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如梦令·正是辘轳金井》纳兰性德

秦文华毕竟上了岁数,车马劳累加上乍回故乡,心神激荡,精神就有点不太好,晚饭虽然是正宗的家乡菜,她也没吃几口。燕少菲见秦文华如此,就劝她早早休息。秦文华躺在床上,看着曾经熟悉的卧房,熟悉的帐幔,却久久不能入睡。少女时期的她,常常借故到谢明辉家来玩,那时候,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结婚嫁人,入住这里,成为谢明辉的妻子。多少美好的少女情怀,多少旖旎的青春风光,多少朦胧的爱恋情思,都沉淀在小桥流水、青石巷口、挂着纱帐的闺房里,她的人,离开了这么久,心,似乎一直留在这里,从未离开。

秦文华睡不着,一直躺着也不舒服,索性靠坐起身,在暗沉沉的夜色里回忆以前的旧事,记忆的大门一点一点的打开,往事扑面而来。

秦文华和谢明辉订婚后,谢明辉就正式掌管了谢家的生意,忙碌起来。比起订婚前,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秦文华在家里闲不住,邀了吴秀蕴一起跑到商铺看他应对来往的客人,兴奋的在一边叽叽喳喳。谢明辉闲下来,也会和她们聊几句。去了几次,她们见谢明辉难得闲暇,无聊之余,也不再打扰他。

“阿话,你和明辉已经订婚,就好好在家做做女红,学学下厨,以后嫁了明辉,做个贤内助。”回去的路上,吴秀蕴拉着她的胳膊说道。

“秀蕴,我们念了这么多的书,难道以后只能成天守在家里做这些吗?”秦文华有点怏怏不乐:“明辉和我们一样上学,他能去做生意,我们为什么不行?”

“阿话,你是有福气的人,才说这样的话,明辉人好,家庭也好,不用你操劳生计。你看村头安海家,安海爸爸成天好逸恶劳,在外面闲逛,安海妈妈天天撑船捞鱼捡菱角,维持家里的生计,安海早早就不上学,在家帮她妈妈干活,难道你也想这么辛苦做事?”吴秀蕴嘀咕着,一脸的不认同。

“秀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咱们这里家家都是男人当家,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教我们人人平等,如果是这样,我们女性也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安海妈妈的情况不一样。”

“你真的想上铺子里做事?”

“当然,我们读书识字,本事也不比男人差,为什么不能帮家里做点事?”

“阿话,我阿爸不像你阿爸,你要是想做事,你阿爸可能会允许,我阿爸肯定不让我去,他说女孩子家不能抛头露面,我还没许下人家,他更不准我出去乱跑。”

“秀蕴,你觉得我阿爸会让我出来做事?”

“你阿爸那么宠你,你又已经和明辉订婚,只要明辉不介意,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秀蕴,谢谢你,我回去就和阿爸去说,我也要做生意!”

“阿话,你们都有事做,就剩我一个人岂不是更无聊?”

“没事啦,你到时候寻个理由到铺子里来看我,我们一起偷偷做事。”

“也是啦,我阿爸听到我找你玩,肯定不拦我,真是个好主意!”

原来开始这么简单,秦文华叹了口气,两个女孩子随便几句话,决定了各自一生的命运。

秦文华的爸爸拗不过她,谢明辉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秦文华顺利来到商铺,跟在自己爸爸后面帮忙做事。她是个心性要强的人,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每天对铺子里的事情很上心,算账、盘点、入库、出库,样样精细,秦爸爸见女儿能干,渐渐也乐得清闲,镇子里的人都夸阿话“伊家的囡囡比儿子还强!”秦文华自己也非常得意,忙里偷闲的时候,她也会到谢家的铺子里和谢明辉聊聊天,谢明辉对她做生意的手腕赞不绝口,得到心上人的认可,秦文华心里像喝了蜜一样,比其他人赞她都甜。

