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大姑丢手机的?”

时然撞进宁遇的黑眸里,紧抿唇瓣。还是大意了,因为看到女扒手太过激动,她倒把这茬忘了。

这头,宁遇把时然的神情尽收眼底,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慌不忙道:“大姑没跟你说过丢手机的事情,刚才你在医院自己也说上午没出门。所以,一个宅在家里的人是怎么亲眼看到别人偷手机的?”

时然转转眼珠,谎话张口就来:“对啊,我在家里怎么可能看到那女的捡张姐手机嘛。其实我今天早上是——”

时然话未毕,宁遇就打断她道:“时然,不要对我撒谎,如果真不想说可以不说。”

时然乍愣,有点囧。宁大队长你要不要这么厉害啊?她这话才刚起了个头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在瞎掰了……

这头时然正纠结,就听宁遇又道:“依你的性子,如果你上午真在现场,不可能丢下大姑不管。后来在医院见到我,也不可能不告诉我女扒手的事。所以,你这个【亲眼所见】并不是在现场【亲眼所见】吧?那么,你又是怎么【亲眼所见】的?”

时然倒吸了口凉气,似乎听到系统大叔又在自己耳边唠叨“看吧看吧,我跟你说过不要在宁遇面前撒谎吧?”宁遇实在是太细心太聪明,自己真的是连半个标点符号都骗不了他。

“上次也是这样。”宁遇一错不错地看着时然,接着往下道,“上次你喝醉酒,说自己得罪了徐副局,调回总部的申请也被驳了回来。可后来过了大半个月,我才听大姑说起这事。当时我怕理解有误,还特意询问了申请被驳回来的时间,大姑说得清清楚楚,是月底的事情。当时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把这事告诉你,说你暂时还不知道消息,正式的驳回通知要等到周一刘主任才会告知你。可她根本不知道,你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预知到这件事情了。”

听见“预知”这个词,时然心里突地一下,拳头微微攥紧。

事已至此,所有借口谎言都变得毫无意义,时然呼出口气,干脆顺着宁遇的话往下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听张姐说申请被驳回的时候?”

宁遇摇头:“还记得我表妹吗?”

“何夏月?”时然歪头。

宁遇嗯了声,这才娓娓道:“你从来都没问过我,小月为什么会喜欢我。”

时然呃了下,有些抓不住重点:“小月为什么喜欢你啊?因为你长得好看?青梅竹马?还是因为你又能打又能煮?呃不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何夏月——”

“时然,”时然话还没说完,宁遇就截住话头道,“你难道从来就没好奇过为什么我表妹会喜欢我,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这是乱-伦?”

时然闻言大震,这才明白问题的关键点出在哪。

宁遇道:“表妹追求表哥,所有人听到这样的事第一反应都是不解,可你从第一次知晓这件事开始就表现得理所当然。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出于尊重,不好打听别人的*。可后面我们慢慢熟了,你依旧对这件事没提出过任何质疑。当时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通过别的人或者别的什么渠道知道了小月的身世。”

听完一席话,时然有些挫败地吁出口气,勾唇苦笑:“原来那么早开始,你就已经怀疑我了啊……”

没有人喜欢被人扒光了分析审视,是以时然这话里自然而然地带了三分怨念和无奈。

像是听出了时然的心声,宁遇着急拧眉:“我没有审问你的意思,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什么都不说。时然,你不是我的犯人,我今天跟你讲这些也不是要给你定罪,而是要提醒你,你不能再这么莽莽撞撞。以后说话、做事都一定要深思熟虑,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冲动。因为你一旦露出破绽就极有可能引来大麻烦。”

明白了宁遇的用意,时然心里骤暖,抬眸看向对方,嗫嚅:“宁大哥——”

这种时候,时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说什么都显得矫情,可什么都不说又微微尴尬。

“好了,”宁遇道,“准备回去吧。你就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说罢,宁遇当真转身就要走。时然见状再也忍不住,上前拽住宁遇的衣袖就道:“宁大哥,我能预知这些事其实是因为——”

时然话刚说到一半就觉浑身一麻,像是被电击般,酸麻过后便是钻心的疼!时然还没反应过来,四肢已经先于意识地开始抽搐,身体也因疼痛剧烈颤抖起来。时然因为剧痛而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叫出声,人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宁遇见状也是猝不及防,忙揽住时然亟亟问:“怎么了?”

时然窒息两秒这才恢复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疼!

——这是大脑恢复思考后给她反馈的第一个信息,可当时然后知后觉地想要□□时才发现,好像……上一秒还停留在身体内的痛楚都消失了。

时然有些懵,茫然无措地看向满脸焦急的宁遇,眨眼道:“没事。”

见宁遇似乎没听清,时然又重复了遍:“我没事。”

“真没事?”时然这么一倒,宁遇的心脏病差点被吓出来,脸上也再没了往日的沉稳笃定,有些不确定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哪疼吗?”

