大危险呢，哥－”霍景圆念叨着，焦虑不安的握着自己的手心辗转焦急！

“通知他了吗？搀”

霍子渊深沉的声音及神色－

霍景圆摇了摇头：“我用苏苏的电话打过了，手机打不通，但是，我打给莫宸熏的助理了，让他去找人！”

很快，长长走廊尽头，呼哧呼哧的传来赶步的阵势，霍景圆望了过去，正是莫宸熏的助理，但是旁边那位却不是莫宸熏本人。

“莫宸熏呢，他怎么不来？”霍景圆立刻气急败坏的迎了上去。

“霍小姐息怒，我让，我让老板的朋友，陆青去找人了，他刚好就在那附近，我们，我和黎少爷，就先过来了！”

薛扬上气不接下气的压着胸口，他可没有掉以轻心，一接到电话，立刻打给莫宸熏，一样的结果，情急之下，找了几位少爷救急，这样应该怪不得他办事不力了！

“温苏怎么样了？”黎季松相对冷静的问。

霍景圆将医护人员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黎季松坐到了等候区的塑料椅上，看了手术室一眼，收起眼神，静心等待－

“你们谁进来劝服孕妇一下，手里一直抓着件衬衫不松手，我们很难顺利行事！”无菌手术室的门打开，医护人员站在门口，又是一个问题。

霍景圆也是茫然无知的望了几个人一眼－

其实之前就发现苏苏手里抓着件衬衣，还以为是用来擦血迹的！

除了她，剩余几个都是老爷们，只有霍景圆能胜这个任务！

霍景圆至进门，要了20分钟，才算说通半昏迷中的人，将染了血的紫色衬衣，拿到手上得以暂时保管。

陆青车子停在山脚下，拿出手机往头上一举一扬，果断没半点信号。

不愧是半山度假别墅，够隐蔽的啊！

陆青暗自数落的一句，朝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艰难的前行－

“莫先生，是我督促不到位，您要骂我打我怎样都好！”

“骂你打你，你是小孩子吗？”几十幢查看下来，莫宸熏已经精疲力尽，却还要花心思教育未成熟的“孩子”－

“负责部门当初就没有监测报告吗？”

“有，有的，我也考察过第一批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谁知道，收工的时候，却发现，后来的都不达标！莫先生，我，我怀疑，是我们这边的人，让对方公司，给收买了去，才有这出鱼目混珠－－”

“鱼目混珠！你倒是有本事将‘混珠’的罪魁祸首带到我面前－”

陆青一脚躲开向他飞掷过来的大红烟头：“哇，宸哥什么事这么劳你大发雷霆的？”

“你怎么来了？”莫宸熏望着陆青出现在这种情况，并没有让自己纠结的眉宇多少舒缓。

“来看看你这个大老板，怎么教训手下啊！”

“没工夫开玩笑！没事就回去吧，今天不陪你玩。”

“那好吧。”陆青土灰了脸，“是薛助理让我来通知你，你老婆出事进医院了。”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早说？”

陆青还好反应够快躲了一步，不然可能就要被他揪着衣领质问！

...

“宸哥你开慢点宸哥，这边的路，都还是‘天然美女’，你可别栽了跟斗！”陆青坐在副驾上，手紧紧攥着车顶，也逃不过东倒西歪。

很后悔自己的好车开来这里，现在还让他当火箭使。

陆青忽然看了看没有动静沉的发黑的半边脸，试探般：“话说，温小姐的肚子里，也不是你的种，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掉了......不是更好！”

“下车——”

吱的声，陆青就被华丽丽丢在半山道，风中叉着腰凌乱！

－－

“boss，终于来了！”薛扬顿时觉得卸下一口气！

老板自己在就好，他就没什么压力了！

“怎么样了，人呢？”

“人在里面，已经半个多小时了，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黎季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尽量平静叙述，否则他这副火急火燎追过来的样子，实在不宜于冷静。

“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不是做引产吗，为什么她叫的这么厉害？”

“引产手术相当于女人的一次生产，过程曲折，宸哥你先冷静点！”

黎季松只能用他半桶水的妇科水平，勉强抚慰一下狂暴中的男人－

莫宸熏转动了下身子，抽出半盒烟的烟盒，还没开始点，黎季松放话了：“手术室外面不宜抽烟的，宸哥！”

“......”

