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蔓延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李存誉和言湃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偶尔趁前面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勾一下手，但又很快松开。看似明白一切的章海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直望着车前飞逝而过的景物，倒是一言不发。老常也不是爱唠叨的人，一般工作时间都不苟言笑，故未曾理会。

“对了李导。”

李存誉刚想转过去跟言湃说笑，却被章海琳打断。

“嗯？”

“《初七》的预告片大概会在最近公布，李导就是言小姐的第一个荧幕情侣搭档了。”章海琳微笑着，“介时定会有粉丝追捧，为了作品宣传效果，李导和言小姐的亲昵也是在所难免。只不过，到时候宣传还是要注意，毕竟《初七》只是一出戏，李导和言小姐都莫要把当中情绪带到戏外来。”

她是铁了心地想淡化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因为她对言湃有意思。当初选定《初七》这一个剧本，初衷便是想借戏中感情来让她们保持距离——因戏而恋素来是圈中大忌，特别是演员正当事业上升期的时候。章海琳是想着，即便她们真的成了一对，也会因为公司或者外界因素而不能公开恋情，戏里越亲密，她们在戏外就要越克制。

“知道了，《初七》又还没开始拍，急什么。”李存誉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纯粹地因为情敌发话而情绪不满。也是，李存誉从来不会像普通明星那样考虑什么名声啊利益之类，她向来任性，而且，有资格任性。

她进这个圈子，本就是任性的开始。

“提醒一下罢了。”章海琳看了一眼后视镜，望着后车座的两个人，笑得意味深长。

——

满城东区第一医院。

小钟病了。

不过她拎着药从医院复诊出来的时候，已经觉得好了很多。唔，流行性感冒，症状有些严重，所以才跟李存誉请了假，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事要做吧？有些不放心地翻了一下手机信息，没有紧急通知…翻了一下热门，没有李存誉的名字…

嗯，应该是没出状况。

“喂？对，我刚从医院出来。…唔，中午啊，我要回公司一趟，就不回去吃了。晚上？我想想，要不煮个汤吧好不好？”小钟接着电话，语气里满是撒娇，“好嘛好嘛～…我晚上回去喝～”

当然不是男朋友。

电话那头是一直疼她爱她的老妈，看到她出了家门所以特意打电话来问一下她是不是去了医院。钟妈平日里对小钟也是极好的，毕竟这个女儿很忙，难得空闲呆在家里，钟妈都会给她做一桌子的饭菜和熬汤。“那我去买材料煲汤了，你记得回来喝。”

“好好好，谢母后～”

偶尔钟妈还是会庆幸一下，还好小钟跟的不是一个男人，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欺负了。那个姓李的小姐应该是一个挺好相处的人吧？希望她能多多照顾小钟。钟妈如是想着。

小钟今天的确要回公司，不过不是天艺杨。

天艺杨那边没什么事做，加上暂时不想看到李存誉那边的繁忙事务，还是回避一下→_→小钟今天来了一趟李家企业的大楼，打算到这边拿一些李存誉的公开资料和档案，毕竟李存誉现在转行业了，总得让公关团队准备一下这些背景的事。

“啊，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

进办公楼的时候小钟还是忍不住倒吸两口气感叹一声，李家还真是出了个商业天才，拥有那么厚的一份资产，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吧。转念一想，自己平日里负责的人竟然是这个企业的继承人之一，心里不禁有些打颤：给李存誉做生意？她会败光的。

不是瞧不起李存誉，只是她那散漫性子真不适合经营，或者她妹妹李存然会合适一点？

小钟跑了一趟楼上的总务室，出示了几个证件证明自己身份，才将那近1g的资料拷贝到自己的u盘里。？？？？个人档案写了什么东西那么大内存，真的是醉了。小钟抓着手里的磁盘不得其解，出企业大楼的时候一时眼尖，看到了坐在对面凉椅下的李存然。

“喔，不是三小姐吗，在晒太阳？”小钟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隔远朝她挥手。

不过李存然依旧瘫在那里，没有反应。

“三小姐还真的是跟李导一个脾性呢，怎么那么高冷啊。”小钟暗自感慨，不过好歹也是打照面看见了，过去打一声招呼比较好吧？默默地迎着冷风小碎步过去，却发现李存然半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迷迷糊糊的。

