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必然都会有一名精神领袖。
就像国家有位国王,圣堂有位主教,家庭有根顶梁柱,以及魔族有只魔王。
然而精神领袖一般而言实力都不会很高,就像圣堂的现任主教是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呆老头,勇者曾经劝过队里攻击力为零的牧师多次,让他直接篡位替代主教,都被后者以麻烦为由拒绝了。
总之,在精神领袖存在的时候,作为它的对立面的武力领袖也会诞生,这种人一般实力高强却不得不屈于没有实力的精神领袖,这也是造反这种事频频发生的原因。
在魔王打不死却很弱的魔族中,侍卫长无疑发挥了武力领袖的职能,甚至隐隐有成为精神领袖的趋势。对于他本人的想法,隐隐中将要被取代的魔王并不清楚,但肯定是不曾怀疑过的。
—
“……”
魔王眼前的魔都士兵焦急地上报魔都传来的消息,并一再规劝她赶紧离开魔王殿,她却只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抱着书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遭的两条灯笼鱼也未受突然闯入的身影的惊吓,慢悠悠地漂浮着。
难道魔都一直以来都是铜墙铁壁未被攻入过,这次不明生物的突然来袭直接导致魔王被吓傻了?被魔都士兵忽略的勇者站在门口处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魔王与魔都士兵间那一点点距离。
好像有些不对。
见魔王对自己的报告没有反应,士兵焦急地从怀里拿出一根红色的羽毛。勇者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大概跟帝都随着玛姬食人花标本一起送到的急报是一个概念吧。
现在的状况非常紧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东西一般只有地位很高的人才能发放,依着魔都士兵的说法,应该就是侍卫长让他带回来的。能攻破魔都的不明生物,勇者感觉自己很有见对方一面的*。
士兵拿着红色羽毛靠近了魔王想要交给对方,后者却稍稍后退了一点,始终保持着自己与士兵间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魔王大人!!我是在东边第三街道驻扎的魔都士兵,现在……”
魔王仍然不吭声,宛若黑洞的眸子死命瞪着魔都士兵,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啊。
勇者玩味地笑笑,跟魔族有仇的基本就是人类,出现了不明生物袭击,会往人类身上想,应该是每个魔族的惯性思维。这样看来,在魔王殿突然出现的人类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魔法师啊,魔王殿好像能发现很多意料之外的东西唷。
勇者稍微动了下步子,引起了魔王的一丝注意,对她友好地笑了笑,他几步快速上前,带着微笑抽出了身侧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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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在走廊上闲逛着。
身边窜出的两颗明亮火球将她身前身后的道路照亮,户外天空逐渐变白她也无法觉察到多少,魔王殿的底层非常大,魔法师在周围转悠了好久都没回到原点,伸手放出一只由纸叠成的小鸟向远处飞走后,她觉得自己应该暂时无法碰到勇者了。
勇者迷路的本领跟他始终不肯去做王者之剑的主线任务而使用着铁剑一样,被帝都的人民所诟病。虽然在他凭着铁剑斩杀魔王而凯旋归来后,抓着这个柄不放的人少了很多,但“迷途勇者”这个称呼已然成为他的另一个小代号。
魔法师轻轻地踏在魔王殿冰冷的黑曜石走廊上,为了避免发出声音还特地放轻了脚步。女仆长昨天说过魔王殿的一二层可以任由他们调查,可以肯定女仆长认定他们在这些地方发现不了什么。
但是三层之上会有什么东西吗?虽说重要的东西一般都被关在楼顶,像帝都的占卜师就喜欢住在钟塔的顶层,曾经森林里碰见的驯兽师也喜欢住在最高大的树顶。
暗自思量许久,魔法师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拐了两个弯写出一个奇怪的字符,飞向远处的小鸟突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开始向上飞行。
很好,就这样……
“唰——”
从远处突然飞出一把小刀,刺进了纸造的小鸟的胸膛,向魔法师这边袭来。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指,将手放回身侧,手心凝聚起一点白光,小刀紧接着刺进了她面前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层防御层。
反射着火球所发出的光,银质小刀一阵阵地闪光。魔法师盯着它看了几眼后差不多明白了它的来历。
“……魔法师小姐,还请不要尝试窥视他人的寝室。魔族的贵族们都是喜欢将小时候的日记藏在枕头底下的玻璃心,这个举动可能会令你得知一些你可能不愿知道的别人的黑历史。”