转眼,她到铺子里已经将近半年,铺子里有些货物需要到京城补货,以往去京城补货,为了安全起见,都是仙霞镇上的几家商铺推选两个当家人一起前往,互相有个照应。这次轮到谢家和秦家,本来应该是谢明辉和秦爸前往,可是秦文华缠着爸爸,非要自己去。秦文华随着爸爸去过几趟云海,但是从来没有到过京城,对这个遥远而神秘的皇城根,她有着热切的向往。

秦爸爸对女儿的要求坚决否定,她虽然和谢明辉订了婚,但是孤男寡女这么出行,也是会遭人指点的。秦文华见说不动爸爸,吃完晚饭,就悄悄跑到谢明辉家,把谢明辉约到后山。

“明辉,你帮我跟阿爸说说吧,我是跟你一起去京城,又不是和别人。”秦文华拉着谢明辉的手,哀求道。

“阿话,我不是不想让你去,但是,出门补货,风险比较大,路途辛苦,我不忍心你受这样的苦。”谢明辉看着秦文华明艳的脸,心里有点不落忍。

“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吃苦受累我也不怕。明辉,你就帮我跟阿爸说说,啊?”秦文华见他没坚决拒绝,赶紧说道:“大不了一回来我就嫁给你!”

“你上次不还说不想早早嫁人?”谢明辉低头看着她,在她耳边说道。

“明辉,你到底答不答应啊?”秦文华虽然大方,可是毕竟是个女孩,被谢明辉一说,脸顿时通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阿话,那你是愿意早点嫁给我了?”谢明辉难得见她这样娇羞,心神一荡,不禁揽住她的细腰。

“当然,我不嫁你要嫁谁啊!”秦文华低低的说道,声音里有着嗲嗲的南方人特有的韵味,还有着一丝丝的勾引,谢明辉把她拉到一颗大树后面,紧紧抱住她的纤腰,深深吻了下去,秦文华也不害羞,双手环抱谢明辉的腰身,热情回应着他。初秋的仙霞,仍然有一丝暑热,秋蝉热闹的叫声,此起彼伏。秦文华虚弱的腿都站不稳,只能靠在谢明辉怀里,谢明辉血气方刚,抱着自己的未婚妻一通热吻,身体的变化让他也不禁有点颤抖,他背靠着大树,把秦文华紧紧压在自己怀里,喃喃低语:“阿话,我的阿话!”

“明辉,我现在算是你的女人吧?”秦文华低低的说道:“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城了?”

树上的蝉叫乍然停歇,两个人均是一惊,被这瞬间的安静吓了一跳,两个人还没从惊吓中抽离,树上的蝉儿又集体鸣叫,恢复了之前的热闹。谢明辉松了口气,秦文华也松了口气:“阿话,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就随我一起去吧,我是个男人,自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苦!”

有了谢明辉的支持,秦文华说服爸爸的工作就非常顺利,秦爸爸嘴里一直感叹“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到底是拗不过女儿,答应她上京的要求。秦文华兴奋的不得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跑到吴秀蕴家:“秀蕴,秀蕴,我阿爸答应我去京城补货了!”

“太好了,你阿爸对你真好!”吴秀蕴最近被家里逼着定亲,心情非常郁闷,这时候也替秦文华高兴。

“秀蕴,听说京城有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让你也见识见识。”秦文华兴奋地拉着她的手:“秀蕴,你先和你阿爸周旋一阵子,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定亲吧,我给你买定亲用的礼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送你最好的礼物!”

“阿话,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不过,你第一次出远门,可一定要小心,听说京城还有点不安宁,我也不要什么最好的礼物,你和明辉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我等你们回来再定亲!”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拉着手,像儿时一样在院子里转着圈,笑着,闹着。

秦文华坐在床头,似乎还能听见当年两个女孩清脆的笑声,那样单纯,那样兴奋,那样未经世事的笑声,直直敲打着她的心房。言犹在耳,人却故去,到底是她负了他们。

“奶奶,睡着了吗?”燕少菲的声音响起,秦文华一怔:“没呢,进来吧,阿堕!”

