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性,秋色无边。
聂府之中其乐融融,有新朋友入住,就意味着生活也会多些趣味。除了赫连牧月之外,众人自是欢迎的。可在得知她已有心上人之后,态度又和善了起来。
安如怡的性子温婉,与她沟通并无多大困难。与众人相熟以后,沈云便露出了狐狸尾巴,邀她做小六几人的导师。
安如怡先是有些迟疑,但在沈云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又有小六小野卖萌,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勉力答应。言明除了九清圣庭的功法不能外传,其它的都可以教导。
沈云满口答应,他没想过谋夺九清圣庭的功法,只想为几人找一位师傅而已。若非他杂事缠身,实难全心而为,根本就不必多此一举。
俗语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安如怡年龄不大,但实力高强,因此众人对她执教没有任何意见,皆心悦诚服地尊她为师。
这次不仅有小六小野、沐瑶、秦甘柔四人,连聂小倩也参与修行。宁采臣依旧致力文道,买了一堆在陨殇大陆不曾见过的文道典籍苦读。
这厮不愧是宁国公的儿子,天资聪颖,悟性惊人。凭借以前的才学积累,喜获大量的文道典籍后,才攻读了几日,就有了一些领悟,成功突破举人文位,堪比炉火纯青的武者。
入夜,沈云正躺在床上与周公相约,尽情放飞思绪。房门外,赫连牧月再次深夜叩门,将他叫起。
“我说大小姐,睡觉很困难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沈云睡眼惺忪,无精打采地打开房门,然后再次倒回床上。
赫连牧月走进房内坐下,心事重重道:“沈云,我听小六和小野说,明天你又要外出去千流岛,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沈云迷迷糊糊地答道。
“又是为了赚取阴德?”赫连牧月黛眉微皱,似有不喜。
沈云闭着眼随口道:“不是,此番是为了修炼。”
赫连牧月幽幽道:“你这般拼命修行,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国?”
沈云闻言睡意顿消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笑道:“二者都有吧!我设计杀了古云幽,影刹门不知道我在此,所以才有暂时的安宁。等到你说的阴煞一过,他们定会去陨殇大陆寻人。我若不在,定会另想办法,总之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且,赢泗待我还不错,朋友一场,总要尽力帮他一帮。最好的方法,就是增强实力,不拼命可不行。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
沈云不解,以赫连牧月的身份,应该阻止他才对。最好再捉他去影刹门,为她的宗派做一笔交易。
“你可以不帮秦国吗?古云幽之事,只要你不认,我……我可以保你无事。”赫连牧月期冀道。
沈云诧异地盯了她一眼,片刻后才严肃道:“不行!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想连累无辜之人为我送命。”
沉默!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赫连牧月看着沈云那张坚定的脸,几次欲言又止。她银牙轻咬嘴唇,眼神五味杂陈,似在挣扎,又似在做着什么决定。
沈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想不通当初那个多变决断的赫连牧月,此刻怎会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
半晌,赫连牧月道:“你若执意如此,你我便是敌人。影刹门、朝云宗和一剑宗,一直以来都是共同进退。我身为朝云宗弟子,到时候必定与你兵戎相见。我……我不想看着你死。”
言罢,赫连牧月便埋首不去看他,粉颊微红,端是迷人。
沈云见状不由一怔,这……画风突变,这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甩了甩头,恢复从容道:“赫连牧月,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是不会改变的。而且,看在你屡次放过我的份上,我送你一份忠告。传讯给你的师门,让他们退出陨殇大陆,并为秦国准备好重礼,不要插手古云幽之事。否则,倒霉的只会是你们。”
闻言,赫连牧月的娇羞之色尽褪,怔了片刻后不屑地嗤笑道:“我没听错吧?一个小小的秦国,还想让我朝云宗俯首称臣?”
