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苏轼
“怎么会是你?”秦文华听着燕少菲的问话,心里一阵恍惚:“怎么会是你?”当年吴秀蕴也是这么质问她:“怎么会是你?”
乱世里的生离,乱世里的死别,经历了所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后,秦文华以为只要她忘记,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坦坦荡荡,只要再不见到他,再不见到她,可是,命运却总是以奇怪的方式,让人无地自容。如果不是因为谢黛霜,她都快要忘记那些往事,她以为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再与自己无关,直到遇见谢黛霜。
自己的一对儿女被谢黛霜迷得神魂颠倒,虽然听说谢黛霜只是南方普通家庭的女儿,但是因为女儿的盛赞,儿子的着迷,她还是忍着不快,见到了当年还是学生的谢黛霜。只第一眼,她就愣住了。那倔强的眉眼,坚毅的神色,不卑不亢的神态,落落大方的气度,这辈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谢黛霜,原来真的是你。”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伯母,您好,我是谢黛霜,您可以叫我黛霜。”谢黛霜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问候着雍容华贵的秦文华。
“眉如黛,月如霜,并蒂莲儿两生花。”秦文华想起很多年前的月夜里,在镇上的石桥边,谢明辉指着漂浮在水上的一株并蒂莲,看着眉目含情的她悄悄说道:“阿话,我们结婚后有了女儿,就叫她黛霜。”这么多年后,他的女儿是叫黛霜,可是,却是与别的女人生的女儿,这样千姿万态的出现在她的女儿、儿子和她面前。
“你好,黛霜,我是云浩和云清的母亲,我叫秦文华,伯母不敢当,你叫我秦阿姨吧。”秦文华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很快静下心来,淡淡的对谢黛霜说道。
“您好,秦阿姨。”谢黛霜也不坚持,顺着秦文华的意思叫到。
“听云清说你很喜欢我们家云浩,是不是?”秦文华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我很喜欢云浩,云浩是个优秀的人,我非常喜欢他。”谢黛霜脸一红,头微微低下去,可是眉眼里的倔强却冒出头,看得秦文华心里一颤,谢明辉当年也是这么看着她,坚定的说道:“阿话,我这辈子只要你。”
“你家里知道你和云浩恋爱的事吗?”秦文华点点头,继续问道。
“我和爸爸说过了。”谢黛霜一脸女儿娇态:“爸爸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干涉我。”
“你爸爸知道云浩的名字吗?”秦文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知道啊,我给爸爸写信的时候说过了,我爸爸是个很民主的人。”谢黛霜记得爸爸当时就告诉她:“黛霜女儿,只要你幸福,爸爸什么都好。”
“哦?”秦文华不自觉的捏紧茶杯:“那你爸爸也知道云浩的父母是谁了?”
“这个,我倒没和爸爸提过。因为还没有征求过大人的意见,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谢黛霜觉得有点奇怪,云浩妈妈问的问题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人也很温和,不像云清说的那么可怕。
“如果我不同意你和云浩交往呢?”秦文华抬眼看着谢黛霜,表情没有变,语调没有变,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秦阿姨,您现在不同意没关系。”谢黛霜握紧手里的杯子,坚定的看着秦文华:“秦阿姨,我非常爱云浩,我是个有耐心的人,我会慢慢等,慢慢努力,一直等到您同意为止。”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同意呢?”秦文华笑了,耐心?
“没关系,反正我是世上最爱云浩的人,我不会让云浩陷入爱情和亲情的争夺战中,我的坚持只是让云浩知道我爱他就行,能不能得到云浩,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谢黛霜小脸露出一丝倔强:“我爸爸说过,最好的爱,是不强求。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希望我在爱情上能做到‘无怨尤’。”
“看来,你受你爸爸的影响很大啊。”
“我爸爸是一个非常智慧的人,我妈妈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我觉得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当然,还有云浩。”谢黛霜说的有点得意,不禁挑了挑眉。
秦文华看着谢黛霜,她一些细微之处的小动作,都非常神似谢明辉,她以为早就忘了,可是时隔多年,那些记忆却仍然鲜活如初,隔着疏落的穿过窗子的阳光,跳跃在谢黛霜身上。
“是吗?”秦文华笑了笑:“黛霜,如果你的父母不反对你和云浩的事情,我也不会反对,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你是要嫁到我们家来的,云浩的父亲是个守旧的人,他希望云浩婚后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你婚后大约有一半的时间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婚后的日子一定没有那么好过,自古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处,我们不是第一对,也不是最后一对。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你爱云浩,我也爱云浩,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父亲把你教的这么好,想必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吧?”
