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没有立刻联想到九头蛇。

大概三十年前，娜塔莎从九头蛇的基地救出詹姆斯。在那之前，娜塔莎还在为苏联组织工作，詹姆斯九头蛇洗脑、执行重大刺杀任务。

为了脱身，娜塔莎找上神盾局。当时神盾局领导还是霍华德使史塔克与佩姬卡特。霍华德和佩姬一眼认出詹姆斯，这个忙神盾局帮定了。于是娜塔莎跟詹姆斯加入神盾局。

当然九头蛇不会放过逃走的士兵。那可是一场血战。九头蛇和神盾局都附上惨烈的代价，神盾局花费数年的精力在铲除九头蛇，甚至解散过两次。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

詹姆斯不觉得会是九头蛇，史蒂夫也是。他们都认为九头蛇已经被彻底消灭了。或许是其他地下组织，任何冬日士兵惹过的人；毕竟冬日战士这个身份之前实在太黑太黑，现在因为史蒂夫的行事作风、又变得改走超级英雄男神天团高调路线，引起注意只是刚好而已。

史蒂夫出现在柜台外的时候，荷莉还在整理报表。今天她很忙，所有客人集中在她用餐时间到闭店之间，她根本没时间吃饭。

「不用急，我等你。」史蒂夫说，站在玻璃门边。

「不，我很急，我想下班。」荷莉摇头，用最快的速度结算报表，「我觉得我过了很怪异的一天。」

「还发生了什么事？」史蒂夫立刻紧张起来。

荷莉专注盯着屏幕，说：「首先，早上一开门，就有几个人、拿着你的照片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知道他们先问过其他人，我不能撒谎，就说你是我的学生。他们问我你通常什么时候来上课，我说我不确定，你正在找工作、而我没有你的联络方式。」

「然后？」

「他们居然想拿走我的手机。我差点没跟他们打起来。」

「什么？！」

荷莉抬眼，瞥过史蒂夫，暂时停下动作。

「怎么了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我做了什么类似自杀的事。」

──你确实做了类似自杀的事，史蒂夫想，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

「继续说吧。」史蒂夫低下头。

荷莉的目光挪回屏幕上。「同事帮我喊来保安，他们看情况不对就走了。我猜他们不想闹大。然后下午的时候、有个男人来我这里发名片，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他们公司上班。」

史蒂夫走过去，靠近柜台。「你有留下名片？」

荷莉把名片从柜台抽屉中拿出，放在桌面上，噘起嘴唇，朝史蒂夫的方向点点头。「瞧，就是这个。海登公司？说是欧洲来的企业，在各大百货商场设立美术用品柜点，想找能绘画又能销售的柜员，工作性质和我现在的差不多。你听过他们公司的名字？」

史蒂夫拿起名片，狐疑地将名片来回翻转、审视。

「没听过。回头我请朋友帮你调查一下。你答应了？」

「不，我没有，我说我再考虑考虑。这太古怪，我从没听说有人这样挖角。而且那个男人，老实说我不太喜欢他，他的笑容有点吓人，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你懂吗？那种陷阱的味道，像是电影里的反派。而且他的用词很笃定，一副我最后绝对会去他们公司的样子。」

史蒂夫盯着荷莉，表情凝重。荷莉很专心地看着屏幕，想赶在商场打烊前做完所有事。

她还不晓得，因为他，她被盯上了。史蒂夫心想。

他要告诉她吗？现在？等会儿？他该如何开口？他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好了。」荷莉松了口气，把信件送出，飞快关了计算机、去仓库拿了包，拍拍史蒂夫的肩，带他往商场员工下班的后门走。

「其实我本来打算请我表哥来接我。因为，早上，送走那些看起来像刺客的凶神恶煞之后，我偷拍他们，被他们看到。我蛮怕他们埋伏在哪条巷口堵我，把我抓去卖器官。类似的都市传说很多。」荷莉说。在他们通过后门的时候。

「什么？！」史蒂夫又一次被荷莉的大胆吓到。

「干嘛？」荷莉回眸，不以为然，「在有危险的时候先把对方拍下来，这不是基本常识？大兵，你到底活在哪个世纪。」

史蒂夫停下脚步。「你为什么……为什么喊我大兵？」

荷莉也停下脚步。「喊好玩的。不喜欢？抱歉。」

史蒂夫深呼吸，摇头。自从注射超级士兵血清后，他第一次感觉心律不整。短短三十分钟内，荷莉给他的惊吓比一次任务还多。老天。

「所以？」荷莉摊手，看了看他们周围，他们在商场后的停车场，「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讨论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史蒂夫送荷莉回家。他打算在她家楼下解释清楚。

