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的时候，林本艺实在是睡不着就小心地下了吊床，他还向着唐俊辰和明域那边看了一眼，透过火堆的余光可看见他们两个还闭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往阳台走去。

之前明域他们也没有跟他说过守夜的问题，所以他不知道在他落地转身的时候，明域的眼睛马上就睁开了，只是他没有动而已。

睡之前明域确实是把头枕在了唐俊辰的肩膀上，但是他也清楚地明白要是自己真的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的话，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唐俊辰的手肯定是酸软酸软的了。所以他只是靠了一会儿就微微动了一下把头挪开了。

睡到后来，唐俊辰的头就不知道怎么的歪倒在他的肩膀上，明域就一直没有动，让唐俊辰靠着，直到林本艺半夜里下床。

看到林本艺下床去阳台之后，明域没有马上就有所举动，他一边肩上还枕着唐俊辰的头呢。他只是看着林本艺的身影，那边是阳台，林本艺应该不太可能在那里待太久，何况外面也很冷。

等了一会儿，明域有点犹豫了起来，出去有一会儿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想去看看他？”唐俊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坐起来看着明域，又看了看外面，门外面一片黑暗。

明域手收了回来，看看外面确实有点想去看看，林本艺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我去吧。”唐俊辰站起身来就要往阳台那边走，“他今天魂不守舍一天了。你就算问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开解他吧。”

明域没有说话，只是也站起来，跟在唐俊辰的后面。唐俊辰看见他偏偏要跟过来，笑了一声，也不阻止他，知道他只是打算听听罢了。

阳台上林本艺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发着呆看着不远处，眼睛一眨也不眨。

唐俊辰走到他身后，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昏暗的时候，天地似乎真正地融为了一体，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明域没有潜伏在周围，他只是站在了房间里靠近阳台的那个角落的暗影里，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在那边的黑暗里看见了什么？又或者你想看见什么？”唐俊辰突然问林本艺，声音很轻。

林本艺压根就没有想到明域或者是唐俊辰这个时候会醒过来，被他吓了一大跳：“唐哥。”

唐俊辰没有理他，只是靠在了阳台的边缘，这个阳台已经相当破烂了，边缘看上去不是那么靠得住人。

“唐哥，那边危险，快过来。”林本艺刚刚是靠在了边上，边上还比较好一点，没有唐俊辰现在在的那边那样摇摇欲坠。

“危险？”唐俊辰垂眸看了看自己靠着的这个地方，有不少地方已经破碎，甚至里面的钢筋都露出来了，“是挺危险的。”

一边说着，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想法，反而是在他手按着的地方开始有冰霜不断凝结，慢慢蔓延开去，很快就把整个阳台都冻了起来。

唐俊辰举起那只手，吹了一口气，“这个时辰要凝结出冰果然是轻松不少啊。”

林本艺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唐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呢，也就只有像自己这样的笨蛋才会看不清时势，随便就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甚至还毫无所知。

“林本艺，你刚刚在那片黑暗中找什么呢？”唐俊辰继续问他这个问题，之前林本艺是怎么样的他都看在眼里，在末日里作为一个普通人跟他们一路走到这里，一路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一直跟随着走到了这里。然后到那天晚上觉醒了异能，拥有了那一株变异牡丹之后的狂喜，短时间内还不能把能力控制的很好的失落，现在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已经大概能够猜到十之□□了。

林本艺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一路都作为一个包袱，一个累赘那么走到了现在，比起很多人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但是现在觉醒了异能之后，自己还是那么弱，弱到他在为自己活到现在庆幸的时候，甚至开始有点绝望起来，他的异能觉醒了，但是依旧是这么弱，那么他还能够这么幸运多久呢？能够一直这样到他找到哥哥吗？

因为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所以林本艺才畏惧着、迷茫着甚至有点惶惑无措起来。

光是看看林本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唐俊辰就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说起来，林本艺这样才像是一个末日里的人的活法，每天惶惶恐恐，不断地追求着生存，但是又有时候厌倦这样的生活。他跟明域都活得……太过轻松了，他们两个人只是在过他们的生活，而不是这个世界的生活。

