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前一后二人最差的也是上上品的军马,用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远远看见了徐师爷率领的那支千人队。有徐师爷那么个瘦弱的普通人领军,这千骑要能快了那才叫奇怪。
此时徐师爷正下了命令全军缓行。他本就不擅骑行,这一路上虽说行军不快却也是马不停蹄,徐师爷的腰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是不能再继续让马奔行。
张云从千里镜中瞧见那徐师爷捶后腰的动作,心下笑道:这下可好,派这么个货色带队,倒不愁漏网之鱼里会有他这条干巴货色。
张云轻拍马颈,随即从马背上摘下铁箱,整个人向上跃在空中。夜香那是何等的灵性,身上一轻之后立时偏开方向,眨眼间消失在路边。
铁箱裂开,无数细鳞机巧在上万根不到发丝十分之一粗细的水织丝作用下覆盖张云全身,一套银光闪耀的甲胄转眼成型。
轰然声响,张云这次落地根本没有提气控体,所以人加上甲胄的重量从十丈空中落下来,那动静绝对足够前面的元军听见。
直道之上数里之外,元军尾骑一名百夫长听见了奇怪的轰响,于是下意识回头望去。
那小黑点是什么东西?越来越大了,怎么还闪光?百夫长看得一头雾水,于是推了一把边上的手下问道:“我说,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越来越大不说还在闪光。”
“唔!”被推的兵士回过头来,只是他没有回答百夫长的问题,而是改作一声痛苦的闷哼,就此死在马背上面。
“是人!他娘的,你小子眼神太差,还得我自己……看……”百夫长骂骂咧咧地又推了一把,但他这次却推了个空,扭头过去则看到仰面挂在马侧的手下胸口正涌出的鲜血正淌落在地,随着马匹的奔行在地面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除了惊住的百夫长,还没有任何一个元军发觉这名倒挂在马侧的同僚,更没人知道他已经死透。然而就在这位百夫长惊醒过来想要大嚷“敌袭”二字时,接连不断的闷响轻松地压垮了他的神经也噎住了他要叫出口的话。
四下里数十人就这么被根本瞧不清是什么的暗器从背心打入,胸前透出,一个个倒挂马侧,变成尸体开始在土地上画出手掌宽窄的血线。
“敌袭”二字最终还是变成了简单的“啊”字惨叫,百夫长一把抽出刀来,却没有向后迎敌,而是狠狠地削在马臀上面,坐骑负痛开始狂奔,这位完全吓破了胆的百夫长则猛拉马缰,向前方看来安全的地方逃去。
“有怪物!”
“敌人!”
“杀!杀!杀!”
事态终于开始扩大,于是各种叫喊声开始不绝于耳,到处都是抽刀催马的声音,更有箭羽上弦的动静。而此时,那原本看来还是个一团银光闪烁的“人”已经完全“咬”住了这支千人骑兵队的队尾,也让这些元兵看清了他们的对手其实是一个全身为银色甲胄包裹的怪人。
徐师爷和这支轻骑的千夫长达都都听见了后面传来的怪叫,只是二者反应各有不同。
徐师爷并不认为有哪支叛军胆子能大到在这条连接濠州与定远的道路上袭击自己,所以只是嘟囔了一句“瞎叫唤什么”就没了动静。而达都终究是追随贾鲁这位屠城转置业户多年的千夫长,闻声立即回首,所以他第一时间看到了正在飞向空中的十余名手下骑兵,不,应该说十余名被切成数十块的手下骑兵的尸体。
被吓破了胆向前狂奔的百夫长此时刚好奔近,达都两眼血丝暴起,拔出刀来横扫而过,将那扰乱军心的百夫长一刀拦腰斩作两段。被热血溅了半边身子的徐师爷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猛夹胯下马匹的同时扭头看去,一个全身被银色甲胄包裹的怪人此刻正腾空而起,好像正抬起右臂指向他徐师爷所在。
达都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徐师爷绝对不能在自己手底下出差子,否则回去之后等待他达都的必然只有大将军的屠刀。抱着这种想法的达都拼命扑向已然开始惊惶失措的徐师爷,想要把对方扑到马下以策安全。
砰地一声响起,才做出“扑”的动作的达都看到了突然一歪的徐师爷右耳碎成血沫的全过程,随即有人伸手一拎将他身子扶正,而那位眼看就要摔落马下的徐师爷居然也被一阵风卷起重新坐回马背。
元军中暴发出一震带着喜悦的惊呼声。倒不是在庆祝徐师爷死里逃生,而是因为那银甲怪人突然间被什么东西撞得横飞出去,刹那间就已经横向远离了行军队伍。
“赶紧往前滚!这小贼我来对付。”
药魔既到,又何须再惧那银甲怪人?闻无生的一句话成了定心丸,不仅是达都长出一口气,连徐师爷都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没那么疼了。
可老天似乎偏偏就不打算让药魔大人说的话成真。达都才要下令安抚军心然后全军疾行,四下里却同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不如这位千夫长告诉我你们去做什么,再把那马背上的金银奉上,我就此放尔等一条生路,可好?”
声响人到,惊到嘴里能塞进个鹅蛋的达都看着自己眼前这个银甲怪人抬起手,眼看就要拍到他的肩头,而他却无能为力。
急追而至的闻无生已经气炸了心肺,此时这劈来一掌已用上了十成功力,势要将这个仗着有几分轻功本事就敢在他这太岁头上撒泼动土的区区小贼一掌击毙。
银甲人除了张云别无二选,他早就在等着这药谷的高手气疯暴怒,此刻对方这一掌声势已然牵动天地风云,正是他想要的威力。
闻无生狂怒之下这一掌是何等的力道,他完全没想过对方居然敢旋抬臂要硬架硬挡,是以直到对手被自己一掌击飞,炮弹一般在开始疾奔的骑兵队伍中撞出三十余丈之后方才想起刚刚过招瞬间那银甲之后的目光中透出的戏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