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谈枭吃相优雅。

慕容钰喝了口汤,唇部勾勒着笑容,“阿枭,你同予笙谈的怎么样?”

坐她旁边的苏堇抬起余光,由于角度关系,只能瞅见男人菱角分明的唇瓣。想起先前在阁楼看到的单子,她的心突然一阵空悬。

一颗肉丸送入嘴里,味同嚼蜡。

她说不出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谈枭面无表情,咀嚼着一根青菜,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便从这最平常的生活中展现出来。

见他不说话,慕容钰不好再问。

她心想着,铁定是不欢而散。

谈枭吃完饭上了楼,苏堇帮着佣人收拾碗筷,慕容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中抱着只一岁大的孟加拉猫。

这只猫刚从京城空运而来,据说是谈夫人一直养在身边的宠物,她向来疼爱。

有钱人的世界苏堇读不懂,一只长得像猎豹的猫,居然要值好几万。

孟加拉猫趴在慕容钰大腿上,慵懒蜷缩,它浑身长着漂亮的斑纹,极具狂野外貌。

慕容钰正观看一档养生节目,苏堇切了盘水果端出来。

慕容钰看她眼,“小堇啊。”

苏堇将果盘放到她跟前,扬起笑容,“夫人。”

“你来七号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吧?”

苏堇站在扶手旁,两边短发夹在耳后,她这会儿穿得紧实,没有一处多余的肌肤是露出来的,“是啊。”

“住的还习惯么?”慕容钰顺着猫背上的毛发,大拇指戴了枚剔透的玉扳指。

苏堇点头。

“很习惯。”

慕容钰手里动作顿住,嘴角笑容维持不变,只是特别浅淡,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太习惯了,可不是件好事。”

苏堇不明所以,投来的神色露出困惑。

“怕你在这里呆久了,忘了原本的生活。”

苏堇牵起的唇角僵住,慕容钰把话挑的那么明确,再笨的人也不会听不出来,她压下眸光,如鲠在喉,“我明天就搬出去。”

“这倒是不用。”慕容钰冲她招下手,苏堇硬着头皮靠过去,慕容钰拉她到近侧坐下,拍着她的手背说,“我也没旁的意思,既然你是予笙的挚友,我自然会好好招待,只是现在人心复杂,我多个心眼总归是好的。”她收回手,威严而不失温柔,“你只消明白,我对事不对人就成。”

苏堇两手放入大腿中央,“我知道,夫人。”

“真懂事。”

苏堇笑容牵强,倍觉尴尬,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出现一道黑暗,欣长的影子盖过她头顶直落到茶几上。

苏堇瞳色变亮,忙扭头过去。

一眼,便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

苏堇心跳加速,边上的慕容钰也回过头,盯着谈枭尚显湿润的短发,“阿枭。”

他刚洗过澡,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双肩担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乍看之下,竟有些撒旦般阴魅的味道,迷得人挪不开眼。

男人单手插着兜,另一手放于沙发背部,苏堇无意间扫到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闪耀,夺目,将他修长的指头圈裹得极为漂亮。

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最出众的,无论是外表也好,气质也好,无人能及。

“妈。”谈枭喊道。

他眼里并无苏堇的身影。

慕容钰认真听着,“怎么了?”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之前说,恋爱要怎么谈?”

闻言,座位中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

夜里,乔予笙失眠。

她在床上辗转数次,满脑子都是王秀兰白天说的话,乔予笙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谈枭居然是……

她侧身躺在床沿,依然觉得不舒服,干脆坐起来,拿着水杯去客厅倒了杯温水。

衣兜内的手机适时响起,乔予笙取出一看。

连号,特好记。

是谈枭。

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她忙将玻璃杯放至饮水机上头。

回屋后,铃声还在响,一遍一遍,似乎刻意不想给她安宁。

乔予笙瞅着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发呆。

许久,接听贴在耳畔。

“喂。”

“睡了么?”

男人嗓音低沉,充斥着强烈的磁性,乔予笙坐回床边,双腿伸直,“没呢。”

“那好。”谈枭点下头,“把你微信号给我。”

乔予笙目光从脚上那双绒毛拖鞋中抬起,面容微讶,“你要我微信号做什么?”

“我加你。”

噗——

她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不玩那些么?”

谈枭臀部倚着阳台,一条腿半弯回去踩着墙角,他袖子挽在肘间,单手紧插裤兜,纵然一副型男模样,乔予笙这会儿也看不见。

男人轻抿的嘴角不由漾起迷人的线条,“我方才注册了。”

乔予笙吃惊的说不出话。

“快点给我。”谈枭肘部往后搭向栏杆,任凭浅风掠过他狭长的眼角,“我要同你弄个情侣名。”

乔予笙,“……”

“速度。”

“你喝酒了吗?”

