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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后听说何满的胎象不好,赵桐脾气也越来越差,甚至有一天竟然无故打了几个太监的板子,这心里就格外舒服,恰逢周仙仙过来请安,她便笑着道:“你来得倒是巧,今儿御膳房新进的鲋鱼,你便留下来跟哀家一起尝尝鲜。”

姑侄俩说些闲话,午膳已经摆好,周仙仙一如既往的孝顺的要服侍周太后用膳。

周太后拉着她的手慈爱的道:“你这孩子一向孝顺,哀家早就知道,如今有缘从姑侄做了婆媳,那便是上天给的福分,这里只有你和哀家两个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不必讲了,你也坐下来用膳吧。”

她的手柔软却汗湿,天生就带着凉意,又粘腻腻的,让周仙仙不舒服,可她也知道自己的手虽然干燥却也凉,当真是半斤八两,想来彼此都不舒服,不过是互相忍让罢了。

等周仙仙落座,周太后心情好,不禁噙着笑意道:“这些日子你可看见陛下了?”

周仙仙心里涌上来刻骨的怨毒,面上却温顺而羞涩的摇头:“听说陛下心情和食欲都不大好,仙仙亲手做了几道开胃小菜,着人送了过去,接是接了,却没有下文。”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姑侄两个心知肚明,此刻说出来不免有共胜的荣耀和窃喜。

周太后摇头叹息:“这个青华啊,越来越不懂风情。”

不用想也知道,接了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可就算是接了,也到不了赵桐面前。

不过周太后也没想着赵桐一下子就对周仙仙改观,是以对她的挫败并不放在心上,只点点头道:“听说何家那个,胎象不好,怕是又保不住了。你做得很好……”

周仙仙也是心中暗暗解恨,面上不显,只微垂了头道:“仙仙也没做什么,都是母后指教的好。”

周太后摆摆手:“别提这些有的没的了。”

周仙仙等周太后先用,这才拿起筷子,恰逢有宫女替周仙仙挟了一筷子鱼,她才送到嘴边要吃,却秀眉紧蹙,扭了身子捂住了嘴。

周太后先是一怔,随即一喜,忙叫人:“来人,快拿痰盂来。”

周仙仙起身福了一福算是告罪,避到一旁去吐。

周太后也不用膳了,放下筷子,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周仙仙吐无可吐,惨白着脸道:“仙仙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闻着这鱼有些腥气,呃……”

周太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一边又问周仙仙:“你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这月可来了?”

周仙仙茫然的摇了摇头,迟疑的道:“大抵是,这个月的事情太多,小日子不准,拖也有十多天了。”

周太后喜形于色,慈爱的对周仙仙道:“你这傻孩子,怕是有喜了。”

周仙仙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落下泪来,惊疑不定的道:“姑母,你说的是真的?我,我真的有了?”随即又十分欢喜。

周太后强压下心中激动,道:“哀家也只是猜测,等太医到了诊过了脉不就一清二楚了?如果你真的有了陛下的子嗣,那可就真的太有福气了。”

太医很快奉召而来,不出意外,周仙仙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算日子就是与赵桐那一夜。

周太后大喜,重赏太医,连带着殿中诸人,一个不落,全都有赏。

她拉着周仙仙的手,夸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把你许给陛下,果然没错。”她简直乐得合不拢口,吩咐人:“以后仙仙就陪着哀家住在这,以后有哀家亲自照顾,直到小皇子落地为止。”

她又吩咐人:“难得宫中有大好消息,去告诉太上皇和陛下一声。”

宫人要走,她又叫住:“算了,还是哀家亲自去一趟吧。”

成帝对于周仙仙有了赵桐孩子这事不怎么热衷,表现得相当冷漠。

他现在看透了,连儿子都靠不住,何况是孙子?再说这孙子肯定要把控在周家姑侄两个手中,只会比赵桐更不听话,更亲近周家,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他倾注过多热情做什么?

嗯,不过还是有益处的,毕竟他现在还需要利用周家。

因此成帝含糊不清的道:“赏,重赏。”

他的病有渐渐好的苗头,可他留了个心眼,并没告诉周太后,周太后知道他配了,性命无忧,就不大过来,最近又一门心思把注意力都放在周仙仙身上,再加上成帝有意隐瞒,是以她根本没起疑。

带着周仙仙给成帝磕了个头就走,去寻赵桐。

成帝等她们姑侄走了,才蹙眉深思许久,又叫人:“去,再给周将军递个口信。”

周仙仙怀孕也是好事,起码周家能更死心踏地的为自己所用,毕竟他们有盼头,这个孩子比赵桐更有希望。

年纪小,不懂事,更好掌控,想来周中宁兄妹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呵呵,他未尝不也这般想,一个小崽子罢了,好呢就让他安然长大,不好,一个未成年的子嗣夭折还不是寻常事?

赵桐这里气氛就有些尴尬,当然这是周太后和周仙仙的想当然。毕竟就那么一夜,且他是不情不愿的,哪成想居然有了子嗣。他再不情愿,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不是?

是以周太后的笑就格外讽刺。

先前他才只是宠幸了周仙仙就能让何满胎气不稳,如今仙仙有了子嗣,何满还不得活活气杀?能够兵不雪刃,便能至何满于死地,周太后比做了太后还觉得畅快。

她在那里欢喜的喋喋不休,自始至终赵桐都是僵着一张脸,僵着身子,一句话没说。

周太后满意的携周仙仙离去,赵桐手捏眉心,这才散了散快僵硬的身体,呵的笑了一声。他吩咐孙伐:“传朕的旨意,重赏周贵人。她怀着朕的子嗣,着实辛苦,且让她好好养着,等到诞下儿女,朕再重赏。”

孙伐不解他为何语气如此轻佻,偏“朕的”二字又如磨盘般沉重,这格外矛盾不谐调的语态,给人一种骨头缝发凉的惊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