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半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李珉宇练习生的表演很快就结束，待到音乐停止后，他深深的向李一鸣等人一鞠躬，接着便挽着双手站在原地，一脸紧张的看着表情各异的老师们。

显然是在等待老师们的点评。

因为是原Pledis的练习生，所以几位老师对这人已经很熟悉了，随便讲了两句，便把话头递给了李一鸣身旁的李峻松。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因为谁都知道他是S.M跳槽来的舞蹈老师，眼界肯定比之前的老师们要高得多，李珉宇的舞台究竟能否入他的法眼，这是任何人都十分好奇的问题。

目光一股脑的汇聚在了李峻松身上，就连01号练习生也是如此，尽管他已经紧张得咽口水了。李一鸣也有些期待，毕竟对方可是连王小明都十分看重的SDS成员。

在所有练习生的的注目下，李峻松这才终于开口。

李一鸣瞥了他一眼，见对方现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动作太僵硬，而且很多细节都没有抓好。

“这首《Growl》的编舞本来就是以繁琐的小动作而著称，可是你不但没有全部揪住，反而把它略做简化，然后用自己编排的动作来填充上。

“完成度呢？我根本没有看到你这个舞台的完成度——更不要跟我讲什么个人风格，你加入了自己的动作，或许就是为了展示这个吧？可是你没发现吗，自己对动作重点的拿捏根本不到位。

“这样的状态，谈什么个人风格？”这位新来的舞蹈老师一脸严肃，眉毛皱在一起，跟李一鸣交谈时候的灿烂表情早就不翼而飞了。“至于演唱部分，我根本不想提，毕竟你选择《Growl》来做表演，本来就是为了展现舞蹈实力的不是吗？

“你最想呈现给我们看的那一部分都差强人意，刻意掩盖住的不足的地方，会得到怎么样的评价，应该自己也清楚吧？”

01号练习生不住的点着头，目光早已集中在地面，不敢再看对方了。

“好了，就这样吧。”

“谢谢老师。”

“代表有什么意见要……”不再看对方，这位今天才到公司的唱跳训练老师转过身来向李一鸣问道。

“没有。”他还未说完，李一鸣就摇摇头，“直接看下一位吧。”

“是。”部长李钟硕这才柔声朝01号练习生道：“珉宇下去吧，下一位，02号吴成俊。”

又是一位男孩走上舞台，恭敬的跟老师们打招呼。

李一鸣的心思却没放在他的身上，连资料册都没来得及下翻，而是转头对身旁的李峻松问道：“这个评级表要怎么填？”

他把表拿到对方面前，因为以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先前那位练习生的实力，所以在01号练习生李珉宇的评价表上一个字都没写。

“代表假如不知道该怎么详细评价的话，只在下面的通过鉴定下盖是否通过的章就行了。”为了让李一鸣明白，对方也把自己的表拿到他的面前。

李一鸣瞥了一眼，见上面的通过鉴定印的是“通过”。

难免有些奇怪，所以直接问道：“为什么要他通过？那位1号练习生。”

“嗯？”这位李峻松对他的问题愣了愣，这才一脸想当然的道：“因为他的实力足够通过啊…”

“实力足够？”对于这个回答李一鸣不甚满意，所以又问道：“那为什么对他评价的时候言辞特别的……”

“激烈，对吧？”对方明白过来了李一鸣的意思，“代表是不是见我明明对他的评价很差，却给了‘通过’，所以感到疑惑。【零↑九△小↓說△網】”

李一鸣点点头。

对方笑笑，“是这样的，我的每一句点评都是属实，但他的实力确实足够通过也是事实。

“那是因为面对实力足够的人，我的要求会相应的提高，对于他们的评价也会更苛刻。

“假如是实力不足，我并不会浪费那个时间提出意见：连基本功在我看来都是不过关的，那再提多少意见也并没有什么用。”

“噢……”李一鸣明白过来，“意思是，这是一种鞭策的方法吧？”

“也可以这么说啦。”李峻松点点头，“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不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指导方式。”

