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正准备悄悄从后面绕路而爬的楠珺被一个阴森的声音吓得瞬间在墙角缩成了一团,嘴里不住大叫:“啊,路过,路过,只是路过,大侠饶命!唔——”
一只大手按过来将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突然,她被一只爪子拎了起来,啪唧,她就被拍到了墙上。
面对面,四目相望。
是他!胤禛!
楠珺瞬间石化,两眼一黑,眼看就要倒下去,还好胤禛眼疾手快,提着她衣襟的手没松开。她缓了一口气,背使劲抵在墙上,不停地搓着心口,惊道:“四爷,怎么是你!”
一道凌厉的光闪来,楠珺吓得又往墙上靠了靠,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在靠墙挠背。
“诶?周围的人都被老夫遣走了,那边怎么会有声音?走,过去看看!”另一侧传来了岳升龙的声音。
胤禛双眉一挑:“跟我走!”说完,拉起楠珺的手就开始往反方向一阵狂奔。
很快,躲过了岳升龙的视线,然而,胤禛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人跑上瘾了是吧?
楠珺心里不住吐槽,可是她已经没力气骂出来了,唯一剩下的力气只能看清胤禛将他带到了何处。
他好像对岳府十分熟悉,专挑偏僻的地方走。
突然,她脑子里一道寒光闪过:啊!不好!刚才我无意偷听到了胤祥和岳升龙的谈话,不会胤禛也在吧?他把我带到这儿是要灭口吗?
拉,扯,拽,拖,能用的手段都使上了,可胤禛的手纹丝不动。
“四——四爷,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她好怕听到“你的葬身之地”这类的词儿。
结果换来的是一声低喝:“闭嘴!”
天哪,刚才路过的不是自己刚刚才去蹲过的茅厕么?茅厕过去还有路么?
绕过茅厕没两步,胤禛终于在一株海棠树下停下。
茅厕,海棠树,岳升龙的园艺风格真够独特的,不过,还好,这茅厕清理的很干净,闻不到怪味儿,就是感觉怪怪的。
“你胆子不小,竟敢偷听他们说话。”胤禛俯视着她,阴森森的脸色让楠珺背脊一寒。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路过……”明明说的是实话,偏偏舌头就是要打结。
那株海棠树不高,横生出来的枝杈正好挡在胤禛的后脑处,他微微将头一抬,立时整株树都在乱颤。深秋时节,树上已满是枯叶,随着枝杈的颤抖,都在纷纷往下掉。
花前月下。
哦不,是厕前树下。
胤禛抬手扶了扶乱颤的树枝,侧眼看她:“你知道偷听秘密的后果么?”
啊,来了,真的会被灭口吗?啊啊啊,我不要学戚夫人变成人彘扔进茅厕等死啊!呃,这时候历史怎么变好了?
楠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脸色已变得毫无血色,身子下意识地向后倾斜了半分:“啊,他们说了什么秘密?我好像不记得了,刚才趴着的时候,耳朵好像钻了一只小虫子进去,一直嗡嗡地响呢!”
多么苍白无力的辩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胤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继而又冷声道:“哦?沈掌柜向来记性甚好,今日偏偏就健忘了?”
楠珺怯懦懦地冒了一句:“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突然,楠珺注意到胤禛掩在马蹄袖中的手轻轻动了动手指,他是忍得有多厉害?
“嗯,这个理由我接受。”
听到这句话,楠珺如释重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喜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胤禛摇摇头:“还不行。”
楠珺好像预测到胤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心里已有了准备。
“很不幸,你看到我了。”
看到你了?以前不是“天天”见你么?今天看见你很奇怪?
等等,这里是岳府,他没有随胤祥一起来,刚才又玩命的奔跑,难道是……悄悄潜进来的?
所以,今天她偷听岳升龙和胤祥的话不是头等大罪,而撞见胤禛在岳府才是罪加一等。所以,她是撞见了胤禛的秘密了么?