“您放心,秦阿姨,我知道怎么做。我因为爱云浩,所以不惜为他做任何事情。对我来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云浩不在我身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觉得难过。我就是用这样的勇气在爱云浩,可能您觉得不能理解,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退缩。”
“但愿如此。”秦文华幽幽的说道:“我也年轻过,也曾经以为爱情永不变色,可是生逢乱世,坚守一份感情,谈何容易,人总有一天会遇到不得已的时候,伤人伤己的事情,一辈子一次就是灭顶之灾。”
“奶奶!”
“妈!”
秦文华转着的思绪,被眼前的两个人打断:“阿堕,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是阿话很奇怪吗?我也曾经年轻过,曾经有过轰轰烈烈的恋爱,这些在你们眼里,很不可思议吗?”
“奶奶,可是,你和外公外婆他们很少来往,也没听说你们之前就认识啊?”燕少菲看着燕云清,问出了两个人共同的疑惑。
“哼,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你外公和外婆同意你妈妈嫁到我们家来,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你们还能指望曾经互相伤害到差点死于非命的人握手言欢不成!”
姑侄俩面面相觑,却不敢贸然问下去,燕少菲往姑姑身边坐了坐:“奶奶,外公去世后,外婆把他的笔记全部整理起来,放在一个红木箱子里,妈妈过世后,我到仙霞镇去过一趟,住了好几个月,几乎把外公的笔记翻遍了。奶奶,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外公虽然和外婆结了婚,但是他好像,好像一直偷偷喜欢,嗯,喜欢着奶奶,外婆好像也知道。”燕少菲见秦文华不吭声,鼓起勇气说道:“‘眉如黛,月如霜,并蒂莲儿两生花’。外婆生了妈妈以后,常听到外公念叨这句话,才给妈妈起了这个名字。外公似乎怕外婆介意,但是外婆却说,明辉,在你眼前的人是我,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你要想念她,我也愿意容你,本来我早就做好了得不到你的准备,如今,我已有了你的女儿,这一辈子亦无所求,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还是你外婆最有福气。”秦文华喃喃的说了一句,抬起头看着女儿和孙女:“阿堕,云清,你们各自去忙吧,也不要陪着我了,我要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好了,我会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个人造孽个人担,我到了这个岁数,再死扛着要面子又有什么用。”
“奶奶,我陪着你吧。”燕少菲不放心的说道。
“你回去陪凯子,云清也回你婆家去过年,难得今年在家过年,好好陪陪你爱人和公婆他们。”秦文华站起身回房,姑侄俩也不敢再说什么,也只好起身离开。
“本来还想和你说说你妈妈的事情,没想到会这样。”来到门口,燕云清看着燕少菲:“阿堕,回头有时间再找姑姑聊。”
“嗯,姑姑,祝你新春快乐!”燕少菲看着姑姑,有点恋恋不舍。
“嗯,好好过年。”燕云清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燕少菲:“自己去买点东西,姑姑每年都来不及给你挑件礼物,你送给姑姑的礼物都很好,你姑父也很喜欢你买的东西,让我替他转达谢意呢。”
燕少菲收下卡,看着姑姑离开,转身向冯家走去。两家在山上的别墅就隔着一个大花园,没走几步就到了,刚转过拐角,燕少菲眼尖,一眼就看到冯胜凯站在冯家门前的花园里抽烟,一明一灭的火星闪烁在暗夜里:“凯子!”燕少菲疾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别总是弄得一身烟味,臭死了!”
“你不是去陪奶奶和姑姑,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冯胜凯也不生气,懒洋洋的问道。
“爷爷要早点休息,我和姑姑都被奶奶赶出来了。”燕少菲把掐灭的烟头扔到门口的垃圾桶:“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外面多冷啊。”
“你撂下我就跑了,我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冯胜凯似笑非笑的说道。
“凯子,我们逃跑吧。”燕少菲忽然说道:“我们每年都在大宅这边过年,今年我们回自己家过年怎么样?”
“回自己家过年?”冯胜凯低声咕哝着:“不错的想法,你确定明天不会被罚?”
“要罚我们一起受罚,难道回自己家过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么。”燕少菲拉起他往车子跑去:“要死咱俩一块死,做一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大小姐,你可真是会说话,这大过年的,也不嫌忌讳!”冯胜凯被她拉着,心情雀跃起来:“咱们家没准备吃的,回去饿肚子啊?”