“我清醒得很。”他眉间闪过不耐,“再不给就来南城都汇找你,我不介意当面要。”

在某人强逼利诱下,乔予笙迫于无奈,只好就范,“等下,我用短信发给你。”

“十秒。”

谈枭说完,等着她掐断电话。

乔予笙点开短信,编辑出自个儿的QQ号。男人动身回到屋子,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他坐上张沙发,叠起一条长腿,神情专注的把玩手机。

乔予笙很快收到条请求加入的信息。

她的微信名:未来的猪。

对方的名字显然是刚刚换的——

养猪的人。

乔予笙哭笑不得,点了同意添加。

男人发来几个亲亲的表情,表情中的头像眼弯成线,双唇嘟的很高。

明明是张极为平常的常见表情,可从谈枭手里发出来,乔予笙总觉得好笑。

她同样回复个表情,一把滴血的刀。

男人发来个委屈。

乔予笙扯开唇角两边,忍不住笑出声儿。

这完全不像谈枭的作风!

她心想着,网络果然都是骗人的。

谁知道同你聊天的人,是什么样呢?

说不定对方一面喝着人血,一面发着呆萌的图片。

乔予笙躺回被窝,脑袋底下竖起个枕头以便靠得不那么累,她冲男人敲去几个字,“你注册微信做什么?”

“泡你。”

谈枭回答干脆。

尔后,乔予笙发现他把头像换成了她的照片。

女人拉起被子盖在胸前,膝盖供起,尽量找着最舒服的姿势,“说什么呢。”

苏堇回房时途径卧室,大门敞开,斑驳的光线自里头照耀出来,她下意识往里瞥去,看到谈枭慵懒的枕在沙发内,他将手机拿在掌心,手背靠着大腿,眉宇间贯彻着难见的柔情,连同冷硬的五官都被那抹细腻感染,温润如玉。

苏堇纵身擦过墙面,信步走向客房。

屏幕光线莹亮,乔予笙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清澈,少顷,微信左上角多了条信息,乔予笙点开一看,苏堇发来个笑脸,外加一行字,“予笙,在干嘛呀?”

她们这会儿已经可以明目张胆聊天了。

“在和谈枭说话。”乔予笙如实说。

“哟哟哟,和好了吗?都开始秀了。”

“没,”她拇指点着拼音,“哎,纠结。”

“纠结什么?”

“很多东西。”

苏堇倚窗而立,没有开灯,只有外头景观灯微弱的光线照进来,将她的影子烙印在床边,很暗,很模糊。

“予笙,”她敲着字,屏光淬不到眼底,“你回来吧。”

乔予笙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连你也觉得我该回去?”

“我不知道。”

苏堇握着电话的手缓缓垂下,落在大腿外侧,她视线望出窗外,帝府宫整个世界大半近在眼前,这是上层人的生活,是天堂也是仙境。她轻轻阖上凤目,感受着耳边的宁静,嗅着鼻翼间一抹淡淡的梅花香。

她另一只手伸出去,五指收拢,想要抓住什么,但那些东西,却又遥不可及。

翌日,乔予笙起得很早。

王秀兰看眼时间,不过六点,她才刚把米淘到电饭煲里,就见予笙拿着牙刷走向浴室。

王秀兰插好电,脚步跟过去,“予笙。”

乔予笙站在盥洗台前,视线睇往镜子,“嗯?”

王秀兰杵在她身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孕妇要有充足的睡眠,这么早起来,身体如何吃得消?

乔予笙微微一笑,挤抹牙膏在刷头上,她昨晚做了一夜梦,满脑子都是回不回去的考虑,乔予笙脾气倔强,但并非一味的钻牛角尖,走到这一步,她吃过不少苦头。

逃,已经逃过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走。

生活是过出来的,不是熬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内心释然。

乔予笙回过身,一句话说出口非常认真,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姥姥,我想回去。”

“回去?”王秀兰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儿?”

“谈枭那里。”

王秀兰眼角微睁,“真的?”

“我同他是合法夫妻,他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我学乖些。”

“予笙。”王秀兰蹙起的额头皱纹更深,犹如刀尖刻过,“你要考虑清楚,别做后悔的事。”

“我不会后悔的,我已经为自己努力过了。”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逃出来,虽然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但她再不会有遗憾。

至少,她曾用心去争取了。

王秀兰张张嘴,含在喉间的话却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谁让这段孽缘种得太早,历经15年的生根发芽,它的趋势再无人能够阻挡。

“好。”

半饷,王秀兰点了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姥姥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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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码字码晚了,嘤嘤嘤…明天会多更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