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经说好计划,云衿与花晴当即便开始动作,花晴最后将那破阵的图纸放入怀中,终于再次回头道:“师妹,你小心。”
云衿认真点头,开口道:“你快去吧。”
花晴这才轻轻应声,转而纵身而出,身形快速隐没于风雪之中。
而待见得花晴离开,云衿才又回微微垂眸,朝着手中那柄不安分的剑看去,沉声道:“这次就靠你了。”
蕴华剑剑身轻颤,泛着微微光影,似乎是在回应云衿的话。
云衿微微颔首,快步来到书房之外的空地当中。
风雪依旧肆意,远处的动静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云衿无法判断梅染衣那处如今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她只能够快,越快越好。
她将两手紧紧握住那剑柄,忽而将那剑抛出,四方风雪皆随她动作聚于一处,她掌中一道灵力释出,眸光已然沉至最深,咬牙之间,那无数灵力便随四散雪花一同朝着蕴华剑周身而去!
这世间灵力修为分为六等,云衿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纵然是再努力,这一年来在这书房看了慕疏凉指点的书籍,也不过只到了第四等的青炎境,与真正的高手还相去甚远,但就在这一刻,她身上所蕴藏的力量尽数释放而出,再倾注于蕴华剑之中,一瞬之间,那剑上呈出一层华然紫光,所蕴藏之力量,竟然已经超过了第五等的境界!
这自然不是云衿原来的实力,这是这一年以来,云衿自那些剑谱当中,慕疏凉那里学来的招数。蕴华剑本身便是不可多得的好剑,旁人只知以人御剑,却未想过若是反其道而行会是如何。
当然,这天底下大概也没有人想过要将自己的灵气尽数释出交给一把剑,因为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这蕴华剑能够做到此事了。
蕴华剑存在已有二十多年,早年跟随着慕疏凉,后又跟随云衿,一身剑气早已精纯,如今被云衿灵气俯于其身,剑气更是霸道无匹,它于那空中瞬时转动起来,带动着四周气流皆是狂乱不已,就连庭院当中光秃秃的树枝亦是猛烈的晃动起来!所有的声响都指向了那一把如今灵光满溢的宝剑之上!
云衿继续将灵力灌注于蕴华剑之身,大声道:“东方,西南,北方,你且将这三处记住!”
蕴华剑光芒依旧耀目,只是在云衿说出这话之后,忽而闪烁了两下。
云衿知道它是听见自己的话了,她微微颔首,将袖一拂,高喝道:“去!”
远处与近处的声音在同一时间突然静下,而就在这一片静谧当中,原本席卷的风似乎都已经消失,纷纷摆动的枝条也尽数沉静下来,只见得蕴华剑倏然出鞘,剑芒如晨光乍现于四野之间,瞬时化作一道烁烁流光,朝着东方狂然掠去!
蕴华剑动作极快,不待片刻,便已经失去踪影,云衿指尖灵力依旧不断释出,感知着蕴华剑的位置。
剑芒消失之后,细碎的雪花自天际再度降落下来,点点落在云衿身上发间,她毫无所觉,只闭目凝神立于院中。
片刻之后,她神情微变,周身灵力暴涨,身侧气流忽乱,身上雪花皆随这动静而被抖落于地。
随即,只听得东方一声轰然响动传来,云衿当即睁眸,便见蕴华剑自东方飞射而来,在云衿头顶掠过,随之网西南而去!
又是一阵响动,西南方阵法破碎!
紧接着,北方阵法亦毁!
云衿短短时间之内御剑连破三处阵法,到底还是承受不住这霸道的功法,最后终于微微松懈下来,身形一震,已是跌坐在地,咳出一口鲜血。
她对自己伤势并不关心,只再度撑起身来,指风凝出一道青光,霎时冲天而去,只见得青芒一瞬耀目,在天顶上浮现开来。
这是先前云衿与花晴所商量好的方法,等三处小阵破开,便发出信号告知花晴与梅染衣二人,接下来,便要看梅染衣了。
剑光在此时再度出现,落于云衿身侧,云衿一把将其握住,蕴华剑支于身前,正好撑起快要倒下的身躯,她抬眸往最后那西北方向看去,等待着期盼中的声响传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不动,一切的离乱气流都不见了,只有不住自天空中飘下的雪花能够证明时间的流逝。
云衿在等,用生平最大的耐心去等。
雪花再次在她的肩膀上堆积起来。
地上的血迹慢慢渗进雪中,开成了绚丽的梅花。
庭院中的一簇枯枝经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轻轻一晃,枝上雪花便扑簌落下。
就在雪落的刹那,西北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如霞般璀璨的光芒!
光芒炫目,将半个天空都烧成了一片火海,整个空蝉派笼罩于一片残霞之中,就连那天上的飘雪,地上的积雪,都仿佛要燃烧殆尽一般!
