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哲和崔鹏回到学校,才刚过傍晚六点,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打算先找地方吃饭,却看到学校的一号办公楼前,停着一辆警车,偶尔有学生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警察来了?”崔鹏有些奇怪:“学校不是一直瞒着消息生怕别人知道吗,难道会有胆子报警?”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从大楼里出来,向着警车走过去。。
“咦,”看见这两个男人,崔鹏不由得吱了一声。
“怎么了?”丘哲问道。
“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崔鹏道:“奇怪,怎么会是他过来?你跟我来。”
他一拽丘哲的袖子,直接走了过去,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管队长?你怎么会来这里。”
被他称作管队长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高高瘦瘦的,留着近似平头的短发,大眼睛高鼻梁,五官十分俊秀,身材也很硬朗,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干练之气。
听到崔鹏的招呼,这位管队长先是一愣,看到崔鹏走过来,随即一笑:“原来是小崔,你不是在近江上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现在在江东了,”听到对方称呼自己小崔,崔鹏有些尴尬,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我爸帮我弄的转学,就在这所学校。”
“呵呵,”管队长笑了笑:“你爸是怕你在外面没人管吧,在这里,好歹有你七叔。”
他这话正好戳到崔鹏的痛处,从小到大,崔鹏最怕的就是自家老爹。他小的时候调皮捣蛋,在学校里不好好读书,老爹一怒之下,就把他送到千里之外的乡下,在一个小镇借读,就因为自家有个伯父,在这所镇上当教导主任,为人最是严厉。
也正是那一段借读生涯,让他认识了丘哲。两人一见如故,渐渐就有了过命的交情。
后来中考结束,丘哲离开故乡,崔鹏也返回江东,安安心心读了三年高中。好不容易考进外地的一所高校,以为从此没人管束,哪里知道老爹早有后招,借着捐资助学的事情,混上了江大校董,把他的学籍又转了回来。原因无他,就因为崔鹏有个
七叔在江大任教。
要说起来,崔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他们老家在河东省,全族有数百人,做着不同的营生,很多人在自己的领域,都算是一时的精英。就比如崔鹏这位七叔,其实今年还不到三十,已经是教授职称,还是在江东大学这样顶尖的名校任教。
不过崔鹏来报到的时候,正好这位七叔出国,在大洋彼岸做访问学者,而他老爹忙于生意,一向是没什么亲自管教儿子的机会,这才给了崔鹏一些喘息之机,整天和丘哲厮混在一起。
不过面对这位知道自己不少底细的管队长,崔鹏并不怎么怯场。他知道对方和自己老爹没什么交情,反倒是跟跟那位一向和蔼可亲的七叔惯熟,也不怕对方会打自己的小报告。
“我七叔出国了,怕是没空管我。”崔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欠揍:“管队长,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我七叔又不在,江大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能惊动你?”
“呵呵,顺路。”管队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反过来套崔鹏的话:“对了,我听说你们学校,最近出了件怪事?”
“什么样叫怪事?”见到对方不肯交底,崔鹏也打起了马虎眼:“我们学校发生的事情多了,几天都说不完,就是不知道在你管队长眼里,够不够怪事的标准?”
“唷,小伙子可以嘛。”管队长也不生气,一拍崔鹏的肩膀:“我看你小子有故事,走,找个地方慢慢说。小王,你跟司机先回去,我要跟大侄子叙叙旧。”后面那句话,显然是跟后面那个便装在交代。
“不好吧,”崔鹏指了指丘哲:“我跟朋友一起的。”
“一起去一起去。”管队长倒是好说话。
眼看着警车开走,管队长领着崔鹏和丘哲两人,来到校园后门的一家餐馆要了个包厢,随手点了六菜一汤,都是分量充足的硬菜,又要了一打啤酒。
两人干了一杯之后,管队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人多,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崔鹏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先把酒杯都倒满,然后给双方做介绍:
“管队长,这是我好朋友丘哲,绝对靠得住。小丘,这是管队长,我叔叔的好朋友,也经常指点我。”
“幸会!”
“幸会!”
等两人握过手、履行完社交礼仪,崔鹏才顺着之前的话题道:“对了,管队,到底是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出马?”
“这事按规矩是不能外传的,”管队长低声道:“但是跟你说也无妨。你们听说过博物馆被盗的事情没有?”
博物馆被盗?
崔鹏一时有些愣神:“什么博物馆被盗?这种事情,不至于惊动你们吧?”
“是我没说清楚,”管队长有些抱歉地笑笑:“严格来说,是会展中心被盗,你们应该知道最近举办的博览会吧?”
“噢,我知道,”崔鹏这才听明白:“你是说那个‘千奇百怪的文明之旅’,我跟朋友还去看过,后来听说发生了设备故障,临时闭馆了,就没再关注。怎么,里头被盗了?”
管队长瞄了一眼丘哲,没有立刻接话。
崔鹏立刻明白过来:“你放心,小丘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是一般人。”
这位管队长,是崔鹏七叔的好朋友,交情非常铁。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也有过不少接触,崔鹏知道对方的底细很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七叔的原因,管队长对崔鹏也是另眼相看,私底下处得很不错。
崔鹏知道,以这位管队长的身份地位,对于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已经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并不是严守教条的老古董,不过要让他开口,也得自身够资格才行。
崔鹏觉得,光是自己空口白话,未必能打动对方,正打算透露一些丘哲的事情,不料管队长却是忽然一笑: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市局的那些家伙过于紧张,才弄成现在这副不尴不尬的样子。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那什么设备故障都是骗人的,其实就是因为展会被盗,为了保存现场,才临时关闭的场馆。”
“展会那天就被盗了?”崔鹏反应很快:“我说呢,那天我就觉得奇怪,上午还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下午就闭馆了。当时我还想这主办方的组织能力也太差了,花了这么大力气准备了这么久的展会,说出故障就出故障,还闹得要闭馆这么严重,原来所谓的设备故障,只是烟幕弹。”
“也就哄骗一下局外人罢了,”管队长不屑一顾:“该知情的人,早就知情了,普通的市民,对这些博览会的事情又不关心,就算给他们知道了,也不过当个八卦。”
“那管队长你怎么掺和进来了?”崔鹏还是不理解:“这种盗窃案件,交给警方办理就是了,不至于出动你们吧?”
“这次被盗的,是七号馆里的两件文物:一块金板和一面古镜。”管队长没有立刻回答崔鹏的疑问,而是说起了别的:“那块金板最早能追溯到中土南北朝时期,而古镜更是珍贵,是来自欧陆,据说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文物,刚刚出土不久,就被送过来参展。”
“南北朝不是比中世纪更早吗?”丘哲有点不明白:“怎么古镜会比金板珍贵?不管从文物的角度,还是材质的角度,都应该是金板比较重要吧?”
“不是这样的,”崔鹏解释道:“古镜来自欧洲,突然被窃,应该是涉及到外事吧?”最后一句显然是问管队长。
“不错,小崔你脑子还是灵活啊,”管队长道:“不过这些文物本身固然珍贵,但也没什么特殊的。虽然说涉及到外事,但严格来讲仍然是民间自主的行为。”
“对啊,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惊动你们吧?”崔鹏顺着他的口风问道。
“所以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回失物。”
“靠,”崔鹏翻了翻白眼:“你这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
“不是为了失物,”对崔鹏的态度,管队长并不着恼,依旧是和颜悦色地说道:“而是为了盗窃文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