“奶奶,这里太冷了,我睡不着,冲了个热水袋拿给你。”燕少菲推门进来,抖抖索索的抱着个热水袋。

“上来陪奶奶一起睡吧。”秦文华接过热水袋,燕少菲冷得身子有点不利索,听奶奶这样说,赶紧往床上爬,她怕碰着奶奶,小心翼翼的踩着床边往里面蹦,人是进去了,把纱帐震得摇摇晃晃,秦文华觉得有什么的东西掉到自己脸上,伸手拿起,是张纸笺:“阿堕,帮奶奶开下灯。”燕少菲在墙上一摸开关,啪的打开了灯,好在灯不是太亮,燕少菲眯了眯眼,看着奶奶:“怎么了,奶奶?”

秦文华眼睛有点花,纸笺上的字又小,她有些看不清,只好把纸笺交给燕少菲:“给奶奶读下。”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燕少菲念完上面的词:“奶奶,好像是容若的词,看笔迹蛮熟悉的,不过,肯定不是妈妈写的,也不像外公的字,难道是外婆写的?不对,外婆的字我虽然见得少,但是好像也是旧式字体,很工整的那种。”燕少菲看着纸笺,一时在那里瞎猜。

“阿堕,帮奶奶把老花镜取过来,我看看。”秦文华指指桌上,燕少菲只得下床帮奶奶取了眼镜,又翻身上床:“奶奶,这个纸笺好像是有人特意卡在纱帐顶上,如果不是我刚才动作太大,估计不会被发现。”

“嗯,”秦文华戴上眼镜,仔细盯着纸笺,反复看着。

“奶奶,看出是谁的字了吗?”燕少菲抱着热水袋躺下:“我总觉得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肯定是咱们家的人,字迹很……”燕少菲说着说着,忽然心里一惊,难道是,姑姑?

秦文华久久不做声,燕少菲也不敢吭气,祖孙俩各怀心事,大半夜就那样开着灯,睁着眼睛,思绪万千。

“阿堕,关灯睡觉吧。”秦文华把眼镜摘下,连同纸笺一起放在床头,躺下来,燕少菲含糊的“嗯”了一声,关了灯,把热水袋放在两个人中间。

“阿堕,你知道是谁吧?”燕少菲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奶奶的问话,心里一惊,又清醒过来,低低应了声:“应该是云清姑姑。”

“那你也知道她为什么写这个吧?”

“嗯,好像……知道……一点点。”燕少菲担心奶奶追问自己,心里有点害怕。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看过。”秦文华身上有点发抖,突如其来的感悟,让她仿佛掉入冰窖。

“奶奶,我还以为姑姑早就放下了。”燕少菲不知道怎么安慰奶奶,嘴里胡乱的说着:“姑姑都那么大了,她当那么大的官,她有姑父,有表弟,她过得很好的。”

“阿堕,你觉得她过得很好?”秦文华也没打断孙女的话,很久之后才轻轻的问了一句。

“我……我也不太清楚。”燕少菲听奶奶这么一问,又不敢乱说话。

“别让你姑姑知道。”

“嗯。”

秦文华听着燕少菲清浅的呼吸,慢慢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在枕头上。人到中年的谢明辉,儒雅谦和,比起少年时,更多了一份沉稳练达,他即便是因为黛霜的婚事上京,仍然是一袭灰色长衫,风度翩然,满座高朋,都掩不住他的温润光华,难怪云清会动心。

“明辉,听说北方的饮食和咱们仙霞的差很多,要不要多带点点心路上吃?”临行前,秦文华实在耐不住激动,跑到谢明辉家的铺子里和他说话。

“嗯,第一次吃,可能是有些不习惯,带点点心也好。”谢明辉一边把需要采购的货物清单进行反复清点,一边应着秦文华。

“可是带太多了,会不会坏掉?”秦文华绞着手帕,立在柜台边:“你以前出门也带点心吗?”