“三小姐在晒太阳吗？外边怪冷的啊。”小钟到她身边坐下，回身又看了她一眼，“穿的衣服不是很多呢，不怕感冒吗？”

不过，李存然依旧没理她。

尴尬。

这大冷天地坐在马路上这个姿势搭话，路过的行人都不禁回头望了两眼…噢不，不要这样子，实在是很怪异。

“呃哈哈…”

小钟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心想三小姐平日也没那么没礼貌啊，怎么今天那么难以接近？心底里觉得不对劲，悄悄回过头来看她，就发现李存然似乎是没有精神地瘫着。

“咦，三小姐你怎么了吗？”

倒是病怏怏的模样！

（李存然：都快死了你才发现吗）

“噢不，难道是我传染给你了吗，我前几天也病成这样。”小钟有些手足无措，忙伸出手来探向李存然的额头，“三小姐，你在这种天气烧成这样…”

还挺暖和的。

啊，还是赶紧送医吧。

——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

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

感激车站里

尚有月台能让我们满足到落泪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留在身体里

爱若能够永不失去

何以你今天竟想找寻伴侣

爱若为了永不失去

谁勉强娱乐过谁

爱若难以放进手里

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

李存然和钟海茗其实不是很熟悉。

钟海茗也就是小钟。

刚开始小钟对李存然的认识完全是因为知道李存誉有一个亲生妹妹然后这个妹妹是一个吃不胖的宇宙潲水桶然后她叫李存然，其他的一无所知。后来时间久了，小钟就大概知道李存然在李家企业做事，平日里偶尔和李存誉接触，一般都是她们三个堂姐妹聚在一起喝酒云云…出于职业本能，小钟对于这个活泼好动看似善良的李存然也当作自己人，此时此刻见她病成如此这般，当然要照顾照顾。

虽然她也只是刚痊愈。

这一个冬天蔓延开来的传染疾病似乎比往年都要厉害，小钟是切实地感受了一遍这种痛苦——所以看到李存然躺在床上直哼哼的时候，小钟也有些感同身受。

“医生说你要好好吃药，而且公司人太多了，这段时间就告假休息吧，好好调养身体。”说起来也挺难过的，刚出医院，又回头(t▽t)心疼柔弱的自己…

“谢谢你…”

李存然病得厉害，说半句话就有些咳嗽。她自己也忘了是怎么瘫在那里，好像是中午下班的时候吧，突然就觉得头昏目眩受不了，上午的不适一下子加强，所以只能瘫在那里休息。后来…后来就是小钟扶了自己去医院，还特意把李存然送回家。

李存然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别墅，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不过是企业里分配给员工的住宿地方，唯一和其他员工不同的，就是李存然自己住一套房，其他人是六人一套房。小钟给李存然整理着床铺，拿药的时候时不时打量着房子四周。

哎，真是两姐妹，屋子里的装修风格似乎差不多啊…还有那家里的冰箱，最大那号就算了，竟然还塞了满满的食物…这幸福感，简直从冰箱里溢了出来。

“吃药吧三小姐…”

“你咳咳咳…不用喊我三小姐…”

李存然不是很喜欢这称呼。

一般喊什么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的，都是家里的佣人司机，或者是李家的下属，从名字里就带着等级观念——对于朋友关系的人，李存然并不想听到这称谓。

“那我…”

“喊我阿然就好。”

李存然的嘴唇发白，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微微一笑，“反正又不是什么上下属关系，今天的事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不要搞得那么生分了。”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姐姐身边那助理是长这样的？看起来像小鸟依人型，算漂亮啊，怎么没有关于“李存誉x助理”这种绯闻花边？

“哈哈哈哈哈说这些，我也只是刚好到公司拿一些资料，才发现了你。”小钟毫不忌讳地笑着，就像是她们相熟已久。

“不管怎么说，等我病好了，一定会请你吃顿饭的。”李存然有些头痛，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来和小钟对话，“对了，你近视很厉害吗，似乎一直戴着眼镜。你，不戴眼镜是什么模样？”

“我？”

小钟一怔，然后哦了几声，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

李存然愣了两秒。

“这样，更好看。”

“三小姐说笑了…”

“叫我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