莫宸熏一窝的火，陆青也不例外！

丫的，半道把他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等他那个手下姗姗来迟才把他捡回市区，来医院就是想揣那家伙一脚的！

只是等陆青真正看清有人铁青的脸色时，满腔热火随着口水吞回肚子里算了！

手术室的门终于再一次拉开了，所有人动了起来，医生那边开了口：“哪位是患者家属？”

“什么事？”莫宸熏早已在那医生面前站定，问也不用问了。

医生微微凝了面色，“引产术过程，孕妇出现大出血，我们现在努力止血，但是需要家属签一份，病危通知书！”

“你在开玩笑吗？”莫宸熏这一瞬的表情如同声音一样，深冷、灰暗。

“医生，这什么情况啊，不是引产手术吗，怎么还，还下病危通知书？”霍景圆亦是不可置信的惊疑上前。

医生依旧看着莫宸熏：“孕妇孕检呈现的体征，患有轻度贫血还有心率过快的问题，这些大大加重了手术风险，加上现在出现大出血，请你考虑清楚，否则我们将可能没有办法继续手术－”

“你说什么？”莫宸熏一字一磕的从口中蹦出。

“主任，不好了，患者出现休克症状的趋势－－”手术室里传来叫唤声。

“主刀”人员似乎执着的等待最后的答案－

“莫宸熏，你还是签了吧，快呀！”霍景圆急的没了头绪，只知道签了就有一线希望。

“宸哥，先签吧，这种告知书只是以防万一，不一定有事的，你相信我！”

静默三秒，莫宸熏灰败的脸，抓起笔，用力签下写过无数次的名字，“拿去，给我快滚进去！”

那主任绝对敬业的人，看了眼摔在地上签了字的“保证书”，一秒钟回复岗位——

“宸哥，要不要通知莫爷爷或是，慕阿姨他们？”黎季松虽然嘴上劝说‘不一定有危险’，可到底，那是安慰人的心里话，凡事都有个最坏的打算，万一......

霍景圆这才拿起电话，想起来要通知温苏的母亲，只是下一秒被一只大手稳住：“不要打－－”

不同于咆哮、怒发冲冠，莫宸熏这回的话，趋向于商量和决心：“谁都不要通知，有事，我负责！”

不到最后一秒，不能惊动任何一个，爱她的老人！

“你负责，莫宸熏，苏苏要是有事，看你怎么和慕姨交代，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霍景圆急到深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你早就知道她有那些问题了吧，为什么不带她治疗，为什么不注意一些，要到现在这样......”

莫宸熏腮帮两边咬出两块硬块：他是早知道，因为这个问题，她不能做人

流，否则不会等到现在！

陆青到此刻，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他原本不信，现在......

不过这女人运气也差了点，还是祸不单行？

前几天刚刚吓的半死，此刻又......

“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现在这样？”陆青趴在黎季松耳边，八卦道。

陆青没有多大声，但莫宸熏仿佛被触了神经，也许是急于找一个出口，一个，可以在此刻被发泄的罪魁祸首！

莫宸熏往人群望了望，很明显在寻找知情的那个人，霍景圆一手抹掉眼泪，一手紧紧保管着温苏的“心腹”，走向莫宸熏，“电梯里出的事故，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你最好去问一问那栋物业的负责人！”

...

“你手上抓的，是什么？”

霍景圆闻声瞄了瞄被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再次看了眼，塞向莫宸熏手上，态度不算温柔：“昏迷疼痛的时候，她一直抓在手上，如果看的没错，这是你的东西吧！”

霍景圆说着说着，都感觉到奇怪，“她从电梯被人抱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握着这个，这是什么，这么重要？”

“寻求慰藉！”陆青的解释。

一个女人出了事，丈夫不在身边，拿着他的衣物也是好的，这是她们女人所为的“安全感”说法之一！

莫宸熏却是抓着衣服，从淡然到凝视，再到愕然，震惊，恍然......

剥洋葱一般，一层随着一层，一层接近一层，直到望见“心脏”区－

关键字眼，一个紧接着一个浮现，电影回放，穿梭，再重组，最后映射出来一副完整，却又隔着纱帐的屏幕，定格——

莫宸熏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

“宸哥，这......怎么了，这件衬衣，有魔力？”陆青都有些茫然的，望向黎季松。

当然没有人明白，此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他，脑袋里，已经是千军万马，奔腾呼啸——

“boss，物业的人来了！”薛扬从医院门口，接了一行四五个人过来，大概所有涉及到一点关系的，该负责的人，都到了场！

“交代吧，电梯坏了为什么不修，为什么不停运，还是根本没有事先意识到已发故障？”黎季松鲜少对人这般态度苛刻责问，原因之一也有可能是他身处那栋物业，特别感同身受了一些。

原本以为莫宸熏会继续沉浸，没想到却抬起头，只是眼神深的吓人，直勾勾盯着那些物业的人。

那几个人自觉无法再躲过，于是一个看着一个，最后理所当然落到电梯部负责主管身上：“莫先生，对不起！”

主管向前深深鞠了一个深躬，抬起头：“这事，真不是我有意的。电梯上报故障的时候，我已经请工程队前来维修了，在人员到达之前，我让人放了告示牌在电梯门口，可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莫太太会，会无视告示牌，走了进去－”