“我上次回云海之前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希望过期的东西不会太多。”燕少菲笑道:“钥匙拿来,我来开车。上次你不是说没坐过我开的车,今天我大小姐给你当回司机,红包一会多给我包点。”
“我见天的给你当司机,怎么没见你给我包过红包啊。”冯胜凯坐在副驾上,一脸的不情不愿。
“我这不是已经卖身给你做老婆了嘛,没见过哪家老公问老婆讨红包的。”燕少菲点火启动,手伸过去刮了一下冯胜凯的鼻子:“你想要,我当然得给,一定给的足足的,绝对不止十分钟。”
“阿堕,你是不是女人啊!”冯胜凯在座位上笑歪了:“你敢调戏我!”
秦文华回到卧室,燕正军斜靠在床上,见她进来,问道:“今年不让人上门拜年,是不是觉得有点冷清?”
“有什么冷清的,你都这岁数了,该避嫌的时候总要避嫌,今年我让云清都没出去给人拜年。”秦文华嘴里应道,却有点心不在焉。
“我刚还听到云清和阿堕的声音,你把他们也打发走了?”燕正军回过头看秦文华。
“你身上不好,孩子们也有自己的事情,难道真要她们陪咱们耗着?”秦文华坐到床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南方春节时候,不像北方的寒冷,印象中的仙霞小镇,温暖而湿润。那时候也是除夕的傍晚,她穿着一件父亲刚刚替她买回来的羊毛大衣,枣红色,端庄而不失艳丽,兴冲冲的越过石桥,来到镇子外面的广场。斜阳西坠时分,她一眼就看到临水而立的谢明辉。他似乎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她,因为背着光,秦文华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种淡淡的因她到来而蔓延出的喜悦,却让她浑身都有点发颤。
“阿话。”谢明辉低沉的嗓音,温暖的手掌,伴随着他身上一股清冽的书香,沁入她的身体,很多年,她都忘不了那种奇特的感受。
“明辉。”秦文华低着头,虽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是面对谢明辉,她每每总是怦然心动:“你喝酒了?”
“陪父亲小酌一杯。”谢明辉低下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因为要来见你,我只喝了一点点。”
“我管你喝多少。”秦文华听他解释,脸一红,身子一扭。
“阿话,我们到后面山上走一走,这里人太多。”谢明辉大手一伸,牵住她的手。秦文华不吭声,随着他来到后面的山上:“明辉,一会天就黑了,我有点怕。”
“阿话,不怕,有我呢。”谢明辉说着,见四处无人,手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阿话,有我陪着你呢。”
“你欺负我。”秦文华被他搂在怀里,不敢乱动,心里小鹿乱撞。
“我就欺负你,我要欺负你一辈子,阿话。”谢明辉拥着她,两个人趁着夕阳爬上山头,昨天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山上不太好走,偶然还会有点磕绊,谢明辉紧紧抓住秦文华的手,护着她。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来到山顶上,两个人手牵着手,看着红艳艳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谢明辉浑厚低沉的嗓音,在秦文华头顶响起:“阿话,和你在一起,我一生无所畏惧,亦别无他求。”
“明辉,我也是。”秦文华不禁面红耳赤,她第一次对谢明辉袒露心声,觉得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有点发颤。谢明辉觉察到她的颤抖,转过她的身子,面对着她:“阿话,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啦,我也喜欢你,明辉。”秦文华不敢抬头看他,暮色里,她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正发慌的当头,谢明辉抬起她的脸,唇一下子压了下来,有点冰凉,混合着淡淡的酒味,还有一些莫名的味道,让她一味沉迷。
那一年,谢明辉十九岁,而她只有十八岁。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不知世事,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以为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却不想,那样华丽开幕的戏剧,还来不及上演,就夭折在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里。她的任性,她的虚荣,她的骄傲,毁了她和谢明辉之间的一切。
“文华,累了就换衣服睡觉,别那样歪着。”燕正军见她好久不动,晃了晃她的身子:“小心一会不舒服。”
“正军,我想年后回一趟仙霞。”秦文华身子没动,声音低低的传来。
“怎么突然想回去?家里也没什么人在那边,回去很不方便,你也要当心身子。”燕正军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回去看看,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再不回去,恐怕以后更没机会。”秦文华睁开眼睛,看着燕正军:“有些事情,该让孩子们知道的,总得让他们知道。”
“随你吧,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个逑!”燕正军转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你看得重。”
