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孝堂原本是想让张庆余他们顺道捎上一程,肖战歌担心张庆余的手下素质参差不齐,认为不妥,就策划了拦路打劫这一出。张庆余四十岁左右年纪,相貌堂堂,眼神清亮,看上去就不像个汉奸。他全程相当配合,肖战歌反而心生愧疚,说:“张庆余倒是条汉子,这件事,他肯定会受到波及,希望不至于害他丢命。”
马孝堂闻言默然,几秒钟之后说:“这就是身为弱国子民的悲哀吧!我相信,他既然肯答应我们,应该已经有了这份觉悟。他真有不测,你我千万记得帮他登报平反。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肖战歌沉重的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张庆余和他的手下,除了六个充当马夫角色的,其他人全部被反绑双手,嘴里塞着衣服,给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临走前,肖战歌大笑两声,撂话说:“张总队长,谢了,以后有时间,带兄弟们来九龙山作客!我们一定好酒好肉的招待!哈哈——”
九点十分左右,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肖战歌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处。此时他们面临两个选择,拐向西南的话,方向正确,但是却极有可能遭遇驻扎在唐山的日伪军的拦截;拐向西北的话,会偏离回北平的方向,不过,却能一头扎进青龙山和九龙山,易于他们和小鬼子进行周旋。
肖战歌:“小鬼子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机床失窃了,也许正在追来的路上。上山吧,当一回山大王也不错。”
肖战歌的选择是正确的,将近十点的时候,负责押后的一个叫张蒙山的警卫先是面露疑色,然后突然趴在地上将耳朵贴上了地面。一会儿后,他出声示警:“有人骑马追上来了。”
张自忠的警卫当中有不少能人,比如这张蒙山,他曾经在张家口给人当过马倌,熟谙马性不说,还会伏地听音这一手绝活。
肖战歌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走过去问:“能听出有多少人吗?”
“不下三十匹马。”
马孝堂:“日军在滦县驻扎有一个中队,追过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骑兵小队。”
肖战歌双眼放光:“如果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骑兵,那我们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送马过来。刘德浩,你的班留下。马大哥,你带辛广建他们加速进山。”说完,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一边的一个警卫。
马孝堂一共带了两个警卫班过来,班长分别为刘德浩和辛广建。
军情紧急,矫情只会延误战机,马孝堂在马上向肖战歌敬个礼,叮嘱一声:“你们小心。”然后调转马头一挥手,喊:“我们走。”一马当先冲向车队前方。
马孝堂他们前脚离开,刘德浩等人就汇拢到肖战歌的身边,肖战歌扫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狠色,说:“打鬼子,多话没有,尽量争取一枪撂倒。各自找地方隐蔽,枪声为号。记住,尽量保证马的完好——”说完,他看了金春林一眼,从背上摘下三八大盖,猫腰朝旁边的灌木丛里一钻,很快就消失在刘德浩等人的视野中。
肖战歌一路走来并没有闲着,而是不停的观察身边的地形,时刻做着战备工作。现在,当战斗来临的时候,他的这份小坚持便立刻发挥了作用。
张庆余他们前来滦县,是来领取军火的。所以,肖战歌他们拦路打劫,抢下他们的马车后,还顺便收获了不少武器装备。肖战歌可恶——嗯,这是滦县鬼子中队长的看法。抢到马车后,他并没有立即对马车进行卸载,而是一路走一路丢,先是从被服,然后是一些俄国产的水连珠老式步枪、日本产老式的金钩步枪(即三十式步枪),再接着则是一些膛线磨掉的三八大盖。到了后来,他们才各自挑选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留着增强火力。
肖战歌不负责任的自己蹿了,金春林摸摸脑袋,虽有点牙疼,但不是不能接受。刘德浩等人显然不熟悉这种指挥方式,不禁面面相觑。刘德浩正要说话,一个叫王小根的警卫低声咕哝:“毕竟是野路子出身,也不知道布置一下战术——”
刘德浩瞪他一眼:“王小根,你少唧唧歪歪的,这是师座的命令。那个,各自隐蔽吧,记住不要离太远,否则一旦受伤,会照应不上。”
受眼界的限制,马孝堂在内,刘德浩他们并不能认识到几台机床的作用,所以对这次行动也就心存抵触,顺带着,对肖战歌也就欠缺好感。王小根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小小的宣泄一下不满的情绪。
没过多久,马蹄声便变得清晰起来,而随着鬼子骑兵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这片路南侧有个小山头的地方,登时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嘚嘚嘚——”随着距离的拉近,马蹄声变得越来越响亮,不自禁的,刘德浩等人的心肝就提了起来。
刘德浩会感到紧张,在现在的中国军队中,属于最正常的临战反应。抗战之初,小鬼子敢于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话,那是有原因的。比如长城抗战,日军前后出动了四万多人,而对面的中国军队,加起来则拢共有二十余万。结果,还是以中国军队大败亏输告终。九一八、长城抗战,助长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此长彼消,日军气焰起来了,中国军民这边的民心士气便难免受到影响,产生未战先怯的心理。
刘德浩等人自然而然产生的生理反应,肖战歌身上肯定是没有的。他此时趴在距离刘德浩大约五十多米的一棵桦树根部,正举枪向一个鬼子军官瞄准。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他默默估测着距离,当心中跳出“一百米”这个数字,右手食指轻轻扣下了扳机。
“叭!”很清脆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头的鬼子军官脑袋中弹,应声而倒。
枪声惊动了四周的鸟雀,“哗啦啦”声响,好些鸟儿飞出栖身树冠、草丛,一飞冲天。
肖战歌的这一枪乃是信号,刘德浩等人早就用三八大盖的准星牢牢锁定了某个鬼子。于是,在道路上的鬼子齐齐一勒缰绳,将座下战马勒得人立起来的时候,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鬼子,惨叫声中一下子栽倒好几个。
枪声响,有马受惊,一些马自动人立起来,马上的鬼子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