“林本艺，你看过小说吗？”唐俊辰突然间抛出这么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林本艺一愣，点了点头，他虽然看的不多，但是多少都是看过一些的，毕竟在末日之前，很多人的空虚时间都是用这个填补的。

“那些升级流什么的小说，你也应该看过吧。你有看见哪个主角一上来就是与天并肩的吗？就算是有，但是后来都是陨落啊、死了重生啊什么的了吧。然后他们还不是重头再来，你现在也只是站在了一个起点而已。对于操控异能来说，你还完全只是一个新手而已，要是你一开始就厉害的不行，信不信，你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听我说这番话。”唐俊辰斜着眼看了林本艺一眼，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冰冷得很。

林本艺低着头，站在阳台的阴影里，明域可以看见他的左手死死地攥在了一起。

“你现在不就是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大吗？拿着。”唐俊辰抛出了一个东西，林本艺手忙脚乱地接了下来，那是一枚丧尸晶核。直到现在林本艺才知道丧尸的身体里竟然是有这么一颗晶核的，这么一颗小小的晶核，积累起来竟然能够提升异能。

“唐哥，我……”那枚丧尸晶核很快就消失在了林本艺的手心，林本艺抬头看唐俊辰，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异能似乎有一丝一毫的增长，但唐哥只是叫自己拿着自己却擅自用了。

唐俊辰笑了：“本来就是给你的，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

林本艺唇角弯了一下，倏忽间喉结上下哽咽了几下，眼睛里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努力不当个包袱了。他用袖子掩住了眼睛，竭力压下呜咽声，喉间几次耸动，溢出几声没能咽下的哭声。

“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和明域比你们厉害那么多？”唐俊辰走近了几步，那是因为他前世已经活过了，而明域恐怕经历的比他们只多不少，所以他们现在才能活得像现在这么样看起来的潇洒。

林本艺哭得止都止不住，泣不成声大概就是这种，他当然好奇过，尤其是明哥。有些时候真的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末日，他只需要挥舞一下那两柄弯刀，似乎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粉碎，而于他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只是因为我们的起点比较高而已，高到现在你们还无法企及。”唐俊辰拍了两下林本艺的肩，“好好哭一场，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人会来笑话你，哭完了回来睡觉，天亮后带你去挖晶核。”

林本艺看着唐俊辰的身影走进了房间里，他站在那里，似乎真的不知道怎么样阻止自己不再哭下去，泪水朦胧了视线，这个末日在眼睛里似乎又变了一番模样。

明域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只是一直在那里看着，等到唐俊辰过来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又走了回去。

唐俊辰回来之后就在原来睡觉的那个地方坐了下来，拿了根棍子拨弄了一下火堆。

“我们的起点比别人高吗？”明域就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那么一个系统而已。

唐俊辰深深地看了明域一眼，在明域的眼里甚至看不到迷惘，他似乎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迷茫过，世界变成这样以后要怎么办？该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这一路走完，到了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又该怎么办？末日最可怕的除了这个变异后的物质世界，还有就是无穷无尽地绝望和迷茫，而明域没有。末日之后活得真正潇洒的，至始至终只有明域一个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处之若素罢了。

唐俊辰自己想了很多，甚至久远一点都能够想到末日结束之后自己若是有幸还活着的话，自己要干什么，自己又有什么长久打算，在末日结束之前自己要达成些什么……“明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挨不过这个末日？”

“为什么挨不过？”明域的眉头皱起，为什么唐俊辰会有这样的想法，会觉得他们活不过这个末日！

唐俊辰伸手抚了一下明域的眉间：“你又怎么敢肯定能挨过去呢？”

明域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是那么嘴笨，多说无益，还不如……他直接一把把唐俊辰拉进怀里，这一套也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唐俊辰一点点反抗都没有，任由被他拉进怀里。

“我证明给你看，我们活着挨过这个末日。”耳边传来明域的声音，抱着他的两条胳膊更加用力，甚至抱得他有一点疼。

“我们一直在一起？”

“恩。”在一起，活过这个末日，还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