时然摇摇头,避重就轻道:“就……摔了一跤啊。”时然一面说一面就借着宁遇的力站起来。她原本还担心因为刚才的事腿发软,可没想到站起来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她甚至还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真的好奇怪,刚才的痛楚说消失就消失了。

时然见宁遇依旧紧皱着眉看她,忙宽慰道:“宁大哥你看,我真的没事了。”话说完,时然就觉眼前一黑,霎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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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然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躺在床上,手上挂着水,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时然怔忪好一会儿也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正清理着浆糊般的脑袋,就听一男声在耳畔响起:“醒了?”

时然侧头见宁遇坐在床边,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哪?”

“医院,”宁遇一边调着液体的速度,一边耐心解释,“你突然晕倒我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我们从派出所出来正准备回公园取车,你就晕了,记得吗?”

时然想了想,点头。

宁遇目光关切:“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时然蹙眉,把宁遇当医生似的一一阐述眼下的感受:“头晕,累,浑身疼,好累……”

时然说着说着就觉眼皮又抬不起来了,模模糊糊间,她觉到有双大手覆在她额头,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落下,时然也再次陷入梦乡。

第二次时然转醒,外面的天已黑透。宁遇就靠坐在木椅上,一见时然睁眼立马起身过来。“醒了?觉得怎么样?人有力气点没?刚才输液的时候手上起了块包,现在是不是很疼?”

时然跟寡言少语的宁遇相处惯了,他现在突然变得话唠,自己竟然还有点不习惯,笑着问:“我睡多久了?”

一边说,时然一边就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宁遇忙帮她把床摇起来,又在其背后塞了两个枕头,这才道:“睡了六七个小时,现在刚过十点。”

“这么久?”时然咂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更让她纳闷的是,自己睡了那么久,现在竟然还犯困。而她的心脏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扑通扑通地蹦跶个不停,她刚才不过就是简单地坐起来,这会儿心跳就又开始加速。

见时然捂着胸口,宁遇道:“心跳加速,头晕,四肢乏力,浑身酸痛疲惫都是现在的正常症状,不用太担心。但如果特别不舒服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时然听宁遇这话,也开始后怕:“我这是怎么了啊?医生怎么说?”

宁遇默默看时然眼,居然难能可贵地闹别扭:“你不是说摔跤吗?”

时然语塞。

看时然垂下小脑袋,宁遇这才缓下语气道:“医生说现阶段看没什么大碍,就是体力消耗过剩,需要卧床休息。其他的等检验报告结果出来再说。”

闻言,时然正想再说什么,宁遇就又道:“还有,医生说你现在的症状很像被电击过。”

时然瞪大杏眼,回忆当时那万蚁噬骨的痛楚,可不就是电击?

宁遇垂眸替时然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她手上,“你今天出事前,是想跟我解释那些真相?”

时然抿唇,默默颔首。

经宁遇这么一提醒,时然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保密协议啊!自己一激动,居然把这事给忘了。保密协议里明明确确写着禁止佩戴者向任何人透露剧透手环的事情,她竟然还妄想着把这事告诉宁遇。

所以,电击是剧透手环搞的鬼吧?目的就是阻止自己向宁遇说出实情?

时然正想得出神,就听宁遇低低道:“这么说,如果我今天不问你那些事情,你现在也不会躺在这了。”

听宁遇话里话外都透着自责,时然忙宽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蠢,我忘记这事不能随便往外说了。这大概就是惩罚之类的,你不用太在意,也没多疼。其实这事也怪我,自从……咳咳,总之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后,我一直一个人憋着也不敢往外说,今天突然被你发现就很想抓着你树洞,当时就忘了保……咳咳!”

时然说着说着就咳嗽两声,搞得就跟咽炎似的。隔壁床不知道状况,往这边瞟了好几眼。时然郁闷地叹了口气,自嘲道:“说个话真他爷爷的累!”

话毕,时然才骤然想起宁遇还在跟前,小脸唰的一下红透,又连着咳了好几声。咳嗽完,时然才发现宁遇没了声。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就见宁遇一脸认真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真的留下什么后遗症,时然,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宁遇从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扣在时然胸口,引起阵阵涟漪。

时然咬住下唇,默默低下头,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上的枕头糊到宁遇脸上——

让你丫的咒爸爸!!!!!!!!!!

什么后遗症,什么负责到底,你是想我瘫了还是失明啊?摩羯男彻底没救了,本来多好的话到他们嘴里都成了这个鬼样子。宁遇要是这时候说“这事因我而起,不行,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说不定自己一个心软就从了。可没想到——

时然深呼口气,正纠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宁遇,就突然听脑子里响起夸张的笑声。

时然讶然,那魔性笑声笑够后也终于道:“对不起,本来我是想等宁遇走了再说话的,可他实在是蠢得太可爱,哈哈哈,所以我没忍住。”

是系统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