“阿话,男人出门都好打发的,谁会那么在意吃食。”谢明辉把单据收好,笑着看她。

“那我也不带了。”秦文华见四下无人,迅速起身亲了一下谢明辉:“其实,我就是有点坐不住,想找你说会话。”

“阿话,头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我也是激动的睡不着觉,你比我强多了。”

“真的?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样没出息呢。”秦文华松了口气:“京城是不是比云海还要大?”

“这我不好说,但是京城是皇城根,京城人对外来商贩态度比较冷淡倒是真的,所以,遇到他们蛮横,也不能较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明辉笑着看秦文华:“你这性子,到了京城,可要收敛一些。”

“哼,我性子怎么了?我就偏这样,你还不是一样喜欢我!”秦文华得意的看着谢明辉,一扭头,向对面自己家的商铺走去。谢明辉摇摇头,宠溺的望着她的背影,秦文华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快要到商铺门口时,忽然回头朝他一笑,明媚的脸上,映射着秋日的艳阳,衬得她身后的铺子暗淡无光,像一口要吞噬人的古井似的。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天蒙蒙亮,谢明辉一袭灰色长衫,在秦文华家门口等她。秦文华上身紫色灯笼袖衬衫,下身灰色长裤,非常精神。她见谢明辉穿成这样还嫌他:“明辉,你不是有衬衫裤子吗,出门穿长衫多不方便啊!”

“没事,我习惯这样穿。”谢明辉拿过她的行李包,背在身上:“走吧,我们要坐最早的班车,才能保证赶上市里去京城的火车。”

秦文华和他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巷,听着脚下哒哒的脚步声,心里激动万分,走到桥头的时候,她看着早上雾蒙蒙的小河,河边静静垂下的绿柳,和自己家的青砖碧瓦,感慨的说了句:“仙霞,再见!”

“阿话,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吧?”谢明辉笑着看她:“我可记得,再回来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秦文华不理他,自己哒哒跑下桥隔了一段距离,转身朝他笑道:“你想的美!”

仙霞到市里的车子是敞篷车,一路上不是黑烟直冒就是尘土飞扬,秦文华虽然带了个纱巾裹住头脸,依然觉得灰头土脸,凹凸不平的道路颠得浑身散架了似的。车上的人乱哄哄说着话,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有拎着鸡鸭的农人,还有一位赶着猪到市里去卖的大爷,谢明辉见惯了这些,没觉得什么,秦文华被种种味道熏得非常难受,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不敢和谢明辉说。

好容易到了市里,一下车,秦文华就跑到路边狂吐一通,谢明辉赶紧从兜里拿出手绢,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给她擦拭脸上的污渍。吐过之后,秦文华终于觉得舒服一些,就着水壶喝了口水,漱漱口。

“阿话,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把火车票换成包厢,不然,这一路够你受罪的。”谢明辉等她缓过神,赶紧去换席位,秦文华也没阻拦,她已经没力气较真,出发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肯定不会给他添麻烦,没想到刚上路,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谢明辉换好车票,已经快到上车时间,他急匆匆赶来:“阿话,你现在身子不舒服,我们就不急着吃中饭,一会到火车上,等你歇下来再说,好吗?”

“嗯,我现在也没胃口,先上了火车再说。”秦文华起身和他来到检票处,经过再三的检查盘问,才终于登上火车来到包厢,秦文华躺在铺位上就不想起身。谢明辉张罗着放好行李,到洗手台把毛巾用热水打湿,帮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舒服点吗?”

