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恶意。”此刻的王小明明明就是那个朝夕相处的王小明，可以李一鸣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听到他的话，李一鸣先是一怔，然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你要是有什么企图的话，根本没必要遮掩，我根本拦不住你。”

“只是我不太明白。”李一鸣一副疑惑的样子，“为什么是我？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你这样的存在偏偏会来到我身边。”

“因缘巧合？”这问题好像把王小明难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一副笑容难掩尴尬，“一言难尽，等我整理好情绪，再慢慢跟你解释吧，突然这么一问，我好像不知道从何讲起。”

他的语气很自然，好像依旧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王小明，让李一鸣的心稍稍平稳了一些。

所以也开玩笑道：“需要整理情绪的，应该是我吧？”李一鸣拍拍胸口，一副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王小明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自从我醒来后，就从没杀过人。”

好像是感觉到了李一鸣眼底的疑惑，他主动道：“以前的那个王小明早就死了，严格来说他从没见过你们的面，之前他在从老家开往首尔的高速公路上，因为接到了具荷范发来的复试通知，因为太久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情绪十分激动，一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减速车辆，所以引发了车祸。”

“而我又刚苏醒不久，正好需要一个完整的身体，所以神魂依附到了他身上，因为他刚死不久，所以灵魂还没有消散，我也获得了完整的记忆。”王小明轻描淡写道，诉说的却是在旁人听来毛骨悚然的故事。

“所以你放心，我可从来不杀普通人。”见李一鸣听到了这样的怪诞故事难免紧张，王小明又道。

好像想通了什么，李一鸣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却敢直视王小明的目光。

“以你的本事，捏死我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差别。”他一脸坦然，毫不否认自己此刻的渺小，“所以我反而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你想对我有什么企图的话，没人救得了。”

王小明还没来得及竖起大拇指，毕竟不是谁都能短时间内有如此豁达的觉悟的，却听他又道：“虽然知道这会惹怒你，但我还是想说些什么。”

“要杀要剐都无所谓，但不要对我的家人下手。”闻言的王小明眼神已经幽暗了起来，但李一鸣却熟视无睹继续道：“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王小明怒极反笑，一对眸子散发出猩红的光芒，不像是仙风道骨的神仙，反倒似杀人如麻的修罗。

上一次敢跟他这样叫板的人....哦不，自王小明成仙以来，好像就再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了，作为世间顶尖的杀伐型修士，就是那些与天同寿的逆命修士也不敢触他的眉头。

“有件事你得明白，被我斩杀的人，除了形魂俱散湮灭在这天地间，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那又如何？”李一鸣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

“那又如何？”王小明一怔，喃喃的重复着，眼神却早已恢复清明。“好一个那又如何，不知道是你不知者无畏还是真的不怕死，不过我倒确实不会为你一句冒犯的话就破了杀戒。”

他的话倒是不假，李一鸣说是莽撞也好，无畏也罢，但生死却确确实实是在他一念之间的。

王小明又恢复了那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走上前来拍拍李一鸣的肩膀，“boss，有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例如，强者都是自持的。”

他双手伸着懒腰，一副懒散的模样缓缓走向自己的卧室，“我就先休息了，明天还得跟你一起去芝加哥呢，你也早点睡。”

他语气转换之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李一鸣有些跟不上节奏，但事关自己所以还是问道：“芝加哥，回去什么事吗？”

王小明停下回头道：“罗斯受伤，公牛队肯定啃不下奇才这块骨头啊，所以已经被淘汰掉了，教练看了寄过去的体检报告，打算召你回去看看现实的恢复状况，趁着休赛期把你的合同定下来。”

李一鸣心底一沉，被老东家召回去本来应该是好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无他，只因为自己的身体恢复状况自己最清楚。和王小明之前有再多疑惑也好，但也只能暂时按下这些问道：“小明哥，你说我这次回去......能顺利签下新合同吗。”

“难。”王小明直截了当道，但他的话也是李一鸣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心声，“罗斯赛季报销，相当于下赛季直接缺少核心控卫，一鸣你的身体状况自己也应该清楚，球队经理肯定不会同意签下也有伤病隐患的你的，要是再伤了，公牛肯定得奔着乐透签去了，就算会签，也不会给你大合同。”

“还有别的球队邀请吗？”李一鸣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哪怕受伤之后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血淋淋的现实真正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倒是有好几支，不过没有一家是直接带着准备好的合同来的，都提出要等你去做了体测再做商量。”

伤病猛于虎，除了它，倒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处于职业上升期就已经拿到了NBA常规赛MVP和总决赛MVP的超级新星受到如此冷遇。

见李一鸣失魂落魄的样子，饶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王小明也有些不忍。“我也很遗憾，虽然我是修士，但并不精于疗伤续命，那是那些修身养性的老家伙们的本事，比起这些我更擅长于与别人斗法比身手。”

他这句话却让李一鸣精神为之一振，眸子都亮了起来，目光满是希冀，“那样的修士还存于现世吗？总会有一两个的的吧，小明哥你不也......”

“都不在了......”王小明的话又让李一鸣如坠谷底，“事实上，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名修士了，当今世界不知道什么原因，真气稀薄难以吸收入体进行修炼，我苏醒后也感觉体内灵力匮乏得紧，幸而以前获得一门神功可以吸收天地间的各种动能转化为灵力，不然没有了真气无法修炼出灵力，我也只能不断消耗能量最终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修士就是靠这一口灵力延年益寿，他们没有我这一门当时视之如鸡肋的功法，肯定是没有什么法子残存于世了，唉......”王小明一声长叹，让李一鸣感受到了一丝沧海桑田后的无奈。

“那就这样吧......”饶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李一鸣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把眼睛闭上不让泪流出来。

高中毕业没有一家大学愿意为他提供奖学金时，他没哭。

在各种低级联赛被人歧视，被球迷们扔垃圾扔易拉罐，骂他是黄皮猴子时，他没哭。

当他试训公牛队通过，签了一比十天的短工合同，终于可以披上NBA战袍时，他没有哭。

当他获得赛季最佳新秀奖时，他没有哭。

当他拿到NBA总冠军和罗斯共享总决赛MVP时，他没有哭。

当他受伤时腿甚至有截肢的风险时，他没有哭。

当他在复健过程中不断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恢复进度却依旧缓慢时，他没有哭。

但此刻，李一鸣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小人物的逆袭？让所有质疑的人脸红耳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伟大的新秀赛季，比肩乔丹？

球场战神？敌队恶魔？

成功的大门已经敞开，甚至李一鸣已经迈开了腿，却因为这该死的伤病，连过去的自己的尾巴都触碰不到！

李一鸣轻轻睁开了双眼，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