“明白。”李一鸣恍然大悟间，却又有了新的疑问，“那对实力达标的练习生非常苛刻；对基础不那么好的练习生宽松要求，难道不会造成‘穷人越穷，富人越富’那样的情况吗？”

“并不会。”对方摇摇头，“基础不好的练习生最主要的还是要先苦练基本功，基本功练好了才能有余力去消化别的东西，一开始就对他们进行太详细的指导的话，反而会妨碍他们打下扎实的基础——舞蹈而言，走弯路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只要把控得当，它还能良性的促进实力提高：只有自己经历过，练习过程中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所以没有必要为实力不足的练习生们提供太多建议，他们只要严格按照要求打好基础就行了，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些问题，到那时才是需要挑出来仔细指导的时候。

“‘优秀’和‘基础不好’，这是一个过程问题，完成这个过程需要的是大量的积累，也就是孜孜不倦的练习，只要不走岔路子，大部分练习生都能完成两个阶段的过渡——至于没有一定天赋的练习生，是根本不可能接受到指导的，因为他们连被选进Future的机会都没有。”

李一鸣深深的点头，“这就是一个量的积累的问题啊。”

“对，这和代表做篮球训练是一样的，大量重复的基本功练习后，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真正的短板和长板。”

“的确是这样。”李一鸣笑笑。

两人交流间，02号练习生已经完成了表演，又到了老师们点评的时候。李一鸣完全是一脸懵，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舞台上练习生的表演，身旁的李峻松则不然，虽然一直在跟李一鸣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在舞台上，所以一心二用下，居然也在02号练习生吴成俊的评价表上写下了建议。

不过这次他话倒是不多，只是说了一句，“动作很协调，请继续保持，还有不要松懈基本功的练习。”便笑吟吟的结束了话题。结合他先前提出的理念，再加上在对方通过鉴定上印上的“不通过”，李一鸣便知道这02号练习生的表现应该是差强人意。

考核在一直持续，李一鸣发现，这位SDS出身的舞蹈老师很少再出现对01号练习生李珉宇那样的“苛刻”评价，大多是没有营养的夸奖几句，便提示对方需要加强基础练习。

而从李一鸣的视角看来，对方展现出“不好”态度的练习生，确实明显地感觉得出来实力比那些被柔声细语评价的练习生要强上不少。

或许是见李一鸣瞧出了端倪，没有再被对方提问，李峻松这也主动偏过身子来解释，“因为好的苗子都参加公司的男团成员选拔了，所以留在这里参加考核的本来就是实力不足的。”

“哦…”李一鸣点点头，不禁发问：“那像01号李珉宇那样的‘漏网之鱼’呢？难道他的实力都不足以参加出道选拔吗？”

“并不是，他的实力已经达标。”对方晃了晃手中的资料表，“这次把他推荐上去就行。”

跟几位老师对视了一眼，对方这才又接着道：“像他这样的实力，之前没能选拔上可能是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比如状态不好、紧张过度之类的，现在正常的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被大家看到了他的可能性，当然得被重新选进去。”

“万一是超常发挥呢？”李一鸣随口问道。

“实力是不会骗人的。”对方一脸认真。

“这倒也是。”失口的李一鸣哑然一笑，半晌才回道。

超常发挥确实是个伪命题，实力不足的人，是拼尽全力也无法展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表现的。

只不过是很多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于的程度，状态良好完整的呈现出来了一次，惊喜之下便称其为‘超水平发挥’而已。

不单舞蹈、唱歌，就拿李一鸣最擅长的篮球来举例，NBA赛场上常常出现“角色球员突然爆发，如有神助砍下高分。”之类的情况，甚至“角色球员投进关键球反超比分。”这样的报道也屡见不鲜。

乍一看，好像确实是他们展现出了与自己一贯的实力不匹配的表现，然而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突如其来的爆发从来都不会是侥幸。

自己本身就有的实力，在合理的战术、球场局势的变化、双方阵容的改变、教练的重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在球场上终于得以呈现。

仅此而已。

这些道理李一鸣不是不明白，只是在生活中面对类似的状况，不能将认知从球场上挪到别的别的地方上而已。

他的脑子，只有在球场上才会变得灵活。

所谓球痴，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