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一幢豪华的别墅,一进门,杜平舟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

“等等,都别动!”他低声喝止其余几人的动作,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符,两个指头夹着轻轻一抖,薄薄一张符纸“噌”一下窜得笔直。

杜平舟夹着刀片一样的符纸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有丝丝烟灰色的光被符纸吸了进去。

其余人不知道杜平舟在干什么,但自从踏进书房,他们便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是进了阴暗潮湿的下水道。

杜平舟举着符纸走了两圈,然后将吸收了残留灵力的符纸小心收好,转头对其余三人道:“可以进来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应泽问。

“搜集残存的灵气,回去能做反向追踪。”

“有把握吗?”

“不。”杜平舟在客厅角落的博古架前站定,喃喃道,“他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谁?”

应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两人距离很近,杜平舟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上。他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快速地闪到了一边。

应泽看见杜平舟夸张的动作,眉梢不自觉地扬了扬:“这么讨厌我?”

杜平舟知道自己反应太过,不自在地转开脸,含糊道:“我不喜欢跟别人靠得太近。”

应泽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探究,不过最后没说什么,只轻轻地点点头,将注意力从新放在了博古架上。

杜平舟松了口气。

“你在紧张什么?”没想到应泽又突然冒出一句。

杜平舟极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淡淡道:“没什么。”

应泽低声笑了,若有所指地盯着杜平舟的脸看:“我还以为你会说‘男女授受不亲’。”

自己是被一个男人调戏了吗?

杜平舟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应泽一眼:“应总难道不是更喜欢男人?”

“嗯。”应泽一本正经地点头。

什么?!还真说中了?他口中的这个“喜欢”和自己想的那个“喜欢”是同一个吗?

杜平舟表示自己败给了应泽的厚脸皮,再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

看着杜平舟愤愤转开的脸,应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天师意外地单纯呢,这就生气了。

这房子的主人看上去并不是专业收藏,因为架子上摆放的东西种类非常杂,青花、佛像、珠宝什么都有。

最重要的是这些藏品真假参半,有几件还假得跟淘宝货没什么两样。

杜平舟道:“这么多东西,丢了一两样也不容易发现。”

郭警官附和,“我们查过了,架子上的东西一件没少。”他说着转向杜平舟,“凶手是冲着这些古董来的?”

杜平舟闻言摆摆手:“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藏品还不错,随便看看。”

郭警官:“……”

看郭警官吃瘪,应泽轻轻笑了。

己琴看见黑了一整天脸的应总居然笑了,惊讶地嘟囔:“今天不是没找到金丝边眼镜特不情愿地出门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巧的是他控制音量的本事太差,吐槽被正主听见了。

应泽的笑容“嗖”一下收回去了,斜眼看着己琴,用眼神警告就会拆老板台的蠢助手。

己琴立马笑道:“应总,我发现今天这个发型特别适合你,显年轻!”

之后他们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可惜没找到更有用的信息。之后杜平舟提出要去看看受害者的尸体。

应泽紧跟着杜平舟钻进车,趁机套近乎:“杜先生,今天事发突然,耽误了签合约的事情,很抱歉。”

杜平舟点点头,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聘请我,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应泽:“不知道杜先生怎么看待‘梦’?”

杜平舟当然不会以为对方问的就是“梦”而已,沉吟片刻:“你梦到了什么,跟你去拍卖会有什么关系?”

“杜先生很聪明。”应泽真心赞叹,随即看了一眼开车的万警官,“杜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改天登门拜访,我们先把合约签了。”

应泽见杜平舟不搭话,很轻易猜到他心里所想,道:“空着手上门总归是不好意思,下次见面我给杜先生带一份己琴的人事档案作为礼物吧。”

杜平舟点了点头。

半小时之后,一行人回到警局。

查看受害人遗体的过程略过不提,从冷库出来后,杜平舟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似乎遇到了难以解开的谜题。

“杜先生,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郭警官问。

“奇怪。”杜平舟扬了扬刚才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的符纸,“没有任何灵气残留。”

众人一脸问号。

杜平舟解释:“凶手不是非人类,致死的原因也不是非自然力,他是被人杀死的。”

“不可能!”万警官第一个跳出来,瞪着杜平舟,“现场很干净,没有任何人进入的痕迹!”

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差点破音,连郭警官都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己琴特别不给面子地掏掏耳朵,凉飕飕道:“那就奇怪了,这人难道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

万警官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他压了压情绪,但显然效果不怎么样,年轻的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杜平舟不着痕迹地盯着快要爆发的万警官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愁眉不展的郭警官说:“我回去查一下在现场搜集到的线索,回头给你电话。”

“也好。”郭警官疲惫地点点头,“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你脸色不好,让小万送吧。”杜平舟说。

他的话引来应泽的侧目,虽然接触不多,但杜平舟实在不像是会主动要求别人的人,他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原本对他们十分反感的小万对这样的安排却没有异议,取了车钥匙,首先朝停在后院停车场的车走去。

应泽跟在杜平舟身后,两人沉默地走了片刻,问:“杜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他说着,隐晦地指了指已经打开驾驶室门的万警官。

“没什么。”杜平舟低头掸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应总慢走不送。”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应泽似笑非笑,“我送你回家。”

杜平舟微微皱眉,抬眼看着应泽,后者坦然地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杜平舟细不可闻地叹口气:“走吧。”

应泽以为杜平舟特意换万警官开车,在路上会有什么动作,可他一上车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起初应泽以为杜平舟在闭目养神,直到他听见了细微的打呼声……

原来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吗?应泽无言地看向睡得香甜的杜平舟,偶然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胡茬。

应泽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下巴,连胡子都不长,又那么怕人靠近……

难道他真的是女扮男装?

不知不觉,应泽的脑洞开到了银河系,而其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盯着杜平舟样子有多痴汉。

“应总!”己琴冷漠的声音适时响起。

应泽淡定地收回手,从容地回头:“怎么?”

“我想起来你的眼镜放在哪儿了。”

应泽闻言一愣,随即抬手摸摸鼻梁,发现没摸到熟悉的东西,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悻悻收回手,沉默地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己琴看着应泽的冷漠脸,嘴角肌肉抖了几下。

他似乎看见应泽头上飘过一片鲜红色的弹幕:“我竟然没戴装逼专用金丝边眼镜”、“我今天不帅不能撩汉子”、“别惹我心很烦”……

己琴刚想说点什么,见杜平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安静地盯着万警官的侧脸。

见己琴看过来,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观察着万警官。

己琴感觉到了异样,但又不敢问,只好若无其事地转回脑袋,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车在通往郊区的路上高速行驶着,杜平舟右手在左手的掩护下,指尖碰到了裤兜里的纸符。

看着窗外的房屋越来越矮,应泽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转头正好看见杜平舟小心地拿出纸符,他精神一敛,戒备地审视四周。

车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杜平舟已经将纸符夹在指尖,左手捏了个诀,蓄势待发。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通往郊区的路两旁没有路灯,万警官没有开车灯,驾驶着车在漆黑的路上狂奔。

“抓稳。”应泽听见杜平舟用极低的声音说。

他刚伸手抓住门上的把手,杜平舟忽然从座位上跃起来,他手中的符纸抖得笔直,上面红色的图案发出淡淡荧光。

“破!”

杜平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符拍向万警官,只听见“噼啪”一声尖锐的爆鸣,空气猛地一震,原本端端正正坐着开车的万警官竟然从中间裂开,身体像是融化的冰激凌,眨眼就流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