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卖花的小女孩，这样一个角色应该是某种npc，魔都里也有这种角色，所以魔王很清楚这种人的特殊性——只能卖特定的东西给特定的人，至于卖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特殊效用，就不得而知了。

魔王扫过周围一朵朵鲜花，的确并不是植物百科上能看得见的品种，想来是小女孩贩卖的特殊物品吧。这种东西的确没有被这种荒郊野外的怨灵模仿的可能，森林射手与武道师的想法也很容易便能想得到，如果不是熟人，估计不会这样手下留情。

森林射手还是老样子没有回答，被花逼着退了一步。武道师皱着眉，一副烦恼的模样回答道：“也许是吧……鲜花这东西，你也知道勇者以前专注于练级，没怎么做过任务，去小女孩那里买花也只是某个同伴入队的前置。就是曾经的圣骑士长。

“圣骑士长是小女孩的父亲，也是勇者父亲的朋友，他在勇者的一周目时非常照顾他，我也见过他几面，十分爽朗的一个大叔，……只是新王上任时，因为站到勇者这边便被新王任命的现任圣骑士长杀害了。勇者回来后安置了他的家人，只是女儿一直无法找到。”

几句话便简单地说出了两人对于眼前这只怨灵的介意所在，魔王也不是无法理解这钟突然发现敌人就是故人时人类纠结的心情。她环顾一圈周围已经在逐渐逼近、而非迅速冲过来的五彩缤纷的鲜花，突然想到：“你们……勇者先生他难道就是知道那个npc成为了怨灵在这附近游荡，所以才让你们来回收它体内的腐魄？这难道是‘回收了腐魄，灵魂就能被净化’的剧情？”

“……勇者知不知道这事我们不清楚，但是魔王你口中的那种剧情是不会发生的。”

意外地，回答的人是始终一脸嫌弃什么都不想说的森林射手。听见魔王口中说出“npc”时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不快，却仍旧认真而又正常地否认了魔王的看法，“这个世界对死人是很严格的，一旦决定了自己即将前往的地方，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回头。一旦她因为过激的憎恨心理堕落成了怨灵，那么将不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死人想想也是蛮可怜的啊。”

“而且既然勇者需要这里的东西，那就没有因为任何原因退缩的道理了，”武道师松了口气，一副被强迫的模样，“总之——魔王你可能并不清楚，但是怨灵这种生物，是完全没有可能拯救的。它们跟魔族不同，从一开始就站到了不被允许的地带。”

“不被允许？”

“对，勇者说过，神并非万能，它唯一无法管理的便是死后的世界。神都无法管理的东西出现在了它所管辖的范围内，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武道师踩了踩地面，不再被敌人逼迫着后退，而是往前走了一步，“被贴上‘外来者’的标签，然后驱逐嘛。”

“……”

话音刚落，武道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以他的敏捷无法达到的速度在远处闪现着。森林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爬上了周遭的一棵树上，以优秀的辅助能力在上方不断放箭，帮自己的同伴脱离偶尔陷入的困境。——看得出来，勇者让这两人同行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魔王听从森林射手的建议，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想法。不知为何，在听了武道师一连串针对怨灵而说的话后心中会不由自主地忐忑紧张起来，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加快了许多。

武道师穿梭在仿若拥有自主生命的花丛之中，躲避它们攻击的同时捕捉着那团黑影的行动轨迹。他这种并非以魔法为主的角色，魔法阵只能用来增强自身的各项能力，最主要的还是得靠身手来攻击。这种人在魔族之中十分罕见，魔族的身体素质的确很强大，但赖以生存得更多的还是丰富的魔力资源。

就像侍卫长，倘若只是单纯的肉搏，实力肯定会下降不止一个档次——他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拥有魔王才有的虚无天赋”。

武道师的身影时不时就出现在魔王眼前，转眼又隐没在了花丛之中。行动的轨迹没过多久也被魔王观察出来了——正如他所说的，那只怨灵仿佛真的对魔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断地往侍卫长的魔法阵里冲。

然后又被武道师打了回去，如此循环往复。

……

……

“……侍卫长啊。”魔王看着这幅画面，情不自禁地开口。

侍卫长少见地在发呆，听见了魔王的话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几秒后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有什么吩咐吗，魔王大人？”

“那个怨灵……算了不提怨灵的事情了，”魔王晃晃脑袋，怨灵这事交给那两个人类解决就行，这跟他们本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一件事，此时魔王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景色有点眼熟？”