不对啊,明明是他故意让自己看到他的,关她什么事?楠珺心里愤愤不平,却又想起爱新觉罗家倒打一耙的本事,忍住了想冲口而出的话。
“呵,呵呵,四爷您英俊潇洒,英明神武,小女子忍不住多看了您一眼,这不犯法吧?”你会倒打一耙,我会装疯卖傻,大家各显神通。
胤禛忽然换了一副脸孔,慢慢地向她靠近,嘴角也在微微地扬起:“哦?我英俊潇洒?英明神武?”
楠珺见此情形,又想起那日在高升楼自己的房间里他调戏自己的情形,一边吓得往后退,一边非常肯定的点头:“嗯!”
胤禛的脚步没有停下,追问道:“比之岳钟琪呢?”
喂,您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拿来比了吧?
这话楠珺敢说吗?当然不敢!
“当然是四爷更为英俊潇洒了,就算潘安、宋玉这样的男子见了您都会自惭形秽……”这话说的楠珺自己都想吐了。不过,她想吐的是自己拍马屁的本事,而不是吐胤禛的长相,说实话,在楠珺看来,胤禛还真是英俊挺拔,而且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尽显阳刚气之时,如果不是之前种种原因,说不定动点春心还是可以的。
“哗——”终于撞到了树干上,更多的枯叶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明明很浪漫的场景,为何某人脸上却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呢?当然了,她是被逼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沈掌柜的称赞。”
天哪,这男人自恋起来也是要命啊!
“四爷的英俊潇洒不拿来称赞一番,简直浪费了仓颉造的字,古人写的文。”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希望这是沈掌柜的肺腑之言。”胤禛满意地停下脚步,满含笑意地看着楠珺。
楠珺不知道他在满意什么,这种恶心的拍马屁的话他居然这么受用?简直了。
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诚恳道:“这绝对是小女子的肺腑之言,半句不假!”
真的是肺腑之言,四爷请相信我!
某人自认为已成功地使自己转危为安,一不小心还顺道拍了个马屁,不,是龙屁!
既然拍了,那就继续拍下去吧。
“四爷,听十三爷说您受了风寒,怎么不在贝勒府待着,鬼鬼祟祟地到岳府来做什么呢?”
她居然用了“鬼鬼祟祟”……好像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果然,胤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楠珺真是恨死自己了,刚刚化解的危机现在又一次降临。
不过,胤禛的脸虽然黑,但没看出阴险来。更让楠珺吃惊的是,他竟然回答了。
“我……我不放心十三弟,又不便见岳升龙……”胤禛的眼神开始向上游离,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看树叶。
他,他这是在解释“鬼鬼祟祟”么?为什么自己突然想笑呢?堂堂一个未来皇帝,居然也学自己偷听墙根。
“不放心十三爷什么?为何不便见岳大人呢?”楠珺觉得奇怪,刚才在窗外听见胤祥沉着冷静地与岳升龙对话,就知道他绝不像表面那样吊儿郎当,胤禛让他来,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的。而岳升龙嘛,这权贵之间的猫腻,她肯定是捉摸不透的了。
胤禛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她,今天那双鹰眼好像失了些凌厉,倒是多了些柔和,随口道:“没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楠珺眼前飞过一行字:隔壁王二不曾偷……
这里气氛正暧昧时,远处却传来模模糊糊的呼喊声,楠珺仔细一听,是璀儿来找自己了。
“糟了,我这么久没回到厅堂,他们肯定以为我迷路了。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楠珺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胤禛的行踪被人发现,待她回过神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胤禛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楠珺催促着:“四爷快走吧,还有什么事到高升楼找我便是。”
“那你呢?”胤禛将身子转了转,但步子却未挪动。
楠珺四下看了一眼,情急之下,抬手指了指眼前的茅厕。
胤禛忍住笑,将下颚一扬,示意她快进去,自己知道怎么离开。
楠珺心知他的本事,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就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左右张望了一下,挥别了胤禛,哧溜一声钻进了茅厕,留下嘴角微微勾起的四爷伸手扶额。
……
“珺姐,你还在里面吗?”外面传来了璀儿的声音。
万幸啊,时间卡得刚刚好。
楠珺忍住委屈,重重地“嗯”了一声。
“天哪!珺姐,怎么待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正到处找你呢!你没事吧?”
“没事,茅厕没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