她不以为意,本想劝沈云,没想到沈云却拿大话来吓唬她,把她当三岁小孩。
“小小的秦国当然没有这种能量。不过,秦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我帮秦国,他们的希望就只在我身上吗?”沈云淡淡道:“你错了!我帮赢泗,只是尽朋友之义而已。你我相识一场,虽然一直闹着打打杀杀,但你却放我多次,所以才给你这个忠告。否则,我断然是不会管的。夜深了,若无它事,我便睡下了。”
不等赫连牧月有所反应,沈云便下了逐客令。他已经说得很清楚,相信与否全在赫连牧月。
秦国的确没有多大的反抗之力,但东皇太一不一样。月神都能在青狮一族得到礼遇,谁又知道阴阳家究竟有多强的实力呢。
送走了赫连牧月,沈云便倒头大睡,一夜好梦。
第二天,他早早地离开聂府,到无常宫私用传送阵,不花一文就前往星罗海域。
因地元之精一事,此前黑白无常给他和周昭使用传送阵的权限。任务完成以后,黑白无常也没有收回,所以他才享受了一回特权。
星罗海域广阔无垠,远在酆都城万里之外。蓝色的海洋有无数岛屿点缀,宛如天上的星辰,难以计数。
这片海域最大的岛屿也叫星罗仅有万里方圆,不像玄阴岛那样绵延几十万里。
此地虽不如玄阴岛大,却也一样繁华富饶。人类和妖怪依旧残忍好杀,视生命如草芥。
沈云刚出现在城外,就见几名宗师之境的妖怪蹲在草丛里啃食人类,掏心挖腹,令人见之欲呕。
他欲杀妖除害,那几名妖怪却先惊得现出原形振翅冲上天空,令他有心无力。
走进星罗城,处处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不断,与他刚才所见简直就像地狱和天堂的区别。根本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沈云摇头低叹,正欲寻人打探一下千流岛,旁边的酒楼里忽然飞出一人砸在地上。
地上的人是一名老者,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眼混浊无神,活像一个乞丐。
老者从二楼砸下也不叫疼,也不哼声,只伸了伸懒腰,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向酒楼里走去。
“嘭!”
刚迈入酒楼,又被人从里面扔到街上。这次里面冲出了七八个彪形大汉,抱臂胸前将门挡住,对老者怒冲冲道:“死老头,想吃酒去别家酒楼,再敢来此蹭吃蹭喝,别怪我们不客气。哼!”
“原来是个吃白食的。”沈云暗道。
老者也不恼,伸手理开蓬乱遮眼的头发,笑呵呵道:“别家的酒没你们的好吃,不去。给我一壶酒,我明天再来。”
“噗……”沈云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老头也甚是无赖,吃白食还这般理直气壮,讨酒喝还惦记上了。自己若是酒楼老板非哭不可。
而且这样也没被打死,着实命大。
“死老头,你休要不知好歹!我家掌柜好心不与你计较,你不感恩也就罢了,怎能这般没脸没皮赖人?快快离开免打,否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挡在门外的彪形大汉挥手驱赶,甚是不喜老者这般行为。
“不走!没酒我就不走。”老者耍着无赖,大门进不去,他也不强闯,走到客栈墙角里一趟,快活赛神仙。
那着彪形大汉见他依旧赖着不走,一个个顿生怒火,捋起衣袖就要上前送他一顿胖揍。
“等等!”沈云阻止道:“你们的酒怎么卖?能否卖他一壶,钱我出。”
他刚刚看见妖怪吃人,心中尚有几分不忍,此时再见此景,实不愿见无赖老头吃苦头。
尽管他一样不喜老头的无赖,可眼前的彪形大汉个个都有出神入化的修为,若真揍这老头一顿,彼时恐无命在。
“小子,你疯了吧!真要买酒给这老头喝?我可告诉你,这老头自打月前来到星罗城,就赖上了不少你这种涉世未深的良善少年。你买了这第一壶,他定会赖你更多。”一名彪形大汉好心提醒,不想沈云好心惹无赖。
“多谢这位大哥提醒!不过没关系,他赖不上我。”沈云抱拳笑道,不以为意。
这无赖老头看上去半点修为也没有,他若真想离开,管叫老头无处可寻。想赖他,没门儿的事。
彪形大汉直摇头:“你这少年不听我劝,日后叫苦可没人搭理你。老三,取拿一壶酒来。”
大汉冲另外一名大汉吩咐,那大汉依言而行。
稍时,就从酒楼里提着一壶酒出来。
沈云接过送到老者的手里,道:“老人家,快走吧!”
那老头拿到酒后也不言谢,美滋滋地抓在手里狂饮起来,也没有遵守承诺要走的意思。
沈云摇头失笑,还真是个无赖。随即不再管他,掏出银两递给其中一名彪形大汉。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有一位青衣男子小跑而来,大喊道:“兄台且慢!这钱我来付!这钱我来付!”
忽闻此声,墙角里喝酒的老头倏然怪声道:“糟糕,又是这小子!快走!”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已从众人的眼里消失。
沈云愕然顿在原地,这……这特么的是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