“在魔族大陆的南方森林时，魔王大人您也是这样说的。”侍卫长回答道。

“真的有点眼熟嘛，”魔王尴尬地摸摸鼻子，十分严肃地回答道，“先前那片森林你说是因为布局跟魔王殿的后花园很像，那这里呢？难道兄长大人建造魔王殿的时候借鉴了这么多风景名胜吗？”

“不，这里跟魔王殿乃至魔族大陆，都没有任何关系。”侍卫长回答的时候看都没看周围一样，便能十分确信地回答道，“您觉得眼熟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属下不知。”

“……”

魔王沉默。的确，这是她觉得眼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没可能侍卫长会知道。但这里的景色真是该死的眼熟，而且还不是很久以前……好像就是在最近，最近魔王才在哪里见过。

要是说她小时候不记事，被当时教育她的学者抱着来人类大陆勘察过民情倒还有点可能。可在最近才见过……最近的话，她都只是在魔族大陆徘徊，没理由会见到坐落在人类大陆的腐海森林的景象啊？

武道师那边一切情况良好，偶尔的失手也有森林射手补刀，并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只需要像武道师说的那样一动不动当个吸引黑影的诱饵就行，因此有些没事干的魔王这才拎出原先被怨灵占据的思路，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好像一开始与侍卫长两人想要离开腐海森林时，一路上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在被突然袭击后被森林射手吊着飞走，也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在猫在侍卫长身后时，魔王才有了那么点即视感。

一个人站在森林前。

“侍卫长，你转过身去不要动。”

知道了眼熟的最初画面，那就容易多了。魔王开口，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后者对魔王的命令一向抱服从态度，听话地转过身，留给魔王一个背影。

魔王后退了几步，即视感越来越强烈。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点儿东西，然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人惊讶。

“……”

“……喂！！魔王你左后方！！”

熟悉的森林射手的怒吼从上方飘了下来，比起先前脱离险境时气急败坏的吼声，如今的声音之中，更多的是焦急及慌乱。魔王顺着这声音，突然间也想到了什么，后退的脚步一顿，身后蓦地出现一道阴冷的气息。

就像一开始感受到的那样，只是现在方向换成了背面。

在出神的时候，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魔法阵的外围地带。

怨灵不是生物，侍卫长大杀特杀的虚无魔法对它并不能起很大作用，只能稍微用来防御对方的靠近，想要消灭它，除了个别魔法外，还是武道师那种硬的方法比较靠谱。这也是他没有直接灭了妄图攻击魔王的一团黑影的原因，比起相似属性的黑暗龙，这种虚无缥缈的怪物往往更让人感到棘手。

而魔王如今主动走出了安全区域……对一直盯着她的怨灵来说，还有更好的时机了吗？

死亡的魔王没有攻击力，但闪躲的能力还是有一点的。森林射手给的警告中有着十分清晰的方位，加上魔王个头一直比较小，身子一猫往边上走一步，动作就像森林射手拉弓射箭一样流畅。速度快的怪物往往很难停得下前冲的动作，这一冲它就又被循声赶来的武道师给击出了魔王周围。

魔王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视线一转对上侍卫长皱紧的眉头，突然有种“惨了”的预感。

扩大一圈魔法阵，对于侍卫长深不见底的mp而言不算什么，他也真的这样做了。原本围绕在阵外不敢进入的一圈鲜花霎时间被囊括在了阵内，紧接着它们停止了活动。

侍卫长的视线带给人的压力无法言喻，总之魔王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发现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跑上前，等待着家长责备的话。

“……魔王大人，”侍卫长见状，顿了一下，颇为无奈地开口，“腐海森林对您来说非常危险，想要活动的话，还请等到勇者的同伴将这只怨灵击败。属下想应该没有多长时间了。”

魔王点了点头，没听见侍卫长继续开口，于是抬起脑袋看了看对方，犹豫了一下，将心中随着那份即视感而浮出的疑问问了出口：“侍卫长，你来过腐海森林吗？”

“是的，属下小时候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侍卫长回答道，“女仆长没有告知您吗？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是被你父亲送来的吗？因为……威胁到了前魔王的地位？”魔王继续问道。

她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见过这周围的景象了。

在魔都时，从绘本中看见的，跟侍卫长背影有着几分神似的大人带着小孩站在一个森林之前。那片被魔王当成了背景的森林，跟腐海森林有着几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