莫宸熏凌厉的眼神，如箭一般，直射那些人身上，主管身后的一名手下，捅了捅主管的手臂：“头，这时候，咱们就实话实说了吧！”

“怎么你们还想说谎混淆过去？”陆青听着，忍不住上前指道。

主管咬咬牙，重新开了口：“我不是故意不说实话的，只怕说了实话，你们也不会信！那告示牌前一秒还好好摆在那里，可是当我们刚才重新看了监控，发现，在莫太太出门的前一刻，告示牌不见了！”

“不见，怎么不见，是什么人拿走，为什么要取走？”霍景圆凝起了秀眉，忘记了这是情景再现，一颗心激动揪起。

“怪就怪在这里！”另外一名员工咽了声口水：“没有人拿，画面里，就看见牌子自己在移动，你们看，我这儿还有视频！”

那人说着，从自己工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这还是他们几人在将人送上救护车，返回查看监控录像的过程，发现“受害人”的非寻常身份后，准备的后路，让“证据”替他们保一保饭碗，甚至还有可能挡一挡无妄之灾吧！

“我擦，这么邪门，不是吧，先是照片，现在......老季......”

黎季松斜了眼作势往他身后躲的陆青：“你是不是21世纪的人，这种没水准的话你也说！”

“boss，地上分明有一支透明的钩子！”薛扬凌厉的双眼，忽然大声说出。

而莫宸熏只是沉浸在另一组惊心动魄的画面：电梯关上门后，没有预警，没有缓冲，直速下降十几个楼层！

再后面，就是全身是血，没有一点气象的她，倒在电梯中......

陆青挤上头认真瞧了几眼，果然舒了一口惊气：他就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想多了！

原来是有人为了躲过摄像头，用这种方式，将牌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电梯前挪开。

“从这个角度，做这歹事的人，应该是，躲在角落这儿，这里是摄像头盲区。”

“这还是个老手啊！得好好查查，必须查，宸哥！”

陆青连续叫了几声，莫宸熏的视线，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才转了过来，没有继着陆青的话发表答案，而是看向那几个身着制服的人：“回去吧。监控录像，好好保管着－”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好好保管，莫先生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就给您拿出来！”

......

晚上八点十五分，持续两小时三十分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了开——

医生护士先后摘下口罩：“手术成功了！病人需要休息，尽量不要打扰她！”

没有欢呼声，有的只是所有人松下一口紧悬的气－

...

医护人员准备离开，莫宸熏却拦住了去向，所有人又是一惊，尤其是刚才死活要签字的主任医生。

医生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重新争起：“再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这是我们医护人员义务，也是权利这么做的－”

“抽血。”

“什么？”

“抽血，我要与这孩子，验DNA！”莫宸熏重复，语速缓慢，清晰，不怕在场所有人中，会有谁听不见！

只是不明所以而已！

－－

惊魂的时候已结束，该走的没有留下的必要，陆青携手黎季松路过走道的时候，像忽然想起这么个人般，因为那人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他的存在感所在：“他是谁？”

黎季松望向窗户边的背影，是那个他一早来就发现存在，可是到结束，他也没说过话的人：“不清楚，温苏的朋友吧！”

陆青华丽的挑了挑眉眼：“男朋友？”

“不说话不会死！”

黎季松横了一眼，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面－

陆青笑了笑：“呦，温苏这一出事，你倒有福利了，又见佳人了！”

这一刻，黎季松心里暖暖融融，却又像蚂蚁啃噬－

...

“哥，我们走吧！”

霍景圆抬头看向病房门口，站在一起朝病房望着的俩兄妹，忽然觉得，哥哥那么可怜！

－－

“我知道了，你去吧！”

莫璃郑重的点头，以让他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看着嫂子！”

－－

“你醒了？”莫璃头一回出现开心的表情，望着病床上睁开眼，苏醒的女人。

温苏张口，喉咙干涉，沙哑，却不能阻止她想要出口的话：“你哥哥......人呢？”

莫璃现出了一丝为难：“他，有些重要的事。不过，很快会来看你！”

莫璃不会安慰人，却也无法责备哥哥，这时候离开，去做他的事，虽然一句一句交代着让她照顾好面前这个女人，可是，同为女人，她怎会不理解，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心底的创伤，又需要什么抚平！

此刻的情境，她更是，切身感同！

而温苏的表情，却不如莫璃想的那般痛苦绝望，相反，她在等，在等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全新，希望！

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抿开——

夜晚十一点多钟，此刻医院都进入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宸熏拖着长长的影子，从医院走廊，缓缓踏向病房，在门口，心跳的声音，如此寂静的夜，在这声音里支离破碎。

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近乡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