秦文华心里一恸,大事?什么是人生大事,年轻的时候以为轰轰烈烈风光无限的那些是大事,可是一辈子下来,柴米油盐的度日,身边的人不对的话,才是更大的事,一辈子生活在寂寞里,又何尝不是大事。她沉下身子,躺在被窝里,不再说话。
“阿话,现在外面不安宁,你一个女孩子,何苦要到外面乱跑,咱们仙霞难道还容不下你做生意的心思?”临行前,父亲不放心,犹自唠叨不停。
“阿爸,乱世才能成大事,这次我一定帮你做成一笔大生意,你就不要再唠叨了,小心早早变老。”第一次出远门,秦文华倒是天不怕地不怕。
“你在外面好好听明辉的话,千万不要乱来,惹出祸端来不好收拾。”
“知道啦,阿爸,做生意哪有这么胆小的,明辉也是经常外出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你就别担心了,快回去吧。”秦文华不耐烦父亲一再说辞,转脸就离开。那时候,自己好像刚刚满二十岁,在双方父母的主持下,和谢明辉订了婚,非要闹着父亲随明辉出门做生意,激动又兴奋,雄心勃勃,一身胆气。走出仙霞镇的时候,秦文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一去不回头。
燕少菲和冯胜凯回到家,家里非常干净整洁,冯胜凯有点吃惊:“一阵子没人住,家里倒挺干净。”
“我上次回来打电话给以前的王阿姨,让她回来帮忙收拾。”燕少菲烧了水,递给冯胜凯一杯:“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我看了看,王阿姨应该换过冰箱的菜,都新鲜着呢。”
“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冯胜凯笑:“你别的不行,好像就这个面做的合胃口。”
“这个最简单。”燕少菲一边收拾材料,一边扯着嗓子和冯胜凯说话:“凯子,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就是那个新年的时候,想着有一件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去做,今年一定要做的那种事情。”
“怎么,想做我的神仙教母?还是要当什么阿拉丁神灯?”冯胜凯拿着水杯来到厨房,看着燕少菲忙碌:“阿堕,你最近给我喝的水怎么总是这么奇怪?”
“养生,养生茶,记得吗?”燕少菲笑嘻嘻的看他:“不受补?”
“你一个女人,成天都什么词啊这是。”冯胜凯喝着水,顺势坐在餐桌前:“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说来听听。”燕少菲嘴里说着,手下却不停。
“就是和你生一打孩子,把我喜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人教一样,看他们闹成一团。”冯胜凯憋着笑看燕少菲:“总不能白白喝你的养生茶却毫无贡献。”
“说得也是,不过,怎么样也要隔一年生一个,十二个孩子最少也要二十四年时间,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好像要生到四十多岁了,凯子,这目标虽然实现起来时间跨度有点大,”燕少菲装作很认真的思考着:“不过,我喜欢。”
“扑哧”冯胜凯一口水喷出来:“阿堕,你被外星人附身了?”
“哼,你能想,难道我不能想。”燕少菲把面条下锅,看着红绿黄白几种颜色交错在锅里,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觉的眼睛里升起雾气:“孩子多了多热闹,你当了爸爸,也没时间在外面瞎胡闹,光是教他们长大,就要花我们很长的时间,等最小的孩子长大结婚,估计咱们也七老八十动不了,那时候,看你还有力气折腾!”
冯胜凯久久没有回话,看着燕少菲站在灶台前面翻搅着锅里的面条,怔怔然。
“好啦,吃面条,发什么呆!”燕少菲趁着盛面条,偷偷擦了一下眼泪,拿筷子敲了敲冯胜凯的头:“今年我要接手爸爸的公司,我的愿望呢,就是见天的跟着你,偷师学艺。”
“美得你!”冯胜凯回过神,接过筷子:“大小姐,你要真见天跟着我,我不成圈子里的大笑话了。”
“所以说是愿望啊,愿望总是美好的,实现起来有困难才是现实。”燕少菲笑笑说道:“我们这大年夜在家吃面条,是不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矫情吧你,都叫柳眉给带坏了!”冯胜凯白她一眼。
“凯子,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话实说。”燕少菲隔着桌子看着低头吃饭的冯胜凯:“柳眉是不是比我漂亮啊?”
“当然!”冯胜凯看也没看她,直接甩出两个字。
“听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燕少菲说着,被冯胜凯甩了个白眼,她不理会,继续说道:“凯子,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追柳眉?”
“阿堕,你还能再无聊一些吗?”冯胜凯瞪了她一眼。
“我怎么无聊了?”燕少菲看着他:“我们现在是离婚状态,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柳眉又是单身,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我帮你追她,保准让你心想事成。”
“阿堕!”冯胜凯把碗重重一顿:“再帮我盛点面条。”
“好的,不过,凯子,你在外面不是喜欢过很多女人,有没有特别想要哪个,我帮你去追。”燕少菲帮他盛好面条:“身材好的?头脑聪明的?”
“你还要不要我好好吃顿饭?”冯胜凯挑着眉看燕少菲:“燕少菲,你别给我充愣装傻,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怎么,不待见我?”
“既然这样,凯子,你给我一个答案。”燕少菲定定的看着他,一点不恼:“为什么坚持要和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