这一瞬时间被无限拉长,下一刻,云衿听见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整个天空如同被洗净一般,就在彤霞的颜色消失的刹那,所有倾覆于天穹顶上的浓云全部散去,露出了原本的蔚蓝晴空,雪住,天晴,阳光落在雪中,晃了一地洁白,云衿晃了晃身子终于坐在雪上,她抬手拭去唇畔血迹,朝手中蕴华剑笑道:“成功了。”
四周空气一片澈然,云衿从来没有觉得,这天有这样漂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够有这般作用。
他们凭着三个人的能力,在玄州的手中保住了空蝉派。
。
他们的确是成功了,玄洲阵法被破,便没有再出手,云衿等了半晌之后,终于确定他们是已经离开了。
十洲众人心高气傲,绝不会出手二次,这些云衿心中都十分清楚,只是她也清楚,此时绝不可能就这样顺利,她还没有忘记,除却已经出过手的玄洲与流洲,还剩有八洲还从未出现。
云衿念及此节,很快咬牙站起身来,她方才不过脱力,如今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力气恢复了少许,借着这点力气,她很快朝着大殿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梅染衣和花晴解决一切之后一定也会回到那里。
云衿赶到大殿的时候,梅染衣和花晴还没有到,她在殿内等了半晌之后,才见花晴扶着梅染衣,两人步履缓慢的往这处而来。
两个人的身上染满了鲜血,那血拖了一路,延伸在雪地里看起来显得触目惊心。
云衿用最快的速度迎了上去,目光探寻般往花晴看去,花晴轻轻摇头,表示无事,两人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了花晴所搀扶着的梅染衣身上。
那些血,全是自梅染衣身上的伤口所渗出来的。
其实说是花晴搀扶着梅染衣,梅染衣却并未将身上的重量倾注于花晴的身上,花晴只是扶着他的手,他是步履缓慢却平稳的一步步往回走的。
此人纵然是受伤,却依旧还是从前的模样,丝毫叫人感觉不出他的虚弱和狼狈。
云衿赶来之后,他甚至离开了花晴的扶持,只眼神平静的朝身边二人看去一眼,声音清冷却似与平日又多了些不同:“你们跟我来。”
云衿花晴对视一眼,两名少女跟在梅染衣的身后进了大殿。
这大殿早已经因为刚才那阵法而破损不堪,四壁有了不少裂纹,冷风就自那墙头透了进来,三人恍若不觉,梅染衣到底是受了伤,进入大殿之后,便找了一处蒲团盘腿坐下,他浑身浴血,面色却看不出异样,云衿与花晴心中估计着他的伤情,却是丝毫看不出端倪来,只得静静等着,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
这样的平静并未经历多长,片刻之后,梅染衣睁开双眸,朝云衿道:“你对瀛洲知道多少?”
云衿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因为情况紧急,将玄洲的事情告诉了梅染衣二人,如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云衿干脆一口气将自己这几天来所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二人。
说完这些之后,云衿才道:“如今阵法破了,十洲还有八处势力未曾出手,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到来,我们必须要尽快想出对策应付他们。”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梅染衣并未听从云衿的话,只是一双眼睛冷静注视着对方,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来的是玄洲?”
云衿动作一怔,这次并未立即回应。
她的消息,是来自于那名瀛洲内应的传信,然而那些事情都是慕疏凉的秘密,那间密室慕疏凉藏了许多年,一定不希望它被公之于众。
她犹豫片刻,摇头道:“我不能说。”
云衿此言落下,立即又道:“但我只想帮空蝉派,只想对付瀛洲众人。”
梅染衣目光冷肃,盯着云衿久久不语,云衿好不退缩与之对视,正要再开口,梅染衣身形却忽而一晃,咳出一口血来。
“梅师伯!”花晴看得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云衿僵在当下,亦是想要上前帮扶,却迟迟未曾动手。
梅染衣的面色在一瞬之间苍白下去,没有了丝毫血色,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那庭院中遗世独立的白梅,他垂眸,轻轻拭去血痕,终于再次往云衿看来道:“十洲的人来得不会太迟,我们要早点备战,我需要你告诉我,下一次来的会是谁。”
云衿心中微定,知道梅染衣已经没有再计较此事真相。
“我现在就去查。”得到梅染衣此言,云衿知道事不宜迟,当即朝他轻轻颔首,起身往那处密室而去。
事实上,云衿上次遇上那封信也不过是巧合,她不知道此次那人是否还会送来书信将此事告知于她,但是她必须去赌一把。
云衿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密室当中,几乎想也没想便往那书架角落处看去,而就在那角落当中,果然又多了一封信,信纸自两本书间露出一角,信上的火焰图腾耀然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