“没事,你也不要总是忙,歇着吧。”秦文华躺了一会,缓过神:“以前和爸爸出门,也没这样折腾过。”

“战事结束没多久,百废待兴,如今出行比不得前几年。”谢明辉笑着:“你没事就好,一路时间还长着呢,等精神了,去餐车吃点东西吧。”

“火车比较稳当,包厢也清净,不会再有事了,我还没那么娇贵。”秦文华身体好点,嘴巴就开始硬起来。秦文华半躺在铺位上,看着窗外。火车疾驶,风景在眼前一掠而过:“明辉,外面的天地如此之大,在仙霞的时候,很难想象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活,坐在这飞驰的车厢里,它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不管送往哪里,我们的根都在仙霞,迟早会回去的。”谢明辉坐在她对面的铺位,帮她倒了杯开水凉着。

“也是,以前常听人说,叶落归根,我们一直待在家乡,根本没法体会这种心情,现在,我才出来一会会,就有点想念家里的饭菜和床了!”

“肚子饿了吧?”谢明辉笑道:“走,我们先去祭祭五脏庙,吃饱了不想家。”

火车上的饭菜看起来像模像样,味道却不敢让人恭维,秦文华勉强吃了半饱,就实在塞不下去,谢明辉见她这样,就买了点水果带回包厢。秦文华拿出随身带着的书,翻看起来,谢明辉坐在茶几边,掏出笔记本和钢笔,低下头写字。

“明辉,你在写什么呢?”秦文华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

“在写日记。”谢明辉见她要看,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遇到特别的事情,就想随时记下来。”

“你没写我的丑事吧?”秦文华本来也不一定要看,这时候见他要藏,却不甘心,起身去抢,谢明辉没成想她一下子扑过来,身子一闪,秦文华没防备,收势不住,跌到谢明辉怀里,倒在火车的铺位上。谢明辉被她压在底下,着急想起来,秦文华身体没有支点,急忙伸手去扶床铺,一下子被谢明辉抱了个满怀。

“阿话,”软香在怀,谢明辉禁不住低喃一声,热烫的唇贴上秦文华的唇,紧紧抱着她,拼死纠缠。秦文华被他吻得心里脑子里都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谢明辉的手似乎从她衣服里伸进来,在她背上摩挲着,她身体滚烫,手紧紧揪着谢明辉的衣服,气喘吁吁。忽然,“咣当”一声,两个人身体一震,传来火车进站的声音。谢明辉头脑瞬间清醒:“对不起,阿话。”他将秦文华扶坐在铺位上,自己起身离开包厢,到走廊上透气。

秦文华一个人坐在铺位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到一向稳重自持的谢明辉如此失态,她心里非常欢喜,可是,他临时抽手,却让她有些遗憾,虽然两个人还没正式结婚,但是在心里,她已经认定了他,即使他做得出格,她也不会怪他。

火车继续前行一段时间,谢明辉才回到包厢,他看到秦文华,脸还有点红,坐在秦文华对面,才低低说道:“阿话,我当你是我的妻子,不会随便乱来。我一定明媒正娶,好好珍惜你一辈子。”

“我知道。”秦文华温柔的看着他,男人说着这样的话,更叫她人心折。

一路行来,谢明辉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秦文华,打点所需的一切,虽然同住一室,谢明辉除了偶尔亲亲她的额头,再无多余的动作。两个人一块看车窗外的风景,到了不同的地方,议论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秦文华看书的时候,谢明辉在她咫尺之处,伏案写着自己的笔记。秦文华觉得两个人的样子,有点像过婚后生活似的,心里暗暗欢喜。第三天,终于到达京城要下火车的时候,秦文华心里还有些遗憾,除了饮食不便之外,她倒真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要是永远不停止,那该多好,秦文华躺在床上,泪水已经打湿枕头,泪流的多了,她的脸微微发僵,头也有些痛。寂静的黑暗里,只有燕少菲浅浅的鼻息声。“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自己的一生,云清的一生,都挂在这个男人身上,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悔不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