女仆长双手放在胸前,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慢慢走近魔法师,昨天手里提着的油灯已经不见,在黑夜中她身上的蓝白色女仆装也不太显眼。魔法师松了口气,驱散了手中的白光,防御层消失后小刀本该随着重力作用向下掉,谁知被刺中的纸鸟却慢慢地扑闪着翅膀、一上一下地向女仆长的方向飞去。
“多谢。”
在经过身边时,女仆长将银质小刀从纸鸟身上抽下轻声道谢,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小刀刺过的缺口,纸鸟却没受伤似的继续向前方扑腾而去。
“嗯——原来魔族都喜欢把日记藏在枕头底下啊,真该让勇者好好学习一下,藏日记怎么听都比藏小黄书要正常许多。”
魔法师平静地将老队友的黑历史暴露给了敌人,朝前方跨了一步,身旁的火球体积蓦然增加了一倍,照明范围也扩大了一点,将女仆长的外貌完全照亮。
她周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在静静地擦拭着银质小刀。
“不,藏日记的小男生进化成了藏小黄书的少年,广义而言这是在年龄及心智上有所成熟,魔法师小姐应该为那只秃毛猴的成长高兴才是。”
不知是否接受了魔法师“她有头发所以不是秃毛猴”的说法才开始礼貌地称呼她,总之女仆长将小刀擦干净后放到身后,有礼地站在原地与对方进行友好交谈。无法推断她在魔王殿底层“巧遇”自己的目的,魔法师只能用目光紧贴住她。
微笑着的人一般都很恐怖,就好像勇者。只不过她与勇者已经是老相识了,所以不必费太多心力应付对方。
不过不愧是个女仆啊……魔法师在心底感叹一句,尽管两人间无言了好一会儿却不显尴尬,女仆长站在原地都能给人“她就应站在那里”的感觉,该说是存在感很强还是存在感太弱呢……
面对她笑盈盈的脸,魔法师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
“……咚!!”
远处突然传来东西倒塌的声音。
或者是击中了体积较大的物品发出的声音吧,总之从远处传到了这边,在走廊中回荡着,旋即而来不断的物品被破坏的声音,都在彰显着魔王殿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然,最显而易见的是女仆长变得严肃的神色,以及她行礼后就转身离去的动作。伸手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一顿,魔法师没多想便三两步追上赶路中的她。
—
魔王目瞪口呆地看着勇者的动作。
在微笑过后就是迅速地抽出铁剑,一步步地拉近他与魔王间的距离,然后在魔都士兵将红色羽毛递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时,提着铁剑向他背后刺了进去。
铁剑虽不是高级装备,却也很长。勇者刺进人类身体的心脏部位后又向前用力扎了一点,直到几乎所有刀身都刺过了魔都士兵体内后,才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铁剑抽了出来。
“……你……你……?!”
魔王因为勇者令人意外的举动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魔都士兵手中的红色羽毛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得更为暗红,拔出铁剑的动作导致勇者身上也被溅到了一点,他摸摸盔甲,将铁剑收到腰侧,对魔王咧着嘴笑了下。
“魔王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勇者拿下沾血的白手套,丢在了被刺穿身体而倒下的魔都士兵的伤口上,向魔王方向跨了一步,对魔王惊讶的态度奇怪地问了句:“怎么,难道你平时对别人那么不抱警惕,就没想过有人会以此报答你吗?”
“不,本王是说,你怎么……你等等!!”
投映在魔王眼中的勇者仿佛对周围都毫不在意,只是轻松地向这边走过来。然而他的背后,倒下的魔都士兵从伤口处开始腐化膨胀,不断地在变大中。
魔族对人类的气味十分敏感,就像一块鲜美的肥肉,再饱也会想要将其吞之入腹。在勇者大咧咧地站在面前却没发现的家伙,有八成可能是假的。加上之后魔都士兵报告的事件,明明应该让他们不自觉地去注意周围人类存在,魔都士兵却没注意勇者,更为他的可疑添上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魔王在他身上看不见同族的影子,基本一开始就认定成了敌人而与他保持着距离。
不断变大的魔都士兵就像一块腐肉般散发着恶臭,隐隐有朝勇者方向蔓延的趋势,在魔王提醒后勇者再次抽出铁剑将靠近自己的部分给剁下,迅速向着魔王方向跑去。
它的目的是魔王,这点很明确。虽然不清楚这种生物的来源以及行为准则甚至属性,但万能的物理攻击肯定对它起了点作用。勇者握着低级却能砍出高伤害的铁剑,跑到魔王身边将对方捞起来抱住,然后迅速向一旁偏移。
原本魔王站着的地方,被一团从天而降的腐肉所罩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片腐臭扩散开来。没时间管自己感觉上的不适,勇者一手抱着小小只的魔王,一边拿出了盗贼的闪避躲闪着不明生物的攻击。
也因此得出了一个事实。
“魔王你长得这么小只原来只是躲攻击比较方便啊。”
一周目给魔王的一记大招是范围杀的勇者此时才发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