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圣诞节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真的好吗？”马克端着一盘烤派走进来，“新鲜出炉的派，还有些烫，你们先尝这边的，剩下的一半要留到晚上再吃。”

“埃伯特，即使你有野心，也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马克丢了一片派进嘴巴，“还有林恩，原来一段时间没见你竟然成了这么没节操的家伙？你还行吗？”

“……哦马克，单纯的你也变坏了，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今天的派我至少要吃掉一半。”林恩一边吸气一边恨不能一口吞了嘴里的食物，“至于我们可怜的埃伯特，你金球奖红毯的礼服已经订好了，对身材的要求很高，因此我建议你不要尝试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埃伯特嘴上没有回应林恩，却伸出手一把把盘子推到了自己身边：“中年人虽然不需要担心身材，但是身体健康却是需要考虑的。林恩，马克说的没错，如果你继续保持这样的生活状态，迟早你会不行的，至少你现在正处在危机边缘，多注意一些总没有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霓虹的色彩由天际渐渐扩散到远方的地面，窗外一片寂静，不知何处传来了低沉的乐声，越来越大，给这个圣诞夜带来了一丝神秘。

“我们的晚宴开始了！”林恩怪叫了一声，率先端起酒杯，“新年快乐，希望来年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好！”

“是的！林恩和埃伯特，虽然和你们一起过圣诞节很开心，可我还是希望明年我能找个女朋友，然后和她一起过圣诞节。”

“前提是你不再宅下去。无论如何，马克，新年快乐，希望你的剧本被更多大公司青睐，你会成为当世最伟大的编剧。”

“你会成为当世最伟大的演员，埃伯特。”

“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不知哪里亮起了焰火，一闪一闪，照亮了整片天空。埃伯特、马克和林恩围绕着火炉，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圣诞歌，圣诞树上挂着他们精心挑选的装饰物，虽然没有女孩子挑的温馨可爱，却总有一番独特味道。

“为什么不来唱首歌呢？”林恩提议道，“反正我们三个男人总不能一起睡觉，不如找点乐子，打牌或者唱歌，或者做点小游戏。”

“我没兴趣。”埃伯特摆摆手，拒绝了，“另外，亲爱的经纪人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思想实在太过黄暴了。”

“至少我能找到妹子。”见埃伯特掏出了手机，林恩撇了撇嘴，“受不了你们处于热恋中的年轻人了，即使分开一秒钟你们似乎都不太情愿，滚吧滚吧埃伯特，别站在我面前讨人厌。”

埃伯特倚着火炉，赤着双脚踩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视线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他刚刚给莱昂纳多发去了一句“新年快乐”，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埃伯特猜测莱昂纳多应该正处于一种非常温暖的气氛中，有温暖的灯光、围巾、圣诞老人帽和烤得油光发亮的火鸡，还会有小孩子，至少不会像他们此刻这样，三个男人捧着手机，即使马克的手艺堪比米其林餐厅的大厨，节日的气氛都不够浓郁。

等了足足五六分钟，等到埃伯特在沙发上换了五六个姿势，莱昂纳多的回信才姗姗来迟——“新年快乐，你在做什么？”

埃伯特叹了口气，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出去，照片里有他的半只脚丫子，握着话筒吼得声嘶力竭的林恩和正看着手机哈哈傻笑的马克。虽然照片里也有圣诞树和窗花，可是看上去似乎真的太不温馨了点。

“你在做什么？”埃伯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发出去了这一句。

“自拍。我应该是我们家唯一的名人，所以他们遇到我总要和我合照。”

埃伯特挑着眉，手指轻动：“你总是这么自信。”

“我的受欢迎程度是你难以想象的。可怜的埃伯特，我同情此刻的你。”

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埃伯特眨了眨眼睛，发出去一句话：“里奥，我想你，在这种没有人陪伴的重要时刻，更想你。”

埃伯特没有说谎，尽管他知道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实在太过煽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发了出去，因为他的情绪是真实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万家灯火人人团圆的时刻没有爱人的陪伴实在太孤单。在埃伯特没有和莱昂纳多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忍受这种孤单，因为他习惯了，可是既然品尝过了温暖，没有人愿意再回到冷冰冰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一生。