荷莉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家那栋公寓巷口很多流浪狗，既然都要喂蚊子，她宁可去顶楼。至少那里风景好，又没有流浪狗。

一路上史蒂夫都在酝酿勇气，假设各种可能。首先，他得让荷莉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他得拿出证明。其次，或许荷莉不会想过充满危险的生活，那他得想办法让荷莉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噢不，不可能。敌人已经盯上荷莉了，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放过荷莉。想也知道。

难道他要让荷莉进入神盾局？不。这不可以。荷莉只是个普通人。

史蒂夫认真告诉自己，他该负起责任。

荷莉同样也在酝酿勇气，跟假设各种可能。首先，她不能让史蒂夫发现，她的两个表哥，都是黑户、被政府通缉。韦德是佣兵，韦斯利是杀手。她是不晓得他们在道上混得如何，不过，根据多年来她的观察、以及她对表兄们的认知来说，嗯，荷莉相信她的表哥们名气很大，并且名声很糟。

其次，她跟史蒂夫甚至没有确认关系！这时候让史蒂夫晓得她的背景，完全不是明智的决定。

难道她要用吓的来测试史蒂夫的心意？不。这太愚蠢。而且史蒂夫只是个普通人。

荷莉认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史蒂夫发现她的身家不大对劲。

「到了。」

荷莉下车，抬头，看见家里灯没亮，先松了口气。

「看起来我的家人还没回来。我带你上顶楼吧，那里也算我家的一部分。」荷莉半开玩笑。不过，确实，他们这一户非法霸占顶楼。

公寓有七层楼。楼梯是回旋式，有个很典型、很好莱坞爱情电影式的天井。

「这里的地砖让我想起小时后。」史蒂夫说，在他们上楼梯的时候。

「老公寓嘛。」荷莉笑了笑，「我在这里住了快十年。其实问题很多，尤其冬天，老没热水，每次我都在浴室里尖叫，等我哥来救我。」

史蒂夫侧头，望着荷莉的笑容。「你跟你兄长们感情很好。」

「我的人生截至目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跟他们相处。」荷莉说着，推开顶楼的门，「瞧，这里不错吧。」

史蒂夫环顾顶楼。这里有一张野餐桌、一张长沙发，几把木椅，地上铺着毯子，电线和电线杆上悬挂圣诞节彩灯。椅子都有麻布套和靠枕，角落栽种整排花卉。灯泡装在酒瓶中，从上方遮雨的木造雨棚垂挂下来。

「天气好时，我通常在这里作画。」荷莉指着角落的画架，回头对史蒂夫微笑。

史蒂夫只觉得荷莉的微笑好美。他几乎要因为这抹微笑忘了该做的事。

「我们可以坐在沙发上。」荷莉带着史蒂夫往沙发去，从包里掏出他们在路上买的饮料、点心。她在沙发左侧坐下，朝史蒂夫招手。

史蒂夫忐忑不安地选择了沙发右侧。

「我先把早上拍的那个照片发给你。」荷莉说，一边分饮料、食物给史蒂夫，一边往史蒂夫的手机传照片。

史蒂夫盯着荷莉认真的侧脸，心想，他一定得说出口，在他还有勇气的时候。

「荷莉──」

史蒂夫开口。他的手机一阵震动。

「应该是我传给你的照片。」荷莉抬头，看着史蒂夫掏出手机。

然而不是。史蒂夫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名字。

「我接个电话。」他皱起眉，拿着手机，起身，往角落走。

荷莉狐疑地审视史蒂夫的背影。什么人打来的电话让他不能接的光明正大？

肯定有问题。

荷莉真的好想偷听史蒂夫讲电话，问题是，她听不到。她只能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这通电话是弗瑞打来。史蒂夫有不好的预感。

『罗杰斯，我晓得你和那女孩在一起。』

弗瑞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史蒂夫才刚走到顶楼边，对着纽约入夜后的街景，深呼吸，再叹气。他开始后悔接起电话了。

「你想说什么，弗瑞。」

『你晓得我要说什么。罗杰斯，我希望你还没把你的身份告诉舒荷，否则我就只能请她签下保密条约，并到神盾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