如果在五年前，甚至溯及埃伯特的前世，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爱情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但如果就是如果，既然选择了莱昂纳多，选择开始一份感情，埃伯特就不会后悔。

手机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上亮黄色的灯光还是没有响起，埃伯特便猜测莱昂纳多应该是躲到某个地方暗暗害羞去了。埃伯特淡笑着收起了手机，塞进前胸口袋里。这时候马克恰巧在发牌，埃伯特便笑着加入了他们。

洗牌洗到一半，前胸的手机却忽然闪烁了起来。埃伯特扔掉洗了一半的牌去接电话，刚刚沙发前，就听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短促而清晰的敲门声。

电话接通了。听筒的那端除了熟悉的呼吸声外，还有急促的却毫无规律的敲门声。

埃伯特忽然心如擂鼓。他不顾拖鞋的重心还没固定便光着一只脚跑去开了门，望着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忽然有种说些什么的冲动，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敞开双臂，去拥抱那个他无比想念的熟悉的人。

紧紧地。

抱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莱昂纳多急促赶来头发沾上的水汽碰触到埃伯特的皮肤，他才恍如清醒过来一般松开莱昂纳多，转为牵起他的手。

“你为什么这时候来？”他俯下身，静静望着莱昂纳多，“现在你应该在享受温暖的烛光、美味的食物和亲人间的拥抱。”

莱昂纳多摊开双手：“因为我不忍心某个家伙可怜兮兮地度过这个本该阖家欢乐的节日。好吧，我承认，其实我这个节日过得也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我和我的家人冷战了。因为——我坦承了我和你的关系，而且告诉他们我希望得到认可。”

正在给莱昂纳多换拖鞋的埃伯特僵住了，不过他动作的停滞只持续了一秒钟，下一刻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摊牌，你知道你的家人对你有多重要，尤其现在还是在圣诞，他们本该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度过这个节日。”

“可是他们愉快了，你不一定会愉快，我也不一定愉快。”莱昂纳多轻轻咬着唇角，“我希望他们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你是我的爱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分享幸福。”

“可他们却可能因为你的莽撞失去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埃伯特轻轻叹了口气，在莱昂纳多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啄了他一口，“好吧，虽然你是个莽撞的家伙，但我很想告诉你，你的做法，我很开心。”

进入客厅，林恩和马克正因为一手牌的点数产生激烈的分歧，见莱昂纳多进来，林恩吹了一个大大的口哨：“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家伙，欢迎，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迪卡普里奥！”

“虽然现在时间还很早，但我觉得我该撤离了。我亲爱的女儿告诉我希望在明天起床的时候看到我送给她的礼物，马克，不如和我一起走，我可以顺路送送你。当然如果你住在这里我想埃伯特也不会介意，不过在这种温暖的晚上，每个人大概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恩拉着马克，以迅雷之势离开了埃伯特的房子。埃伯特摇摇头，失笑地看着窜得比兔子还要快的经纪人，道：“林恩和你气场不合果然不是空话。”

“我对他的评价也有失误的地方，至少，他比我认为的要识相多了。”

埃伯特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打扰热恋中的情侣本来就是一种罪过。”

没有人在，客厅又太过嘈杂，埃伯特干脆拉上了屋子里的窗帘，牵着莱昂纳多的手来到了卧室。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埃伯特凝视着被自己攥住双手的恋人，“而且我发现，里奥，在我们的这段感情中，你所付出的、你所作出的努力远远比我多。”

“因为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莱昂纳多轻笑道，“真的很庆幸，我们很合拍。因为我发现许多情侣在一起之后总是面临一堆问题，不断吵架，时间久了渐渐也会觉得厌倦。可是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我发现，我好像比以前更爱你了。”

“如果这一句话是你送给我的圣诞礼物的话，我愿意抛弃一切其他礼物。”

“埃伯特。”

“嗯？”

“闭上眼睛，我想吻你。”

房门被紧紧闭上，屋内只有一丝昏黄的、把人的影子拉得极长的光线，渐渐地，原本只是拥抱着的两个人身影越靠越近，越来越贴，直至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